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个泥人或是穿着长裙或是身着戎装或是穿戴时尚,模样各有千秋却是个个惟妙惟肖。
每个泥人都是三十来公分的高度,七个刚刚塑好的泥人肯定抱不动,老艺人只是做泥人儿,也没有盒子。
金锋轻描淡写叫了声没事,让老艺人跟着自己,一个人拿着几个泥人老慢吞吞优哉游哉往前面走了不远。
仿佛就跟闲逛一般,走走停停四下里瞅瞅看看。
周四是奉天道的大集,周围方圆二三百公里圈子里的玩家藏友们都会在这一天到这里来,要嘛寻宝捡漏要嘛器物出手。
偶尔也有专家大师们来这里客串出台,挣点稀饭钱。
闲逛到了一家名叫状元阁的地方,金锋停了下来,接过泥人放在垂柳下的座椅上,就着把自己回收古董钱币的摊子支了起来。
这家状元阁里边就在坐着小型的鉴定会。状元阁的老板也算是沈阳道最早开铺子的老鸟。
七十年代末那会儿,全国都实行的粮食制度。买什么都得要票。就连买自行车也得要票。所谓的票,就是指标。
计划经济时代都实行的配给制,那时候虽然实行了计划生育,但家里随便都是四五口人,最缺的就是吃的穿的。
后来住在这里的几个工人老大哥实在受不了,就找到街道办让街道办做一个旧物交换会。
各家把各家不需要的家伙什都拿出来摆在一起。最初的是互相交换。还不敢卖!
卖了的话,那可得上巡捕所被教育的。
以物易物好几次之后,这才开始试卖,最后才慢慢形成了一个古玩市场。
那时候的潘家园还是在打游击,根本没形成气候。
横躺在酷热的椅子上,鸭舌帽遮住自己的脸,一手拿着烟沉睡过去。
没多久,状元阁里出来两个人,小小声声的嘀咕着。
“重量都对啊。怎么会是蒙皮料呢?
“打眼了。现在咋办?”
“嗳,便宜处理给谁算了。”
“这都是蒙皮料了还能处理给……”
十来秒之后,那两个人冲着金锋嘿嘿两声贼兮兮的问道:“老板儿收古玩?”
“嗯!收!”
“那劳烦您过过这玩意儿。”
无声的金锋抬手出去,手就探在空中,食指戳戳地下。
见到金锋就这么睡着连帽子都不拿开,两个人互相瞅瞅暗地里嘿了声,鄙夷顿生。
当下按照规矩,那人就把那家伙什放在摊子上,嘴里叫了声:“这位老板儿,您可擎好了。别摔了,摔了可不算我的。”
“嗯!”
鸭舌帽下边传来金锋轻漠的应承,左手在空中抓了几下总算把那家伙什逮在了手里。
这是一个古时候餐馆里送外卖的食盒,块头不小,抽屉盒不多不少,一个四层七个屉笼。
整体黑漆漆好些地方都露出木头本色,赫然是红椿底料。
对面两个人看着金锋粗糙的手从食盒提梁挨着摸到食盒底部,逮着提梁调个头,左手又摸了个遍,。
最后开了提梁,拿了个盒子出来放到有鸭舌帽跟前闻了闻,又复放了回去。
对面两人看见金锋这稀奇古怪的德行和动作暗地里鄙夷更甚。
隔着帽子都能闻着盒子的味?
眼睛都不带看一眼光凭手摸就能摸出这东西来了?
心里虽然鄙夷,但望向对方的眼神里却是充满了戏谑和期盼。
就在这时候,金锋抬起头从头下面扯出大包,从大包里取出一叠钱也不数多少,一捏一掐,抽了一叠钱出来放在自己的摊位上。
“卖就留下!”
咝!
噗!
对面两个人顿时懵了,傻傻的看着破烂裂口多多广告纸上的那叠钱,满是震惊和不信。
还有这种鉴定的法子?
还有这么收家伙什的老板?
真是稀奇了嘿!
当下一个人抄起那叠钱数了数,相当意动。另外一个人则小声说道:“老板,再给加点儿呗。这是咱们家的老物件儿。这要不是……”
金锋唰唰唰的又数了五张过去:“不成拿走!”
两个人相互看了看咬了咬耳朵,最后拿着钱走了人,生怕金锋反悔似的,跑得飞起。
卖食盒的两个人刚走,状元阁里又出来了一帮人。刚刚金锋收东西的过程就被这些人看在眼里。
一帮人都很是好奇,这么收东西的奇葩摊主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处于某个目的,有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跟金锋打了声招呼,把自己的物件放在了摊位上。
“老板给瞅瞅!”
金锋也不吱声也不应声,左手探出摁在那物件上从头摸到脚花了不到三秒,转手从大包里取出五扎钱出来放在摊位上。
这一幕出来,那老头面色顿变,眼瞳收紧。
自己这东西当初买的时候就是四万,刚刚状元阁的专家估价是八万到十万。
这个破破烂烂的摊主竟然给了五万,这个价格完全就是良心价了。
毕竟二道贩子也要赚钱。
古董古玩赚对半,那都算是很小的利润。
当下那老头就收起了对金锋的轻视之心,竟然向着金锋颔首致礼:“不好意思老板,这东西我留着传家。”
“辛苦!”
老头默默捡起自己的家伙什站到一边,随行的人又是惊奇又是诧异,立刻就有人再放了物件下去。
金锋同样抬手去摸,不到三秒便自收手,从那五叠钱中抽了两叠回去。
这一幕出来,周围的人无不动容。
连着三个人三件东西摸完,现场一帮人无不对金锋惊为天人,更是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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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高手,这个真是高手!
这完全就是鬼手级别的程度了啊!
放眼整个津卫城也找不到第二人出来了呀!
这当口。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推着轮椅费力从状元阁里出来,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蜡黄的脸上毫无半点血色,灰蒙蒙的眼睛里更是看不到一点生机。
她推着的轮椅上还坐着一个半百的男子。大热的天,这个男子竟然披着着厚厚的羽绒服还盖着毯子,头上还戴着只有冬天才用得上的线帽。
男子的脸色看起来比中年妇女更坏。黑斑一团团,眼眶周围青黑烂紫,嘴唇浮肿白得吓人,眉心间更是死气凝结。
在轮椅的下面,还吊着一个医用液体袋,那是用来装尿液的袋子。
酷热的天,男子的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股的恶臭,叫人掩鼻。
“妈。怎么样?”
蹲在金锋跟前的一个半大小男孩站了起来,急忙走了过去,关切的问着。
中年妇女轻轻摆首,强装欢笑勉力说道:“赵老师看了。是假的。”
“不值钱的。”
中年妇女声音很低,低得来几乎微不可闻,言语中的悲戚和绝望尽显无疑。
半大小男孩哦了一声,乖巧的接过自己母亲的班,低低叫着轮椅上的男子:“爸。你痛不?”
轮椅男子哼哼两声,微微抬眼看了看男孩,轻轻摇头,挂着留置针的青黑右手艰难握住男孩低低说道:“爸,熬不过去了,你听……”
“别说这些话。你能熬过去。”
“昨天抓阄,可是我抓到的没字的。”
轮椅男子努力的回头想要去看自己的妻子,惨白的嘴不住蠕动:“你……作……弊……”
“本来我是抓到死的。”
中年妇女笑了起来,眼泪也掉了下来,却是轻轻柔柔的说道:“你是男人。你好了以后好照顾家。”
“我一个尿毒症,治好也是残废,反倒是负累。”
“既然都是假的了,回去我就叫徐医生停药。你好好的活……”
轮椅男子五官顿时揪紧在一起,一把扯掉自己的留置针,反手抓住自己老婆嘶声叫道:“你要不活,我也不活了!”
中年妇女一下给自己老公跪了下去,泪水长流:“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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