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的那位夏老板终于有了动静, 蒋易安得到消息,夏阳这几日就要到鹏城。他对夏阳恨之入骨,暗中派人准备的同时,又联系了周弥一次,托她送了些“东西”过来。
周弥答应的还算痛快, 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缺钱, 并且透露给蒋易安近期有一笔生意可做。
蒋易安前几次从香江进“货”都没遇到什么危险, 这次又是真的没了钱,自然也点头同意了。按照周弥的意思,还是联系了以往用的直升飞机,只说是做精密器械生意。只是傅家大小姐却没有同往日一样乖乖配合,言语里对蒋易安颇为不屑,“直升飞机?你要直升飞机做什么, 你现在赔了那么多, 先处理好那些吧。”
“我有急用,已经联系好了买家……”
“哈, 就你?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蒋少啊,省省吧, 我哥说了, 你在鹏城那边就赔了不少, 两三年未必能缓过来呢。”傅菱嗤笑一声,一点儿都不客气道:“对了, 你不是还跟那个周弥联系吗?你让她帮你想办法去呀, 我有事先出门了, 拜拜啦!”
蒋易安握着电话,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时对他言听计从的傅菱会换了态度,也踩低攀高起来。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才有了一丝回应,终于有人肯答应从中帮忙给联系一下。
这次租到的直升飞机型号老旧,名义上还是打着给电视台运输摄像设备,做的依旧是走私的生意。临出发前一天,周弥亲自来找了蒋易安,这个在香江颇有人脉的女商人这时又改了口风,只说要做就做一笔大生意,含糊说了一个数量。
蒋易安有些心惊,道:“这么多?这比之前那几笔加起来都多……真的没危险么?”
周弥笑的风情万种,凑近了他道:“当然呀,前几次我就劝蒋少多运一点,您就一直小心不肯多运,那您看,上几回不也没事吗?前段时间刚查过一回,现在再安全不过了,如果这次成了,钱也比上几次翻一倍还多呢!”
蒋易安还在犹豫,皱眉道:“但是……”
“哎哟蒋少还在担心什么?不是我夸口,就您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出了事又能怎么样呢。”周弥的声音甜腻而动人,就像是她身上特有的香味,一点点让蒋易安失去防备。“蒋老爷子最喜欢的,当然是你呀!老爷子就这么一个骨血,难道还忍心看你有什么闪失么?”
蒋易安眼睛里幽暗一片,几种情绪交错而过,终于是贪婪占了上风,狠狠点头道:“好!那就做笔大的!”
蒋易安送走了周弥,握着她留下来的几支小药瓶出神。这几支透明的小药瓶里装着白色的粉末,是他最为熟悉的。
看着看着,蒋易安忽然舒展了眉头,心里升起一股畅快的感觉。他已经准备了那么多,连绑架都敢做,还有什么可以怕的?都是夏阳的错,如果不是这个乡下小子突然出现,他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如果没有夏阳,蒋东升就不会引起家里的重视,不会一步步踩在他脑袋上……更不会揪出苏荷的事,让他母亲难堪入狱!而他,也不会因此彻底失去前程,哪怕是做生意都被戏耍!
“再有几天就结束了,哈,再也没有人可以取笑我了。”蒋易安眼睛里露出一丝疯狂的神色,脸上的肌肉也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蒋东升死了,你也该死……你们全都给我去死!”
鹏城的冬天比起北方温暖许多,但是走在街上也需要穿的厚实一些,有些人还竖起了衣领。如果仔细观察,竖起衣领的人,他们还都佩戴了口罩,脸上遮挡的严严实实,分部在通往涉外酒店街道的四周,正在耐心的等待什么人出来一样。
酒店里很快出来一群人,领头的簇拥着一个年轻人,很快就进了一辆奥迪轿车。
分部在街道周围的人也立刻退后几步,上了不远处停放的车,迅速跟了上去。
这几年街道上的车辆明显变多,但是也不至于说是拥挤,那些遮掩严实的人很快就咬住了前面的车辆。他们训练有素,似乎也知道前面的车要开往哪里,有意识的将那辆车与路上其他车辆隔开。
“老大,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前面那辆车应该已经发现咱们了,但是它也没停下或者掉头回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个黑大衣把口罩拽下来一点,有些紧张。
开车的人嗤笑一声,道:“怕什么,他们才几个人,咱们来了多少兄弟,光砍也能把他砍死在路上。”
“不能砍死,雇主可是说了,要活着绑过去。”后面的疤眼大汉瓮声瓮气的插了一句,从腰里抽出一根粗铁棍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活的更值钱。”
前面被跟踪的奥迪轿车似乎毫无所觉,依旧速度不紧不慢地开着,去的地方也跟之前流露出来的消息一样,是通往安城的一处偏僻小路。
路面开始颠簸,也少有人烟,跟在后面的几辆黑车也突兀了起来。几辆黑车突然加大油门冲了过去,一辆车作势要撞,强迫最前面的奥迪轿车停靠在路边。黑车上的人也陆续下来,都是彪形大汉,手里握着铁棍或者砍刀,站在那敲打奥迪车的门窗,一边骂着一边催喊车上的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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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眼的胖子最没有耐心,推开前面几个人,朝奥迪车上踹了一脚骂骂咧咧道:“少他妈的废话!!都给老子下来,赶紧的……”似乎是觉得还不够,他又抽出自己腰间的铁棍照着车窗猛地就抽了一下,哐啷一声震得车都轻晃,胖子似乎是得意自己的力气大,但是很快他的眼睛就瞪直了。
奥迪车那看起来薄薄的车窗玻璃,竟然没有被他砸出痕迹,一丝裂纹也没有。
胖子握着铁棍的手突然有些汗湿了,他吞了下口水,觉得哪里出了差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了上了,于此同时,奥迪车终于缓缓打开了车门。
胖子眼尖,看了一眼立刻拔腿就退,“不对,点子不对,都他妈快上车,跑——”
最后一个“跑”字卡在了疤眼胖子的喉咙里,嘶哑着说不出来,而他脑袋上正顶着一把沉甸甸的手枪。枪管略沉,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胖子甚至隐约能闻到一丝火药味儿,吓得几乎尿了裤子。
持枪的人身形高大,带着一副墨镜看不出面容,只是脸上的笑丝毫不见暖意,拿枪管戳了戳胖子的脑门,道:“现在,你们他妈的都给老子蹲下!”
有几个小混混还想拔腿往回跑,刚转身就听到身后枪响的声音,吓得腿都软了,被奥迪车上下来的另外两个男人利落地踹翻在地。有挣扎的厉害的,对方也没客气,手法专业地拧错了脚筋,放倒了拎回来。他们来的时候队长交代过尽量不能见血,但就这一手也够那些小混混哭爹喊娘的了。
持枪的人鸣枪示警之后,又把还带着一点余温的枪管重新放回疤眼胖子的脑门上,咧开嘴笑了下,“现在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把你知道的事情全告诉我,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别惹我生气。”
疤眼胖子那几个人不难审,稍微让他们吃了点苦头就全招了,没浪费蒋东升一颗子弹。胖子告诉的事情基本上跟朱华给的消息一致,只是绑架的事儿更详细了,连朱华一直都没能查出的那处供蒋易安藏身的地址也给审问了出来。
蒋东升心里一股邪火难消,黑着脸让疤眼胖子和他那帮手下蹲成一排自己抽自己耳光,眼见着那些人抽的一脸血印子了,心里那股翻滚着的愤怒依旧不能停息。他只要一想到这些人要绑的是夏阳,就平静不下来,如果他没有早一点觉察出危险,如果他今天没有和朱华安排设下圈套……那出事儿的会不会就是夏阳?夏阳落在蒋易安手里会怎么样?!
蒋东升闭上眼睛,让心跳略微平静一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过了一会,他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低声吩咐道:“你去一趟野战军区,说按原计划行动,把咱们这边刚问到的消息,也提供给那位一份。”
蒋东升身后的人应了一声,取了一辆车很快走了。
蒋东升看着车子离开,眼睛微微眯起来,他和蒋易安的确是需要做一个了断。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当年蒋夫人几次想置他于死地,他活下来了,那么也该轮到蒋易安接受这场生死游戏的较量。
蒋易安自从失利之后,就有失眠的毛病,每次都要吸上几根加了料的香烟才能安然入睡。这次也是如此,虽然他一再控制白粉的摄入,但普通剂量的香烟已经无法让他满足,在吸食了足量的毒品之后他终于安心入睡。
他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如果计划顺利,他派出去的人将在今天傍晚追上驶向安城的汽车,并用一晚上的时间小心迂回地把那位夏老板送到他指定的藏身地点,等到他醒来,就能看到夏阳一身脏污地跪地求饶的样子了,真是痛快。
蒋易安这场梦难得安稳,嘴角都带了丝狰狞的笑意,可是他尚未在梦里等到夏阳跪在他面前求他,就被一盆冷水泼在头上,激地醒过来。
“谁?!”
蒋易安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失去了力气,而这里也并不是自己睡前所在的房间,而是一处狭小黑暗的地下室。站在他前面的人穿着军靴,一步步走上前,蒋易安看着他瞳孔微微收缩,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朱华……!”
朱华一张晒得微黑的脸上面沉如水,微微扬着下巴看他,嘴角带出一丝嘲讽,“真是好久不见。”
蒋易安喉结艰难地吞咽一下,声音都有丝发颤,“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你藏的是很深,一直东躲西藏,连周弥都不能完全掌握你的行踪。”朱华看着他,像是看一只渺小而肮脏的耗子,只要动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我能找到你还真是费了不少事,不过付出总有回报,你看,你现在不就落在我手里了么。”
蒋易安听地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喊声,“周弥?!她个臭婊.子竟然敢背叛我……”
朱华忽然笑了,他半蹲下身,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捏紧了蒋易安的下巴,一巴掌将他扇到地上,“你嘴巴放干净点,没有人背叛你,一直都是你自以为是。你以为,凭你这样的身份凭什么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句话像一颗刺扎进蒋易安心里,他脸上疼地麻痹了,但是心里的痛楚却是无法麻痹过去的。他和周弥的认识,的确是周弥主动示好,而正如朱华所说,他当初的身份有什么值得周弥一个黑白通吃的港商注意的?除非,除非这一切就早有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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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易安身体开始发抖,牙齿也抑制不住地发颤,咬不住牙关似的发出一连串磕碰的声音。
朱华又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眼熟?”
蒋易安抬起头来看着朱华,眼里有畏惧也有恨意,可是在看清楚周围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这,这是我让人准备的……不,不可能!这里没有人知道,周弥也不可能知道!”这是他想囚禁夏阳的地方,他并没有向旁人吐露过这处隐秘住所!
“你大概想不到谁给我的地址,不过那位你也认识,比我还熟悉。”朱华揪着他的头发拉扯起来,在蒋易安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个名字,“你还记得……蒋东升么?”
蒋易安瞳孔收缩了一下,看着朱华喉咙里咯咯作响,眼睛里先是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情绪然后又换上了恐惧!“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朱华看着他,缓缓道:“他没死。”
“你骗我,你胡说!!他死了,他怎么会再回来……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我才是蒋家的少爷,我是蒋家的继承人!我,我哪里不如蒋东升,哈哈,他已经战死了,他死在战场上,没人跟我争了!”
“你这个兄弟如今在蒋家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越了你,他要做的事,即便是我也不能完全掌握。”朱华轻蔑的看着他,眼底的杀意涌现,语气也渐渐冷下来。“你跟他比,就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我如果要弄死你,蒋家也未必会找我的麻烦……毕竟,你们老爷子还有一位比你优秀的多的继承人,不是么?”
蒋易安鼓着眼睛瞪着朱华,像是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假,但是他刚才的疯狂已经退了下去,面上露出了怯意,显然对朱华的话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信。
朱华把他松开,像是看着地上的一条癞皮狗——而且是一条生死都捏在自己手里的癞皮狗。朱华伸手让跟在后面的人上前几步,把蒋易安旁边的一个不大的皮箱踢了踢,道:“准备给他注射。”
蒋易安听到箱子打开的声音,还有玻璃器具碰撞的摩擦声,回头看了一下立刻吓得浑身血液都冰冷了,他对那个皮箱里拿出来的东西再熟悉不过,他当初就想用这些东西来对付夏阳!而且从颜色和剂量上来看,朱华给他用的明显已经超过了让人上瘾的剂量,这些东西注射进体内那是会死的!!
蒋易安拼命的挣扎,嘶哑着喊道:“朱少!求求你,求你放了我!我不想死啊……我求求你,我给你当牛做马,求你饶我一条狗命!”他浑身肌肉失力,一次次的试图扑到朱华脚上,却一次次地被人按在地上,因为挣扎地厉害,脸上甚至被人用厚底军靴踩住,狠狠地踹了一下,耳朵里嗡鸣一片。
“老实点!”
有人这么呵斥道,蒋易安看不清是谁,他视线模糊,身体的感知也没有以往那么敏锐,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卷起,胳膊被人拽着有冰凉而刺痛的感觉传来。他还想动,可能做到的也只是紧紧地握住拳头,被踩在泥里哪里也无法去……
朱华并没有离去,他像是要欣赏到最后,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道:“你不是很喜欢教唆别人做这些事么?你自己也来尝尝这样的滋味。”
“不、不!!我求你,求求你……”蒋易安嘴里喃喃的求饶,脸上扭曲成一片。
冰凉的液体不停的、不间断地注入身体内,蒋易安神智渐渐模糊,但是他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看着朱华那双站得不近不远的鞋子,直到最后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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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喊我哥”篇:
朱华:如果有下一世,别投胎在我们家了。
朱建康:大哥?
朱华:换个温饱的普通人家,交几个正派的朋友。你性子软见什么学什么……在那样的人家,即便是犯错,也不会害死你。
朱建康:哥……
朱华:我最不想当的,就是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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