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螺号，水平不错。”
罗浩走出术间，柴老板夸奖道。
“还行，主要是这类患者适合做PTCD。”罗浩微笑。
“小罗医生，之前说ercp能留置双引流，你没开玩笑吧。真的可以？”郑思远冷静的问道。
“没开玩笑，要是有合适的患者，我可以尝试做一台。”
尝试，做一台。
郑思远在罗浩的话语中听出满满的自信。
教学手术，信手拈来，竟然没有一点含糊，就像做个普通的胃肠镜检查似的。
得多有底气才能说出这种话？郑思远陷入沉思。
患者送走，罗浩神清气爽。
陈勇可堪大用之后自己的负担轻多了，开启【心流】模式只要时间控制的好，不会产生多久的负面效果。
“老板，该送您回家了。”罗浩道。
“走，看一眼术后患者，回家睡觉。”柴老板满心满眼的愉悦，溢于言表。
“小螺号，没想到你ptcd的水平真不错，在我见过的类似手术中一等一的好。”
“老板，我还有进步空间，等我多琢磨琢磨做给您看。”
罗浩也没客气，而是给柴老板画了一张大饼。
柴老板就吃这套，笑容可掬，比夜钓一杆儿甩上来十三斤的大鲤子还要开心。
患者术后状态良好，腹部查体略有腹膜炎的体征，但这都在意料之中。
毕竟之前患者的胆管被捅破了，有胆汁进入腹腔，胆汁刺激出腹膜炎体征。
Ptcd手术术后胆管以及肿瘤被带膜支架撑住，“漏洞”已经被修补上。
短期内，患者的状态应该见好。
因为患者已经“病入膏肓”，属于癌症晚期病人，提升最后时间的生活质量是要点。
从不求痊愈，只求提升生存质量来讲，可以说手术的目的已经达到，几乎完美。
看完患者后，罗浩把柴老板送回家，这才和陈勇往酒店开。
“罗浩，我厉害吧！”陈勇这时候才缓过劲儿来，之前的紧张荡然无存，嚣张问道。
“当然，都说了，你很厉害。”罗浩由衷称赞。
“我跟你讲，你有空也去b站看看，应有尽有！”
“好，有时间我去看一眼。”
“罗浩，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做主要步骤？”陈勇问道。
罗浩沉吟，“看你进步的速度很快，我估计再有一段时间，肝癌……复杂的肝癌手术你能上手，简单的ptcd也可以做。”
“今天这种不行么？”
“不行。”罗浩道，“今天这种是全国所有医院都不肯收的患者，要不是郑老师来找秦主任想要完成技术上的突破的话，协和也很难收，只能去临终关怀病房。”
“癌晚，没办法。”陈勇叹了口气。
虽然他在叹气，但罗浩注意到陈勇的手指在捻动，眉飞色舞，一点沮丧都没有。
自己第一次手术成功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罗浩一边开车一边回忆。
应该是8年前，第一次和老师上台做阑尾切除术，自己完成了腹腔镜下阑尾切除，好像也欣喜若狂。
回到酒店，罗浩洗漱完毕躺到床上，仔细看系统面板。
【急诊任务：锐意进取惹的祸已完成。
任务内容：急诊手术救治肝门部胆管瘘的患者。
任务时间：5小时。
任务奖励：自由属性点+1，随机属性点+2。】
随机属性点被系统加在精神上，罗浩信手把自由属性点加到幸运上。
78+4。
精神力提升有好处，但罗浩还没适应，总觉得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变多了。
足足酝酿了将近1个小时的睡意，罗浩才昏昏入睡。
……
“郑思远，伱能行么？”秦晨皱眉看着屏幕。
他的无菌帽已经被揉的乱七八糟，下面的大背头估计早就没了形状。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的秦晨终于乱了。
“我肯定不行，你也不行，还不如我呢。”郑思远虽然表面平淡如常，但他的眼睛里已经有血丝浮现，人显得有些憔悴。
“年前，我听你吹牛逼说什么助手都能做，心里知道有假，就去东莲市看一眼罗浩。”
“什么叫吹牛逼！我哪句话是假话？再说，我不如你？你可真敢吹。”秦晨不高兴的说道。
“每句话都是真的，但合起来就是假话。不说这个，当时罗浩给我讲了手术过程，回头这几个月我研究了一下，获益匪浅。”
秦晨深深的看了郑思远一眼。
他的心路历程和自己一模一样。
妈的，如果不是狭巷短兵相接争夺一個院士席位，那该有多好，这种人当朋友的话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当时我琢磨，小罗的手术水平应该比我高一点点。现在看，他应该比我高很多。”
郑思远说出一直憋在心里的话，长出口气，心中怅然若失。
“ercp置双管引流，我估计罗浩也是想和韩国、美国的做法一样，先下一面，然后再下另外一面，支架有叠加，用球囊压平。”秦晨放弃和郑思远惺惺相惜的感觉，开始研究手术。
“这么做的确有不妥，但现在看还没有更好的方式，只能采取这种方式。”
郑思远补充道。
“罗浩估计也是这么做，郑教授，你觉得罗浩面对大肿瘤压迫堵塞，手术成功的概率有多高？”
“五五开吧。”郑思远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相当慎重的数字。
“确定么？”
“我在魔都，和韩国那面交流的比较多，他们做相关课题我也全程目睹。”
“是那个课题？”
“嗯，是那个课题。”郑思远知道秦晨懂自己的意思，也不啰嗦，“他们做课题特别有意思，手术失败的患者直接不算数，只计算手术成功的患者。”
“难怪，我就说韩国地方再小，也不应该有那么点相关患者才是。”
“五五开是他们的数据，甚至比五五开还要低一点。这种手术，我觉得要么留单侧引流，要么就做ptcd更好一些。”
“郑教授你这话说的不对。”秦晨反驳，“肿瘤大，ptcd也做不了。”
“罗浩做到了。”郑思远伸出右手中指，顶了顶眼镜。
这天一句都聊不下去，秦晨看郑思远不顺眼，尤其是他当着自己面伸出右手中指顶眼镜，就像是跟自己比划中指一样。
“罗浩，碰巧做到的。”秦晨忍着恶心反驳道。
两人的关系微妙，惺惺相惜中又有最激烈的竞争，学科生存与开拓进取，南北两位宗师级高手术者展开激烈的讨论。
“对了，韩国那面课题还在继续么？”秦晨忽然问道。
“没了，工罢，服兵役去了。”郑思远道。
……
罗浩不知道秦晨和郑思远两人几乎一夜没睡，就算是知道，也绝对不会影响罗浩的睡眠。
翌日一早，罗浩醒来，拉开窗帘看见外面忙碌的车流，觉得这才是人间该有的样子。
应该尽早把印度给忘记，罗浩心里想到。
但那面的确是新术式、新药品的天堂，哪像秦晨和郑思远想做点研究还要小心翼翼的。
应该建议秦晨秦主任去印度，罗浩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后，展颜一笑。
冲了个热水澡，罗浩舒服到了骨子里面。
精神抖擞的去吃早饭，罗浩看见了陈勇。
陈勇的精气神已经爆棚，眼睛里精光四射，很明显昨天第一次伸手做ptcd并且完美完成给了陈勇极大的鼓励。
“罗浩，你也起来了。”
“嗯，今天秦主任要带我去拜访一下评委们。”罗浩道，“走流程。”
“你够格么？”
陈勇问道。
“一般评分达到90，就要看和评委的关系。我的评分应该是99，只要不留给评委一个桀骜不驯的印象就可以。
就算是印象不好，硬标准够，很难把我摘掉。估计是老部长怕出现意外，催着秦主任带我去刷个脸。”
“还差一分是为啥？”陈勇问道。
“没有满分选项，月满则亏，咱中国人的老传统。”罗浩开始夹菜。
他吃的不多，两个荷包蛋，一碗粥，两碟小咸菜。
“就是走个流程？那也不需要秦晨刷脸。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看见他的大背头，脑海里就会有背景音乐。赌神高进出场，但秦晨他……”
“秦主任喜欢，当医生的，精精神神的挺好，患者信任度也高一点。我遇到过一些邋里邋遢的医生，水平是挺高，但感官就不好，患者没什么信任度。”
“你看，我就说不管什么事儿都要看颜值的吧。”
罗浩瞥了一眼陈勇。
陈勇并没得意的神情，似乎只是在述说一件最普通的事儿而已。
这种观念已经刻在陈勇的骨子里面。
罗浩笑笑，“你相亲那面怎么样？”
“相亲？”陈勇惊讶，“你怎么还关心这个。”
“看看你挣多少钱。”罗浩笑道，“前段时间我一同学开车带着老人旅游，膝关节有点小问题，但不是中枢性的，想打施沛特。”
“去了某大三甲医院，骨科门诊医生直接开了一针6000块钱的药。”
“疯了！”
“我同学说，我是协和的，就想打一针施沛特。所以么，有点钱总要比没钱好。”
“相亲那面也乱的很，有一个哥们，属于骗炮的那种。”陈勇面露不屑。
罗浩懂，陈勇不用骗，他都是被骗的那一方。
“有一次上当了，租了台奔驰，结果女方和租车公司有联系，赚提成。不让碰，里里外外一算，赔了4000多。现在好人谁还结婚啊，你说是吧。”
“那你……”
“我？我是道士。”陈勇很自然的说道，“别的都是你特么不信我，我就让你死，下地狱！信我，好处大大的。”
“你们么？”
“爱特么信不信，别耽误老子飞升成仙。”
这话说得，罗浩还真没法反驳。
还没吃完饭，秦晨的电话就打过来，急诊手术。
罗浩看了一眼系统面板，系统没颁布任务。
有点可惜。
罗浩知道秦晨是因为昨天自己的那句话，所以找了一个类似的患者要看看自己是怎么做的。
相关手术罗浩早已经在系统手术室里反复研究过，加上完成长期主线任务，手术等级提升，罗浩有很大的把握。
只可惜自己的手术水平已经很高了，系统颁布的长期主线任务不会再直接一个大档次一个大档次的提升手术。
但够用就行。
“罗浩，今天还做ptcd手术么？能不能让我试一试？”陈勇已经跃跃欲试。
“不，今天用内镜做。”
“内镜？就是秦晨和郑思远他们俩昨天尝试，但是手术失败把胆管捅破的那种术式？”
“嗯。”
陈勇的身上泛起一层光。
这种装逼打脸的事儿，陈勇最是喜欢。
“罗浩，这次你一定要轻而易举的完成手术！”
“害，手术很难的。但是呢，那只是针对于内镜医生。”
陈勇眼前一亮，罗浩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也仅限于前半句话。
“你想，操作点一八的导丝进血管，超选3、4级的毛细血管，你也偶尔能做到吧。”
“嗯。”陈勇点点头。
罗浩说的偶尔能做到只是客观描述，是事实，自己的确只能超选3级血管，4级血管要碰运气。
“胃镜、肠镜，那玩意多粗，直接往里捅。食管、肠管，和毛细血管也根本没法比，在咱们看来，手术其实没多难的。”
“罗浩，我就欣赏你在我面前装逼就重拳出击，在别人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陈勇讥讽道。
“哦，这句话我昨天就和秦主任、郑教授说过了。”
“！！！”
陈勇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所以秦主任才会这么感兴趣，抓紧时间找个相关的患者，让我展示一下。”
这话说得。
陈勇有些真假难辨。
不过说什么都无所谓，主要还得落在手术上。
台下说的天花乱坠，台上直接傻眼，这种人也不是没有，并且不是很罕见。
吃完饭，来到医院，直奔秦晨的办公室。
罗浩要先看患者。
胆管癌晚期，梗黄，肝功能衰竭。
要是不作手术的话，患者熬不过一周。一周都是多说，顶多能熬3天左右。
而且罗浩注意到一点，这个患者是在外地介入科尝试做ptcd失败，患者家属心有不甘，这才来到帝都求医问药。
类似的患者帝都有无数，毕竟这里是全国医疗最后一站。
“小罗，有把握么？别光有吹牛的本事。”秦晨还是老样子。
“还行。”罗浩笑眯眯的回答道，“准备手术吧。”
“你别支架落支架的时候把胆管给弄堵了。”
“秦主任放心，我手上有数。”
秦晨知道罗浩的脾气，这货温温和和的，不管自己说什么，他肯定不会生气就是。
关键是罗浩动手的时候不会手软。
就像是年前在医大一院做的那台手术。
当时什么情况，秦楚心里明镜似的。
看吧。
患者送去内镜室，一套程序走下来，足足用了将近2个小时。
其中术前交代就占了大部分时间，罗浩对此也有些无奈，甚至开始怀念在印度的生活。
真正想要刷手术量，印度是最好的去处，没有之一。
罗浩没有进行思辨，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做几台手术来的实惠。
刷手，上台。
透过铅化玻璃，秦晨默默的看着罗浩。
“秦主任，你猜小罗医生是先下左面，还是先下右面？”郑思远问道。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操作间的屏幕前，抢占了最好的位置。
哪怕是在秦晨的主场，郑思远也一点都不让。
秦晨倒也没像小孩子一样争抢，双手抱膀站在郑思远身后看着屏幕。
“我觉得应该先做左边，因为按照手术角度来讲……”
秦晨把自己的理解说了一遍。
郑思远微微一笑，“秦主任，你还是不了解小罗医生，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先做右边。好处是支架落支架的时候对胆道造成的影响比较小。”
“不可能，先做右边的话手术太难。”
“难，只是你认为的难。”
“你就不觉得难？”
手术还没开始，两人已经吵了起来。
手术室的技师、护士低头沉默，忙碌。
虽然秦晨秦主任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但这种争吵别人都参与不进去。
正吵着。
隔壁术间传出声音。
“不是不让你吃饭么！护士没跟你说？”一名教授气冲冲的一边说，一边往出走。
随后他打开门，喊患者家属。
“昨天我跟你们说的那么清楚，别给患者吃饭，禁食水！！今天早晨谁喂的鸡蛋羹！”
“我喂的，怎么了！”一名患者家属理直气壮的对着吼道，“我爸都病成什么样了，给下泻药，不让吃东西，好人也得被饿死！！”
“吃东西怎么了，就吃了一碗鸡蛋羹，你们就看不见了？！”
“庸医！”
郑思远瞥了眼秦晨。
秦晨走出操作间，“小刘，办自动出院。”
说完，秦晨回来，关上门，与外面的喧嚣隔成两个世界。
“秦主任，你们这儿也挺乱的。”
“废话，说的好像你们那不乱似的。”秦晨撇嘴，“这种讲不清道理的患者家属到处都是，印证了物种的多样性。”
“我年轻时候遇到过一个患者，是我们科的护士。主任要给她做胃镜，因为是本科护士么，所以没多交代。等到时候，主任去护士值班室喊她上台，结果看见护士正捧着浪味仙吃的正香。”
“你们护士？！”秦晨疑惑问道。
“呵呵，想不到吧。”郑思远笑呵呵的说道，“我当时不理解，后来估计是护士害怕，又不敢说不做，所以做了极其愚蠢的选择。”
“蠢的挂了相！”秦晨斥道。
要是这么说的话……郑思远就有点不高兴了，他刚要回头和秦晨吵两句，但屏幕一亮，罗浩已经做完前置步骤开始造影。
郑思远忘记了和秦晨拌嘴的事儿，凝神看着屏幕。
手术做的的确很熟练，要不是知道是罗浩主刀，光看手术流程，还以为是哪位正值当打之年的大牛在操刀。
罗浩到底要先从左侧下支架，还是先从右侧下支架呢？
郑思远陷入沉思，看着屏幕出神。
忽然，身后的秦晨碰了碰他。
“干嘛？”郑思远问道。
“抬头。”
郑思远刚想要说点什么，可当他抬头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罗浩的助手正在给ercp导管里装两个带膜支架。
隔着铅化玻璃瞥了一眼，郑思远就判定罗浩选择的是10F的导管。
直径3.3mm！
里面塞两个带膜支架？！
倒是能塞进去，可罗浩要怎么操作？
图省事儿还是因为什么？
郑思远一下子懵了，和他一样的是秦晨。
看着罗浩的助手把两个带膜支架装进去，秦晨整个人都陷入混乱之中难以自拔。
这种操作前所未见！
10F的导管送一个支架进去也要考校术者的手法，那是相当难得一件事。
能做到这一点的，在国内来讲都是顶技术者。
可罗浩为什么要装两个带膜支架进去？！
操作间里安静无比，掉根针都能听到，甚至秦晨和郑思远隐隐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术前两人还在猜罗浩要先通左侧胆管还是右侧胆管。
可事实证明，罗浩应该想要同时开通双侧胆管！
这是什么操作？
一定是想错了，一定是，秦晨心里想到。
或许是罗浩的那个小助手没做过类似的操作，慌慌张张的把两个带膜支架都塞进10f的导管里。
想着，秦晨的手落在对讲器的按键上。
但刚要发力，秦晨却没有动，手悬在对讲器上一动没动。
是罗浩的小助手错了，还是自己错了？
“咔哒~”
秦晨按下对讲器，但却没说话。
“罗浩，两个带膜支架有点紧，会影响操作吧。”陈勇的声音传出来。
“害，不至于。”罗浩很随意的说道，“你以后熟练应用点一八的导丝超选4级血管就知道了，其实难度并不高。”
难度……
不高……
听到罗浩的评价后，秦晨差点一脚踢开气密铅门进去把罗浩一顿臭骂。
要是几个月之前，没去省城开年会的话，秦晨一定会这么做。
可现在，秦晨陷入沉思。
或许，可能，说不定，罗浩真的能做到。
“准备，，你专心点，别想没用的。主要是把10f的导管当成点一八的导丝，你先看我做，然后等我做完，你试一试手感。”
“……”
南北两位宗师陷入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