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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一十一章 处置
    第六百一十一章处置

    这一夜,对于江陵城内上下十多个衙门,数以百计的官员和上千官吏而言;无疑是惶恐踹踹又格外令人煎熬的一夜。因为,许多人都接到了自己的上官手谕,而连夜前往某个地点接受讯问。

    其中大多数人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思去了之后,也只是被当场简单问了几句话,就抱着一肚子的疑问重新打发出来。但也有人进了被指定的场所后就再也没能出来了;这就令人有些心惊胆战。

    然而对江陵城的众多士民百姓来说,却又显得平澹无波了。只有在天亮宵禁结束之后,他们重新走出家门汇聚在坊市里,才会听到只言片语的街头传闻,以及看见一些当街巡曳陌生的军士。

    偶然间,才有一些送菜担柴或是街头跑腿的市井人发现,位于子(内)城的几处官宦、富人扎堆的坊区,居然有若干的宅邸被查抄过并且上了封条;还有一些紧闭门户高墙内的哭哭啼啼声。

    而重新开门的江陵县衙内,更是被一整队的披甲军士所接管了。而在县衙后堂的架阁库内;十几名经年日久的老吏,在一名军校的监督下,战战兢兢的翻找出一堆又一堆的陈年档牍和户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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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转送到另一间房的内;接受专人的查验和对照。偶然就有一份被单独挑拣出来,然后就变成了飞奔过街头的小队军士;紧接着,破门而入某处客栈和店铺、民家被,将其中人等全带走。

    就在这种持续不断的四下搜捕和大索全城,人心慌慌的紧张气氛之间;本该坐镇府衙内的江畋,却是易装简从来到了江陵城外的大堤上。江陵府位于江汉平原与长江上下游水道的枢纽位置。

    因此,在后世被称为七省通衢之地。而在这个时空,同样也是联通和贯穿上游巴蜀的峡江道、下游的江西、淮南道;南方的湖南(三水流域)道、北方的山南东道(南阳盆地)的战略要冲。

    正所谓是“右控巴蜀、左连吴越、南通五岭、北走上都。”的胜形之地。因此自古以来造船航运和水陆商贸极其发达,光是在大堤外就分布着,诸如后湖、左/右沙头、草市等诸多港市码头。

    而在大堤内侧到罗城/外郭之间的空地上,更是形成了车船骡马、邸店行栈,建筑林立的大片大片城下坊区;几乎密密麻麻的占满了大堤内的空间,几乎都看不到多少昔日农田存在痕迹了。

    这也是当初泰兴改新时,直接将江陵府划分为仅次两京之外,天下十六个直辖府之一;又让荆南节度使/观察使,转型而来的荆南都督府,寄付于江陵府的重要缘故。正因江陵赋税之重要。

    要知道大唐开国以来,就以“扬一益二、楚三陇四”名列天下繁华之所。其中作为东南经济中心和物产转运枢纽的扬州府;自然长期位列天下第一;其次是位于物产丰饶剑南三川的成都府。

    而位列其中第三位,就是荆楚故地核心所在的江陵府了;自古因为地方富饶丰足,世代得以名士美伎辈出;而拥有“琵琶要比饭钵多;措大要多过鲫鱼。”“种花如种田”的诸多传世笑谈;

    因此,江陵府在提供给国朝的赋税和其他土贡杂入上,同样也要压过屈居“陇四”,而位于河西走廊丝路要冲的凉州府一头。几乎以一府之力占据了,荆南十二州府年贡赋税杂给的一小半。

    也可以说当年安史之乱,让人口稠密的北地糜烂破败同时;朝廷正是依靠南方这些远离战火波及,大后方的财赋重镇持续输血,才得以迅速平定内乱,并在北方推行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之策。

    又在后来的十多年间,持续发动了针对南诏、吐蕃的连年征战;乃至是干预回纥内乱,最终将其肢解分化,重新支援加强安西、北庭都护府;攻略河中之地,南海大征拓的一系列长期战略。

    虽然,历经了承平百余年之后,江陵府作为内陆要冲的重要性,已经大大下降;甚至就连在两京十六府的经济/赋税排位内,也让位给了南海第一大埠的广州府、甚至是安南都护的交州府。

    但相比事实上深受南海藩国诸侯影响,以各种权益分走相当收益的广州、交州之地;朝廷中枢在江陵府的控制力更强一些,赋税岁入也更纯粹一些。因此江畋此番前来也是受计相刘瞻所托。

    只是他当下目光所过之处,无论是堤内的城下坊,还是堤外的码头港市;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大片清冷空寂的景象;其中只有烧数的码头上,还有少许舟船商旅往来;但看起来也是匆匆行色。

    其中大多数愁眉苦脸或是唉声叹气,更像是携家带口逃到府城来寻求庇护的人家。显然,在持续了长久的太平盛世之后,突然爆发并波及到江陵城下的战乱,已给江陵府境内带来严重影响。

    因此这一整个白天里,江畋都带人巡游在江陵城外,查看周边的地形走向和调问水文情况,检查布置在外围的水陆巡哨和关卡;也当场发现了不少问题。比如,有人乘机假冒官军设卡勒索。

    还有人撑船游曳在江面上,以过渡为掩护抢劫逃难而来的民众。显然距离江陵城稍远一些地方的社会秩序,已经被人放任崩坏了;这也让江畋对于江陵府内的官吏,更加失去了信心和指望。

    因此,随后他从城内调来数团的兴元骑兵,下令扩大警戒和搜索范围;又让人在一些指定地点,开始抢建起土木结构的寨垒。一直忙碌到入夜后,江畋依旧没有回到城内而是来到了城东南。

    荆江绕江陵城而过的一条支流,在这里汇入安兴县境内的大浐湖,而形成了被称为“郝穴“的河口冲击沙洲、河沼地带;此时正当是夏秋汛涨之际,因此月光之下无垠的水光潋艳、淼漫若海。

    这里也是自古“葭苇弥望“,“巨盗所出没“的地区。因此也常设有一座,江陵府所属荆湖水军的水寨。只是这座水寨已经被攻破并烧掠一空,只剩发黑破败的若干残垣断壁,还在顽强矗立着。

    就在风声呜呜、水波哗哗,虫鸣鸟息的一片静谧当中;从废墟里突然就冒出十几个身影来。只见他们身穿水军特有的镶皮短甲和紧身夹衫、露腿短胯,头上剃成短发,默不作声的纷纷行礼。

    他们正是经过江畋初步审讯后,特别予以赦免和宽释,重新戴罪立功的水军探目成员;其中大多数都是本地渔户、船民的出身。江畋以收留和庇护他们亲属为条件,换取他们无条件的配合。

    其中一名脸上带着新鲜撕裂疤痕的水军,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拜见上官,您想要找的古时战场,就在不远处的沙洲深处;据说是古时三国的拉锯之处,至今偶有残锈的兵器被潮迅卷出来。”

    “好,那就请带路吧!”江畋点点头道:荆州/江陵府作为自古以来的江汉要冲,乱世的兵家必争之地,可谓是没少发生过大规模的战役;光是三国时就在魏吴/吴蜀之间发生了三次大战役。

    其中最着名的一次是吕蒙袭击荆州的“白衣渡江”;导致刚刚在襄樊之战中“水淹七军”,达到人生巅峰的武圣关羽;就此断绝后路、兵败被擒,陨落在历史长河之中。因此周边都是古战场。

    当然了,江陵城内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潜伏的异类。除了变成本地监察御史属官的那只腑食鬼之外,也就另外发现了两只同类而已;分别是一名交游广泛的富商之子,和一名逃回来的团结校尉。

    但是这个发现足以构成,令这些本地实权人物人人自危,不知道身边还有谁可以信任的一时恐慌。因此他们宁愿短时间内都不回家,而留在府衙内接受外行将士的保护,并委以全盘的调查权。

    而江畋利用了这个机会立威,正好把一些关键位置上可能碍事的存在,以讯问和审查为名带走;就算最后没有找到破绽和把柄,隔离起来一段时间也毫无问题的。这样也能更好的督促其他人。

    这也是一种堂堂正正的阳谋手段,短时间让人明知道情况不对,也很难挑出具体的问题来。所以江畋采取了一内一外,动静相宜的两手准备和多管齐下的后续措施。抱着这种思绪他来到沙洲上。

    就见天空彻底的拨云见月,康慨得将柔和光彩洒遍万物;也将澄净幽黑的水面,夜风中摇曳的薇草、苇从;还有细腻的沙丘,都染成了霜白颜色。而后江畋意念一动,凭空取出一个小小的头骨。

    这个头骨只有幼儿的拳头大,宛如玛瑙一般的半透澄明;还带有丝丝缕缕霜花一般的纹路;就像是个玉髓凋琢出来的工艺品。然而这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奇物,塞纳城地下祭坛发现的某种存在。

    也是那只在流淌的雾气当中,随着霜冻来袭的异种无头骑士(杜尔拉汗)的根源所在。只是,经过了跨时空的转化之后,原本正常人头大小的颅骨也缩水成了这么一点大,江畋打算用它做个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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