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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 陆执年的“施舍”
    陆执年收到陆皇后送的口信后把玩着袖边玉扣,看着铖王府送来的春日宴帖,眼底染上一丝早有预料的笑意。

    

    他对宋棠宁太过了解,她自幼便跟在他身后,早就习惯依赖自己,习惯他目之所在为她心意。

    

    她能为了他一句喜欢彻夜抄书,因他不喜甜食便戒了最爱的甜糕,为他生辰献礼寻遍大师求一方好琴,练到指尖流血,恨不得日日都留在他身边盼早日嫁进陆家。

    

    将松墨撵出来后能坚持半月与他置气就已是极致,小姑娘怎能忍耐住真不见他?

    

    谢寅赖在陆执年房中,大口饮茶不屑:“你是没瞧见她先前嘴硬那样子,我还以为她真能舍了你,结果父王才一说皇后娘娘和陆老夫人对她不满,她就立刻改了话头。”

    

    说什么不嫁陆家,骗鬼呢。

    

    陆执年眼底笑意轻纵:“棠宁就是孩子气。”

    

    “她那哪里是孩子气,你是不知道那日宋老夫人回去后有多惨,听说病到现在都没好透,瘦骨嶙峋差点没直接去了,那可是她亲祖母,我就没见过她这么心狠的。”

    

    谢寅对宋棠宁是满腹怨气。

    

    钱家那次丢人也就罢了,后来他都主动认错了宋棠宁却还咄咄逼人,就连他几次想要主动修好,结果连积云巷的大门都进不去。

    

    宋棠宁油盐不进不愿见他,母妃也跟失了心智一样半点都不帮他。

    

    明明只是受了点伤,人又没有怎么样,他们都道歉了她还非得闹的满城风雨。

    

    谢寅虽然不像是宋瑾修那般名声尽毁,这段时间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提起宋棠宁就厌恶。

    

    “我昨日去了一趟宋家,瑾修哥颓唐极了,被翰林那群人讥讽的厉害,姝兰更是惨,她为了让宋棠宁消气,居然偷偷一个人出城一跪一叩地去灵云寺,结果晕倒在了城外,若非永顺伯府的人凑巧路过将人带回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去时宋姝兰苍白病弱,额上是磕头留下的青紫,膝上脚底都磨得不成样子,被人搀着走了几步裙膝上就渗了血。

    

    陆执年眉心蹙起:“她怎会如此?”

    

    “还不是给宋棠宁逼的。”谢寅满面冷意,“宋家处境不好,宋棠宁又抓着兰儿身世不放,宋家那边被她搅得天翻地覆,有萧厌护着她奈何不了她,宋老夫人他们满腔怒气自然就只能宣泄在兰儿身上。”

    

    “我昨日去时她还被大夫人罚了,拖着伤腿跪在祠堂自省,连哭都不敢大声,可是明明错的是宋棠宁,兰儿凭什么自省?”

    

    陆执年坐在矮榻边,闻言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时惹人怜惜的样子。

    

    那时宋棠宁扯着他袖角炫耀着她新得的两支珠钗,俏生生地问他哪支更配她秋狝那日穿的那身华丽骑装,那一身素裙面容娇弱的少女就远远站在角落里望着这边,眼神钦羡却无半点嫉妒。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宋家刚寻回来的庶女,因一些缘由自幼便养在外面,她身边只有寡母,生活过得清贫。

    

    宋棠宁随意一支珠钗便能让她半年衣食无忧,可她却从没有抱怨不满,反而对生活充满了向往感激,对稍有流露的善意就能满心欢喜。

    

    比之自幼金尊玉贵娇养长大任性张扬的宋棠宁,那个女娘既不贪心也易知足,哪怕后来知道她母亲只是外室,陆执年也很难对她生出恶感,反倒越发心疼她处境不易。

    

    陆执年眉心染上一抹怜惜:“她可还好?”

    

    “好什么,都快被折磨死了。”

    

    谢寅说话时格外心疼:“我听说宋家那边为了讨好棠宁,还打算将兰儿送出京城,她一个柔弱女子本就失了父母,若再离开族中庇护,往后该怎么生活?”

    

    陆执年闻言就冷了眼,宋家居然要将人送走。

    

    是棠宁要求的?

    

    她怎么这么任性不懂事,将人送走于她有什么好?

    

    谢寅想起宋姝兰连哭都不敢出声的样子就觉心疼:“少徵,棠宁最听你的话,你劝劝她,兰儿什么都不跟她争,让她宽容些,给兰儿一条活路。”

    

    陆执年皱眉:“我会找机会与她说。”

    

    谢寅是来给陆家送帖子的,与陆执年抱怨了几句之后就离开去下一家,等人走后陆执年就眉心轻锁。

    

    “郎君,您不会真听谢世子的话,替宋大娘子出头吧?”

    

    松墨有些忧心:“宋小娘子最介意的就是您与旁的女子亲近,先前为着宋大娘子已经闹出好些事来,如今好不容易愿意低头跟宋家修好,您若此时跟她提宋大娘子的事,怕会惹恼了她。”

    

    “若不然先哄哄小娘子,待她回了宋家之后再提别的。”

    

    见陆执年皱眉,松墨低声道:

    

    “皇后娘娘已是不喜这段时日喧闹,而且郎主那边也被萧督主逼得节节退让,四殿下很是不满陆家,若不能哄的宋小娘子回心转意,那萧督主那头……”

    

    陆执年想起皇后托人带来的口信,脸色沉郁下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萧厌那阉人。

    

    棠宁好哄,只要她回了宋家,宋姝兰的事可以慢慢劝她。

    

    陆执年想起上次宋棠宁将他随意送去的东西扔出来的事情,想着她不过嫌弃他不用心,如今既然愿意服软,那他便也给她些台阶。

    

    他让松墨准备纸笔,研墨之后,照着记忆里小姑娘的模样亲手画了一幅小像。

    

    “把这送去积云巷。”

    

    松墨顿时笑起来:“郎君画的这般好,宋小娘子见了肯定欢喜。”

    

    陆家的人进了积云巷大门,虽未见到宋棠宁,那画像却是送了进去,陆家下人满是欢喜回去复命,却丝毫不见里间宋棠宁看也没看那画卷,直接便让花芜寻了个地方,随意将其收了起来。

    

    花芜捧着那画小声道:“女郎,您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左不过就是随意哄我的玩意。”

    

    陆执年惯来高傲,高傲到觉得他随便用点儿心思,她就能奉若甘泉,满心欢喜。

    

    他恐怕还在自得她不过短短数日就忍耐不住,低头服软像是以前那样竭力讨好他,才随手施舍一份自以为是的“奖赏”,却从未曾想过身为未婚夫,她受伤半月他从不曾露面岂合人理。

    

    外间阳光照射进来,在墙上留下几缕长长的影。

    

    棠宁看着自己已经拆了白布满是伤痕的手,那折断的指甲还没长起来,指尖粉色的软肉无端狰狞。

    

    她长发松松挽了个小髻,发尾垂在腰间,隐约光影让人瞧不清她眼底神色。

    

    棠宁只是扫了眼落在角落里的画轴,轻软着声音却冷然至极。

    

    “我与他往后只会是陌路,这些东西无所谓看与不看,你找个地方收着,待到春日宴后,拿回宋家的东西,将他往日送来的那些一并装好送回去。”

    

    她不喜欢陆执年了,自然也不会再为他伤神。

    

    她心中毫无波澜,也丝毫不在意陆执年送来的是什么,她只隐隐期待着几日后的春日宴,等到了那日,她就能彻底摆脱宋家,再也不用跟他们有任何牵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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