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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9 寂静
    江颂月冲动之下俯首过去,在碰上的瞬间,看见闻人惊阙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或是感受到异动意欲应对。

    那模样看得人心头生怯,于是江颂月的脸迅速一转偏,唇落在了闻人惊阙侧脸上。

    闻人惊阙的脸颊微微泛凉,呼出的气体却很热很软,同样传到她脸上。

    江颂月感受到闻人惊阙想要说什么,猜他要么是想说话,要么是在笑。

    二者区别不大,都是对她被美色迷惑心智行为的嘲笑。

    江颂月羞涩与后悔并存,可已经落下了,没有退路,她心绪疾速运转着,在感觉到颊上的摩挲时,心中一亮,江颂月张口咬了下去。

    第一下失利,转着脑袋偏头,江颂月紧贴着他的面颊,来了第二下。

    这次她特意加大了力气。

    “嘶——”

    抽气声响在耳侧,同时闻人惊阙被按在枕侧的双手挣了下。

    江颂月下意识用力按住,怕他挣脱,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住他。

    “以为我要亲你?”江颂月直起身子,挑着眉梢问他。

    她的力气全部都用在手上,分不出多余的劲儿支撑自己,干脆就贴在闻人惊阙脸颊边,抢先嘲笑:“这么容易上当,这多谋善虑的大理寺少卿,也不过如此嘛。”

    闻人惊阙笑了下,道:“下官能力平平,不过县主也不遑多让。”

    江颂月第一反应是又被他发现了什么秘密,拧眉回忆了下,今日回来后她还没做什么小动作呢,不该被发现。

    确认没问题,她有了底气,坦荡问:“我怎么了?”

    “县主咬人一点也不凶……”闻人惊阙偏头,将被咬过的侧脸展现出来,“……和蝴蝶采蜜似的,只痒不疼。”

    江颂月看着他颊上留下的淡淡齿印,上面湿漉漉的水光折射着烛芒,晶莹闪亮。

    她心中一羞,咳了咳,装出若无其事的声音,道:“不疼你‘嘶’什么?”

    闻人惊阙没了声,瞧着像是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江颂月嘴角一扬,重新放松,按着闻人惊阙双腕的手在他腕上挠动了几下,道:“反正你不疼,我再多咬几口喽。”

    说着她低下头去,这次的目标是闻人惊阙微抬起的下颌处。

    有棱角的地方比面颊更好上嘴、更容易咬伤咬痛,江颂月没敢用大力气。

    ……

    从下颌到嘴唇,最后江颂月猛地捂着嘴巴撤离。

    闻人惊阙的呼吸很重,半晌,他气息略有平缓,长舒一口气,问:“……怎么不继续咬了?”

    嘶哑的声音压抑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冲动,听得江颂月心慌意乱。

    她紧紧捂着口鼻,手臂护在心口,压着“噗通”乱跳的心,惊疑不定地盯着闻人惊阙。

    “你刚才在做什么?”江颂月很想这么问。

    但问出来显得很无知、很丢脸。

    她压着情绪

    不肯出声,半趴伏在闻人惊阙身上,分心回忆起那本小人书,确信书上没有闻人惊阙方才那种行为。

    不过也可能是那种亲密无法用图像来描绘。

    情绪与呼吸未能平复,心里也还没找到底,平躺着的闻人惊阙追问:“县主,怎么不咬了?”

    他说话时,丰润唇上的水痕亮晶晶的,将唇瓣衬得宛若垂露的海棠。

    江颂月盯着他看,觉得他声音含糊喑哑,带着丁点儿含糊的湿意。

    方才奇异的触碰感重回脑中,江颂月咬着舌尖,心底的躁意却直蹿向天际,心口伏动几下,她蓦地抿紧嘴巴坐起,道:“我又不是小狗,你那样……你才是小狗。”

    江颂月说着,往闻人惊阙肩头重重拍了一巴掌,然后抓着衣襟匆匆下了榻。

    到圆桌旁饮了满满一盏茶水后,心情缓和许多。江颂月背朝床榻,偷偷用手指摸摸唇面,抿着唇,重新倒了一盏温水,缓慢地啜饮起来。

    这夜格外的沉寂,呼啸的风也熟睡了般,不曾弄出半点响动。

    烛光摇曳的寝屋里,万籁俱寂,仅余纱幔半垂的床帐内外,两道明显的喘气声,听得人心头焦躁。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呼吸都渐渐平复后,床榻上传来闻人惊阙低沉的、不紧不慢的声音:“县主,烦请你发发慈悲,也喂下官一口水。”

    吵架之后,他就总喊江颂月县主,就像未定亲前一样。

    只不过从前这样喊,是尊称敬意,现如今在闺房中这样喊,江颂月听出些许的调戏味道。

    她脸上红晕未褪,摸着唇,没搭理闻人惊阙。

    “又生气了?”闻人惊阙等了会儿,没等到声音,沉重感慨,“被咬的人是我,县主生什么气……我脸上带着齿印,嘴巴也被咬肿了,明日被人问及,该如何解释?”

    “蹭蹭”几声,江颂月快步走到床边,看见闻人惊阙躺着没动,由她亲手系上的蒙眼绢缎也纹丝不动地蒙着。

    在素静的绢缎映衬下,他脸上的红痕、殷红的唇,更吸引人的目光。

    可什么齿印、肿了,则完全是夸大其词。

    江颂月根本就没下狠劲儿,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被咬过的几处只剩下淡淡红痕了,不到明早就该消失了。

    闻人惊阙完全是瞎说。

    江颂月掀起凌乱的床褥将他蒙了进去,隔着锦被压在他身上,羞愤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闷死了!”

    闻人惊阙笑了起来,声音从锦被下传出来,闷闷的。

    江颂月被笑得难为情,压了会儿坐起来,怒声道:“我才不给你递水,你就渴着吧!”

    渴一晚上又不会渴坏。

    说完她再次下榻,翻找了会儿,抱出另一床褥子铺到榻上,蹬掉鞋子翻上去,将自己裹了起来。

    经过方才那番触碰与争执,这会儿很难产生睡觉。

    江颂月缩在寝被中,将事情重新在脑中过了一遍后,心里正羞涩,听见身后的闻人惊阙道:“县主

    ……”

    以为他想要水,江颂月先他一步道:“渴着。”

    “我是想说……”

    “你不想。”

    江颂月觉得他要说些让人难为情的话,诸如方才的事情。按闻人惊阙如今这模样,兴许会说她把他的手攥疼了,或是明日可否讨要她的胭脂来遮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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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这事放在以前,江颂月是无法将之与闻人惊阙联系的一起的,现在可以了。

    钱双瑛的表姐说的对,男人成亲后都是会变的。

    “屡次打断我,县主以为我要说哪种话?”

    看吧,又不依不饶地纠缠起来了。

    江颂月觉得不让他说,自己今晚别想睡觉了,而且会显得自己很心虚。

    她将寝被下拉,露出口鼻,隔着纱幔望着外面幽幽烛火,道:“说吧说吧,说完就闭嘴,我要困死了。”

    她催得有多急,闻人惊阙说得就有多慢,“县主听信闲言碎语,对我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若是后来证实我是无辜的,县主该如何补偿我?”

    江颂月听怔愣住了。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而今从头想,当初在闻人雨棠口中听见那话,她记得的只有涌上心头的怒火和被欺骗利用的失望。

    被这两种情绪主导了思绪,后来到了寝屋中,她语气不好,咄咄逼人地让闻人惊阙解释都欺骗她什么。

    若那是闻人雨棠编造来挑拨的,就的确是她的错了。

    江颂月前一刻还是耀武扬威的恶霸呢,转眼就心虚起来。

    她拥着寝被翻身,在透进来的烛光照映下,看见闻人惊阙一如被她按着绑上绢缎时平躺着,悸动的情绪退却后,残留的红晕将人衬托得很是脆弱。

    “县主要如何补偿我?”他尾音扬着,听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江颂月的心虚消失,瞬间恼火起来。

    补偿什么,就算是她误会了,闻人惊阙也没吃亏啊!

    “就算那事是假的,你也骗了我别的。你明明都知道,却假装不知道,难道我不该生气?”

    闻人惊阙从容问:“你气的是这个,而不是所谓的我只是在利用你我的婚事抓捕余望山?”

    江颂月噎住。

    前者是她先欺瞒闻人惊阙的,她没资格发怒。

    后者的话,万一是假的,也成了她的过错。

    踌躇了会儿,江颂月道:“抛开这些不谈,你以后一定还会在别的事情上在欺瞒我。这样吧,万一这回是我弄错了,你就当我是为以后的事提前生气了。”

    闻人惊阙听笑了,“……还能这样?”

    “那你接受不接受?”

    闻人惊阙闭着眼反省了下自己,只需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确信自己极其需要这个,遂道:“行。”

    解决了窘境,江颂月满意了,心情好了许多,偏头看了闻人惊阙一会儿,翻身下床端了茶水喂给他,然后躺平了,道:“睡觉。”

    两人都安静

    下来。

    半盏茶的时间后,江颂月忽地睁眼,翻身向里,往闻人惊阙身上拍打了一下,恼声道:“你以后还想骗我!”

    闻人惊阙:“……”

    他闭上眼,假装已经熟睡。

    .

    翌日,江颂月早早醒来,快速梳洗后,来不及用早膳,就带着侍卫去了缘宝阁。

    先查这两日的帐,解决些小麻烦,又去找钱双瑛叙旧,回府时已近傍晚。

    长琴见了她很是惊诧,“少夫人怎么回来了?”

    江颂月比她更诧异,“我不回来,那该去哪儿?”

    不能因为昨日欺负闻人惊阙,今早没帮他更衣、照顾他用早膳,就要被撵出国公府了吧?

    长琴听她误会了,忙解释:“五公子往江府看望老夫人去了,奴婢以为少夫人也要去的。”

    江颂月根本不知道闻人惊阙去了她家,惊讶后静了会儿,道:“不管他。”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有那么灵敏的感官和深重的心思,难道还真能在途中遇上坏人被骗走吗?

    江颂月不想理闻人惊阙,昨夜没睡好,她想进屋去歇会儿,长琴见了,又道:“今早奴婢收拾床铺,见榻上多了床夏日单薄的褥子,可是少夫人觉得夜间冷了,自己拿出来的?”

    是江颂月拿的,她没注意,裹着就睡着了。

    原来是夏日的薄被,难怪一觉醒来,又与闻人惊阙躺一个寝被里去了。

    想起昨夜,她又摸摸嘴唇,转过脸道:“是冷了,换……换床厚的吧。”

    长琴依言去了。

    被这一闹,江颂月没心思小睡了,看着飞速转暗的天色,心里还是有点放心不下闻人惊阙。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她担心,又不想表现出来,让人提早把药熬上,自己去了前院的湖边,假装是在那散心。

    等到府中下人开始挂灯,闻人惊阙才回来,拿着支竹杖“笃笃”试着路,身后跟着捧着狐裘的木犀。

    江颂月远远瞧见狐裘就认出是祖母准备的那件,想了想,折了支早开的梅花踮脚走近,在木犀望见她的第一眼,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停步。

    木犀得令销声。

    江颂月没想到闻人惊阙今日会外出,先往他脸上瞅,再看他嘴唇,两处都没见昨日痕迹,心里才放松了些。

    她特意躲在避风的角落,等闻人惊阙走过去了,走近问木犀他今日都做了什么。

    “陪着老夫人用了午膳,午后试狐裘,肩膀处稍微窄了些,老夫人让绣娘当场改了……”木犀一句句道来。

    总的来说,闻人惊阙出去这一日就是陪老夫人解闷,过得十分平淡。

    “一整日都在我家陪祖母?”

    这么贤惠吗?

    木犀当两人闹了别捏,以为江颂月是在查闻人惊阙的行踪,仔细回忆了下,道:“公子不曾去别处,除了回程的时候遇见小侯爷,闲谈了几句,谁也没见着。”

    江颂月“嗯”了声,接过狐裘回了凝光院。

    原本她因为闻人惊阙记得昨日她说过的话,今日特意去陪祖母试狐裘,心里挺高兴的,想着今日可以对他和善些。

    可等她迈入屋中,踮脚走近闻人惊阙,要说的话还没酝酿出来,心中又生怀疑。

    按木犀的话,他这一日只在江府停留过,来回路上全程未下马车。

    江老夫人闻不得刺激气味,以前江颂月要去拜佛,都是躲去宅院偏角处焚香。她不在府中,应当不会有旁人燃烧香火的,那么,闻人惊阙身上淡淡的寺庙香火味,是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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