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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一阵刺骨的冰凉，包良月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就看到了西克腾那同样震惊的目光。
“汝！”包良月无法理解的咆哮：“凭~咳咳~凭甚能杀本将？！”
包良月无法理解！
事实上，就连西克腾都有些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一名曾经的百夫长、现在的百将、军中的中低级将领，凭什么能在正面对决中不止挡住当户的攻势，还能一刀攮死当户？！
是因为他平日里都在隐藏自己的能力，就为了在今天一鸣惊人吗？
不可能！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草原上的勇士还是华夏的儿郎都根本不讲究谦让和藏拙，而是讲究能者上、庸者下，勇士通吃、弱者食尘！
如果西克腾有正面杀死当户的能力，他早就可以在东胡军中做千夫长甚至是做当户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家人的日子都能更好太多！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得到了我神赐予的力量！
什么？你说他之所以能突然变得悍勇是因为他的战马配备了马鞍和马镫？
那马鞍和马镫正是我神赐下的力量！它们更是承载着我神神力的神器，能够引导神灵将力量注入西克腾的四肢百骸、鲜血灵魂之中！
赞美我神！
包良月炽热的心头血喷了西克腾满脸，西克腾脸上的茫然不解渐渐化作感激和笃信，最终演变为近乎癫狂的疯狂大笑：“族人们！”
“我神在注视着我们！我神在赐予我们力量！”
“杀敌！杀敌！”
“用敌军的鲜血让我神看到我们的忠诚！”
西克腾的想法也是很多呼伦部骑兵的想法。
眼睁睁看着西克腾抽出直刀，而后反手一刀砍下了包良月的脑袋，数百名呼伦部骑兵齐齐热血上涌。
我们被我神祝福了！
我们，必将战无不胜！
三百余呼伦部骑兵同声咆哮：“颅献王座，血祭我神！”
“杀！！！”
区区三百余骑兵却悍然对近在咫尺的包良月部发起了歼灭战！
而冲在最前面的，仍是西克腾！
“血！”西克腾双眼赤红的持刀横砍，斩开了一名胡骑的气管，却因没有看到鲜血喷涌的场面而反手又补了一刀，直至斩开这名胡骑的主动脉，眼睁睁看着鲜血喷涌，西克腾方才心满意足。
“嘣~”
弓弦催动一杆箭矢刺入西克腾的小腹，西克腾却没感觉到多少疼痛，一刀砍断在铁甲外颤抖的箭杆，西克腾继续纵马持刀斩向身侧另一名胡骑。
但还没等西克腾冲出几步，迎接西克腾的就是接连不断的箭矢。
西克腾不得不持刀格挡，但三名胡骑却已趁此机会从西克腾的左前、右前、右三个方向纵马冲来！
三柄直刀分别向西克腾的双眼、脖颈、心脏斩下，西克腾却因冲的太猛而无族人臂助。
西克腾心一横，矮身趴在马背上，同时抬起左手挡在脑袋前，手中直刀向着右前方胡贼奋力劈出！
“杀！”
怒吼间，西克腾的直刀切入右前方胡贼的侧腹，不止将其腹部近乎于完全展开，更还带出了一条黄绿相间的肠子，但西克腾的右腹也被开了一个口子，左臂近乎被完全斩断，仅剩些许皮肉相连。
身体的自保本能和肾上腺素的爆发让西克腾依旧感受不到多少疼痛。
看了一眼已经近乎于报废的左手，西克腾咧嘴，露出染满鲜血的一排黄牙，余光看向那名奔至西克腾身后的胡骑，挤出身体里最后的力量一跃而起，用胸膛将那名胡骑顶下马背！
坠落的撞击让血液从西克腾身周各处伤口喷涌而出，西克腾却只是用左臂森白的骨茬撑着自己直起身，无视身下胡贼明亮的刀锋，以右手持刀奋力下刺，振奋高呼：“族人们！神邑见！”
余音未消，西克腾手中长刀已然刺入身下胡贼的心脏，而身下胡贼的长刀也已洞穿了西克腾的面门！
呼伦部一众骑兵看到西克腾留下的惨烈战场，尽皆心生敬佩和羡慕。
西克腾的死相，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
且西克腾此战不止斩杀了一名当户，更还亲斩四人，造就了三场美轮美奂的鲜血喷泉，一定可以取悦我神，入住神邑，去过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呼伦部一众骑兵纷纷拱手，向往又决绝的高呼：“神邑见！”
他们，绝不能逊于西克腾！
他们也要取悦长安君，灵魂飞升去神的城邑！
包良月部百夫长依巴图看着面前活像一群疯狗样的呼伦部骑兵，怒声大喝：“族人们！敌军欲与我军不死不休，欲将我军全部杀死在此，更还杀害了当户！”
“若是不杀穿敌军，我军不可能活！”
“为得活命，杀尽长生天的叛徒！”
三百余呼伦部骑兵毫无畏惧的冲向九百余包良月部残兵。
而包良月部残兵心中更不会有畏惧可言，或是挽弓或是持刀，目光锁死了呼伦部骑兵。
眼瞅着大战一触即发，东南方向却陡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弓弦炸响！
“嘣嘣嘣~”
三千余根弩矢如一场金属风暴般扑向包良月部残兵！
“敌袭！东南方敌袭！”
“下马躲避箭矢！这密林之中哪来的箭雨！”
“啊！！！”
短小的弩矢在穿透皮甲之后便已力竭，除非命中眼珠等脆弱部位否则很难造成直接杀伤。
但三千余枚弩矢却让两百余名胡骑变成了刺猬，痛苦哀嚎！
刘季驱策胯下战马缓步前进，高声喝令：“换箭匣！”
单手取下已经射空的箭匣，又从马鞍侧边口袋摸出一枚新箭匣插入手弩，刘季再度喝令：“射！”
战马不断拉近着刘季与胡骑之间的距离，而刘季只是右手持手弩，左手狂拽拉杆。
转瞬之间，又是三千枚弩矢飙射而出！
眼见半数胡骑已经丧失战斗力，刘季拿着手弩的右手向前一挥，断声喝令：“上前，杀敌！”
数百名秦军骑兵拎着长枪便向前冲锋，数百名呼伦部骑士目瞪口呆！
我们的军功！
我们前往神邑的通行证！
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察觉到呼伦部骑士们的目光，刘季晃了晃手里的手弩，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玩意真好用！”
——
两个时辰后。
雅鲁河源头（今博克图镇附近），头曼单于坐在一堆柴火前，以头盔煮着马奶，双手将用盐巴腌制过的牛肉干撕成肉丝扔进马奶之内，双眼目光却颇为空洞，显然正在认真思考。
突然间，声声号角声自西侧响起，头曼单于循声抬头，便见一杆杆苍色旗帜在山林内若隐若现，极速行进。
而在那些苍色旗帜之后，紧跟着大量玄红配色的秦军军旗！
头曼单于站起身，沉声喝令：“卫兵听令，接引族人回返！”
眼见万余单于亲卫策马前冲，呼伦终于勒马止步，宝勒尔也得以逃出生天，终能与头曼单于汇合。
但宝勒尔心里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唯有满心悲痛和惶恐：“单于！”
在头曼单于面前翻身下马，宝勒尔单膝跪地，愧疚的低呼：“末将愧对单于！”
“末将不止未能完成单于的命令，更还致使诸多族人战死沙场！”
头曼单于将自己的头盔挪出火堆，拎着系带递给宝勒尔，声音温和的说：“宝勒尔能安全回返本单于身边，本单于便已拜谢长生天！”
“且先喝口奶茶，小心烫。”
宝勒尔不顾头盔外层烫手的温度，赶忙双手接过头盔，喝了一口混着牛肉干、奶皮子、盐巴、马奶和头曼单于头皮屑的奶茶。
富含蛋白质和盐分又热气腾腾的奶茶入口，抚慰了宝勒尔惊惧的心。
头曼单于这才发问：“究竟发生了何事？本单于见宝勒尔部多有勇士未能回军？”
宝勒尔苦声道：“末将遵单于令，留五千兵马拱卫中军，亲率五千兵马向西尝试突围，以求成为我军在秦军包围之外的一支游军，在外策应我军。”
“但，西方漫山遍野也都是秦军步卒，末将麾下斥候侦查许久后终于找到了一处相对薄弱之地，末将立刻率我部兵马急行前进，试图在秦军察觉之前冲出包围圈。”
“原本末将已经冲了出去，但末将才刚刚冲出，就见通古斯大当户呼伦率其部自侧面杀出！”
“那呼伦已经降了秦犬，甘愿做秦犬的鹰犬！更还要在新主面前好生表现，其部根本不畏死伤，也不惧疲惫，不惜一切代价只求能杀伤我军！”
“期间还不断有其他秦军和通古斯部落从旁侧击、截杀我部，饶是末将竭尽所能，依旧有两千余将士被敌所害，就连当户包良月都战死于呼伦部刀下！”
越说，宝勒尔越是痛苦。
越说，宝勒尔心头也越是愤怒。
匈奴与东胡是盟友之际，东胡军最敢战的部落也没现在的呼伦部这么疯，彼时的呼伦部攻打秦军时总是软绵绵的，把硬仗留给匈奴军来打。
现在匈奴与东胡是敌人了，东胡诸部却化身成为一群疯狗，呼伦部更是好像得了狂犬病一样，不惜一切代价只为咬死宝勒尔！
再加上秦军完全不追东胡残兵，反倒是集合全部兵力来攻匈奴，宝勒尔甚至怀疑东胡是不是早已与秦国私下里达成了合作，此次大战的核心目的就是为了坑死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