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令郁樱樱挣扎推搡的动作,蓦然愣住。
留学归来,姓沈。
是沈甚。
那是她在宴会上暴打了薛良俊后,薛家借此一事上门质问,薛正雍明为讨要公道说法,实为看上郁家手中创新出来的那批珠宝。
郁家采矿,在矿脉后偶然寻得一批稀奇物,具体的东西外人尚不知情,郁家风声严谨,并未走漏。
薛正雍心痒难耐,借机生事,探察口风。
“郁老爷,薛郁两家交情匪浅,这孩子们也大了,迟早都是要成为亲家的,也不知道郁老爷在瞒着我什么,这不是拿我当外人了吗?”薛正雍拿出商人做派,长袖善舞。
当时,郁庭明发现对方的来意后,便与其周旋:“薛兄说笑了,都是生意人,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我郁家上下也是要吃这口饭的,就好比一家公司的内部机密,提前透露出去,这不是自取灭亡了嘛?”
都是老狐狸一般的人物,又到了这个年纪,谈话间言笑晏晏,亲如兄弟,但就是不说到重点。
薛正雍面色微僵,欲要继续探察。
此时,坐在主座之上的少女微抬下颚,娇俏可人,她指着桌上一盘紫晶葡萄,命令远处的小保镖:“过来。”
穆南祁原是不想理她的。
郁樱樱从未被人无视过,见他胆大包天,便高声开口:“我让你过来!”
少年步伐微顿。
他回过头,盯着她,一言不发。
年少的穆南祁也傲得很,富家子弟的他,看不惯郁樱樱的行径作风,只觉她刁蛮任性,不可理喻。
他站在走廊檐角之下,目光晦暗,男孩子的身量已经开始拔高,如大人般,影子微拉,给人造成一种隐匿的浅淡压迫,并不明显。
因为他锐气未褪,满是富家少爷的矜贵。
“你再不过来,我让人把你拖下去打一顿你信不信?”
少女脾气很是不好,她没有耐心和自己的小保镖重复说话,瞪大一双美目,死死锁着他。
众目睽睽,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集,纷落至这胆大的少年身上,穆南祁被迫朝着她走近,最后,于她跟前停下。
郁樱樱指着葡萄,笑道:“来,剥给我吃。”
穆南祁挑眉,视线落到她身上,她姿态慵懒,倨傲毕现,和人说话总是一副令人讨厌的口吻。
按照他的脾性,他该转身便走。
又或者,将这盘葡萄盖在她的脑袋上。
但。
他没有这么做。
她粉唇微张,言语带刺,亮丽的声音穿过这面积宽阔的客厅,透过这一方长至八米的古方檀桌,一点一点,落入众人耳畔。
郁樱樱道:“薛伯父又不是个小宝宝了,怎么有些话该说的,有些话不该说的,竟然都拎不清楚。”
她笑了一声,声音悦耳。
张狂肆意,有恃无恐。
在这一刻,穆南祁忽然明白,她这份刻薄,可能不仅仅是针对他。
她和谁都一样,想什么就说什么,不知世故,不懂圆滑。
穆南祁盯着她明艳的脸,忽然伸手,给她剥了她想要的葡萄。
她一句话,叫薛正雍尴尬到脸色发白,就连准备许久的探察话术,都使不上劲了。
于是,薛正雍缓和片刻,才接茬:“樱樱啊,薛伯父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识见识罢了,你可不要多想。”
郁樱樱看见小保镖给自己剥葡萄,心情极好,她一高兴,就喜欢说话:“薛伯父想看?”
她撩起自己耳畔碎发,露出这小巧可爱的耳朵,展示她新戴上的耳环:“东西在这呢,珠宝做首饰,第一批当然是我的。”
耳环微翠,似翡,可其中略有晶莹浅白,似玉。
远观瞧不清,薛正雍想瞧瞧细节,便大步朝着郁樱樱的方向走来。
“樱樱!”郁庭明不满她的举动,低声喊道。
郁樱樱哼了一声,将秀发放下。
穆南祁于此时将剥好的葡萄塞入她的嘴里,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甚至是粗暴。
像是嫌她话多,要堵住她的嘴。
下一刻。
只见穆南祁反手一拉,于身侧一张椅子被他丢开,砸到桌面旁边,动作迅速且凌厉,带着风声,似警告,从欲要靠近来的薛正雍的腰际堪堪擦过!
砰!
一声巨响。
吓得薛正雍腿脚颤抖了一下,抬起眼来,狠狠瞪着这忽然阻拦的穆南祁。
“抱歉,手滑。”少年开口。
薛正雍脸色一变,这摆明了是要挡他的路,穆南祁却说是“手滑”?!
要是换成平时,薛正雍必然识趣,退后不言,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他有些想看看郁樱樱身上还有哪些首饰。
于是,他继续朝着郁樱樱的方向靠近。
薛正雍绕道,沿着这桌面里侧走来。
穆南祁眉梢一挑,似乎没想到对方如此顽固,修长的腿抬高,动作随意,踩在桌面一边,他周身气息微冷,矜贵无双,把话挑明:“她不喜欢别人靠近,老头。”
“老头”薛正雍被穆南祁堵在外边,他前方是穆南祁的腿,右侧是桌面,左侧下方是穆南祁砸过来的椅子。
死角。
薛正雍无法,只好退后,放弃近距离观察郁樱樱。
而,也因着薛正雍刚才的举动,导致郁庭明极为不满,这才出现了他私以为郁薛两家关系不可修复,在郁樱樱夏令营前,提起沈甚。
只不过这些,都被郁樱樱忽略了。
她对沈甚,没有兴趣。
“可他对你有兴趣,”穆南祁抱着她,掌心细细,抚摸她的发丝,在她的脖颈之间停留,“他一回来,生意桌上,竟然点名和我要你。”
男人的声落入耳畔,温热的气息。
郁樱樱瞪大双眼,细细发抖,似从这段话里听出另外一层意思:“你……你要把我送给他?”
她真聪明。
穆南祁心想着。
他不着急回复,倒是慢条斯理,指尖轻轻搭上她的腹部,轻轻揉着:“他给的条件很优渥,愿意分一半西郊的地皮给我,还要给我他们沈家的股份,并且,他上赶着来,给我送钱,大把的钱,够我开一个子公司。”
郁樱樱浑身发抖,被他抚摸过的地方开始起鸡皮疙瘩,心口如寒冰扎入,叫她无法控制地,咬住自己的舌尖。
他似乎没有说够,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不是我要收,是他沈甚求着我,求我收。”
穆南祁继续:“是不是很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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