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万物都有因果缘法。赊刀讲缘,磨刀只是缘法的开始!”
听到这话,刀疤男子身子慢慢僵硬,却是悄然挺直。
金总的话很轻,却是有一种无形的魔力,默默侵入自己的心底,让自己看到了希望。
“既然没缘,你就等缘!”
“只有你坚持,就能等到你的缘。”
“只有你不放手,就没人拿得走你的缘!”
听到这话,就如同那漆黑夜空中一道闪电的骤现,刀疤男子僵硬的身体崩得笔直,眼睛里多了两团火热的光,几乎就要燃烧出来。
有了金总在,刀疤男子精气神瞬间变得不一样。饥肠辘辘都快晕厥的他也在这时候全然感觉不到。
自己,只有一个信念。
那就是遵照金总所说的那样,等到自己的缘。
金总反手从大包里扯出一张广告纸铺在地上,嘴里漠然说道:“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陌生城市的老街,完全格格不入的异域口音,毒辣的烈日,冷漠的人群。
两个人静静的坐在本土化的冷饮店门口,静静的看着川流的车辆,听着不同口音的要喝,任由时间悄然流逝。
矮矮胖胖的刀疤男子费力的讲出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和经历,却是满满的辛酸和苦涩。
被人打过,被狗咬过,被巡捕查过,没有身份证还甚至被民政单位救济过,还有被无数人看不起过。
偷过老乡家的苹果,摸过河里的鱼,睡过破旧的窑洞,翻过垃圾桶的食物。
撞破过几对人的奸情,看过太多人情的冷暖和世态的炎凉。
还有,磨了二十七把刀。
嗯。走了差不多一万公里的路,就磨了二十七把菜刀。其中有五把菜刀没磨好,没有收钱。其余二十二把一共赚了六十块钱。
“饿得实在受不了,跑去翻垃圾桶,被两个疯乞丐啤酒瓶砸的。”
“巡捕来了,看我可怜,给了我一百块钱。挺到现在。”
金总偏头看了看刀疤男子的伤口,却是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拿出一大块的本地的驴肉干慢慢啃了起来,直把旁边的刀疤男子看得直吞口水。
“那个人干嘛的?”
嘴里有滋有味嚼着驴肉干,喷香的肉香让刀疤男子又感受到了那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费力的说道:“他,叫王老四。我,我干不过他。”
“他磨刀技术好好。”
“对了,他还赊刀!”
嗯!?
金总的手轻轻一顿,隔着两尺的距离都能清楚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阴冷气息。
慢慢地,金总将最后一块驴肉干塞进嘴里:“有意思。”
“他叫王老四,你叫张老三。”
“李鬼撞李逵!”
远远的看看正在沉稳磨刀的王老四,金总又复说道:“人家的家伙什都是老的,技术也比你强。”
“四个月时间,你的磨刀石都还是平的。”
“换做古代,你他妈这种废物就是拿去祭天的命!”
听了金总的话,张老三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痛,青紫交错黯然低头。
自己堂堂正宗赊刀人还他妈干不过一个跑江湖的佘刀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金家军的脸都被自己丢完丢尽了。
这当口,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在金总跟前停下伫立半响,指着广告纸上一个银元图案大声说道:“老板,这个我袁大头我要真有的话。你真的出十万块?”
那广告纸上印着好些东西,有建国后的纸币和硬币,也有民国时候的铜元、银元以及袁大头。
在广告纸的正上方写着回收古钱币,其他版面也没空着,写着回收古董古玩邮票、名酒名烟。
这种广告纸在神州各个角落随处可见,人们早已见惯不惊。
“你要有真的,我就十万收。”
坐在街边的金总故意拍拍自己鼓鼓的大包,鸭舌帽和墨迹遮盖下的现出平静沉稳的脸,倒是给人一种莫名的信赖。
金总那不卑不亢的态度更叫人多了几分信任。那老头忽然说道:“全国山河一片红多少收?”
张老三茫然的听着,却是没有表现。这些东西对于自己来说就是天书。
“看邮票质量新老,几联张。”
“还有真假。”
平平静静不急不缓的话语出来,那老头忍不住多看了金总两眼,忽然嘿了声:“逗你玩呐。要是我真有袁大头和全国山河一片红,早给我儿子天都城买房了。”
金总抿嘴淡然一笑:“你老相貌好,你儿子也不会差。一定能在天都城买房。”
老头顿时嘿了声,笑了起来:“老板会说话。对了,你收古董不?”
“收!”
“行。我去拿给你瞅瞅。”
老头说着就往街下走了几步钻进一道小小的铁门,没多几分钟便自下来,将两件东西放在金总跟前。
“来。磨刀的,给我也顺带磨磨刀。”
冷不丁的,老头嘴里冒出这句话,张老三顿时身子一抖,急速站起来,激动心都跳出了胸膛。
正月十一这一天,自己遵照金总吩咐,重启赊刀。
这几个月来自己从鹭岛乡下开始行走一路北上,最远的到过雄鸡的脑门心,然后又折转过来从长白山下到这里,期间吃尽无数苦头,多少次几乎就要绝望的放弃。
一百多天时间里,自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一百五十斤减至一百一十斤。而自己的磨刀技术却是没有丝毫长进。
这些日子磨的刀,就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刀都磨不好,又拿什么去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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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几个人会相信自己!
然而,现在,却是又有一个人来找自己磨刀了。
饿得都快站不住脚的张老三满心欢喜,却是在下一秒猛地灵光一闪。
自己磨的是刀,等的是缘。既然这样,自己……
一瞬间,张老三突然变了一个人,冲着老头笑了笑,慢慢放下长凳,不慌不忙抬手接过老头手里的刀背。
粗糙厚厚的茧皮手指摁在这把普普通菜刀刀刃上,沿着刃口上下来回不停的滑动了好几下,丝毫不在乎那锋利的刃口。
光是这一招出来,就让那老头眼睛一亮。
“还不算钝。我给你磨几下就好。”
张老三嘴里平平缓缓说出这话的当口,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说出这么稳的话。
金总说过,稳,是一切事物的基础。
只要心里稳了,那活也就稳了。
老头嗯了声轻声说道:“我难得在屋头。半年都在天都城。你给我磨了就是。免得下回回来我还得找人。“
张老三点点头,忍住都快要饿晕的疲惫,慢慢横跨坐上了长凳,抄起铁罐里的水平平铺在磨刀石上。
等到水印如墨汁一般尽数化开,右手握着刀柄,刀刃向内,左手五指夹着刀背斜着贴在细磨刀石上,一推一收,来回推动。
滋,滋,滋的声响在小小的空间回荡起来,慢慢穿越时间,穿越过往。
没几分钟,张老三从水罐里拎出刀来,用很久都没用过的毛巾将这把普普通通的菜刀擦拭得干干净净,默默的交在老头面前。
老头试了试锋刃觉得很满意:“多少钱?”
“你看着给。”
对于张老三的朴实和敦厚,老头沉吟了几秒,从包里摸出一叠钱豪爽的抽了一张五块的纸币递了过去。
拿到钱的瞬间,张老三的右肘不自主的抖动,径自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时候,金总也看完了老头的古董。很可惜,这两件古董都是高仿的赝品。
老头对此有些不高兴,嘟囔说着自己留着传家,拎着菜刀走了。
“磨剪子的来,镪菜刀的来……”
那厚重绵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对面的王老四挺起了长凳又复吆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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