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公侧目,这位陆子怎么了?
但旋即,陆煊似乎恢复了正常,将脑海中的疑惑摒弃,他微微闭眼,感受着缭绕在自身之上的两道人道运势,心头微动。
可以明显感觉到,两道人道运势在这上古岁月中要远远强盛过在现世的时候,
若说在现世的时候,自己可以凭借人道运势一言更改十里天象,而在此时此刻,一言一语,足以叫千里天变!
这是为什么?
思索了半晌无果,陆煊平静侧目,淡淡问道:
“秦公,那位齐桓公此刻应当知晓,吾将至齐地了吧?”
“定然。”秦穆公回过神,轻轻颔首,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刻临淄恐怕已然开始戒备,军队列阵,将披甲,严阵以待。”
陆煊微微眯眼,又看向天上,道:
“那秦公你说,天上仙人可知晓此事呢?”
“什么?”
秦穆公微微一怔,旋即道:
“天上仙人极少将目光投往人间,许是不知的。”
“是么?”陆煊垂了垂眼睑,旋即心念一动,脱下了太上道袍和太上冠,换成一袭古朴长衣。
“陆子,你你这是?”
“没事,我怕吓跑了某些家伙。”
说着,陆煊心情快速平复了下来,清楚的感知到,这类似于【众生念】,但又并非【众生念】的势,正在源源不断的汇聚而来。
每汇聚来一分,自身所具备的两份人道运势就会壮大一分,而被尊为【陆子】,被尊为【大德】后,周身环绕的莫名力量也会随之壮大一分。
这应当便是秦穆公所说的【聚势】了,静待大贤张陵之死传遍天下,静待齐桓公屠百城之事引起大民怨。
想着,陆煊也不避讳,坦然的询问秦穆公,关于【圣】、【德】、【贤】的事情。
“圣、德、贤,皆为诸子,而诸子中,大贤居多,大德寥寥,更无一是【圣】,不过我曾听商鞅简单概括过圣、德、贤,如今述于陆子。”
秦穆公一边回忆,一边道:
“大贤者,言之有理。”
“大德者,德行合一。”
“而圣者.所行为【道】,所言为【理】,自身便是道理。”
陆煊静静的听着秦穆公的话语,心思转动,大贤,言之有理,大德,德行合一
思索间,他张开【形窍】,遍览周身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由大德之位汇聚而来的玄妙力量,尝试着将之接引入自身躯壳。
这种力量玄而又玄,即便运用【道生一】也无法洞察其来由,陆煊也只是隐约感觉到,似和天地道理有相当的关系,
且这种力量很奇怪,不同于人道运势,在现世的时候,人道运势虽然衰落,但至少还存在,而一离开上古,属于大德之位的玄妙力量便就散了个一干二净。
怪哉,怪哉。
又和秦穆公交谈了片刻过后,陆煊闭上眼,静静感悟身为【陆子】所能调动的那种玄奇力量,将之一点一点的融入皮膜筋骨中。
按照他的理解,秦穆公叙述的【德行合一】所指的,其实就是如此,德与行合于一,便是妙理与身躯合于一。
感受着体魄间逐渐多出的玄奥,陆煊目光深邃,看来.理解是对的。
他同时亦将心神沉入精神世界,观摩诸法,尝试将身魂合一,迈入天人极境。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昼夜交替。
青色车辇行过山河、农田、城镇,陆子伐齐之事也越演越烈,汇聚在车辇上方的【大势】也愈发的浑厚,
至第三十三日,【大势】已汇聚成形,恰似华盖。
至第四十七日,大势之华盖遮蔽十里天空。
至第六十六日,华盖落于青色车辇上,或者说落于陆子躯壳上,恰似九天之云下垂!
“陆子,还有半旬,便可至齐地矣!”秦穆公看了眼身侧道人身上实质化的恐怖【大势】,心神微微颤动。
陆煊睁眼,眺望天云,静听身后百骑踏地、八十一甲重步之声,平静问道:
“秦公,汝已然六十五日未归秦地,国内不会起波澜么?”
“无碍。”
这两个月的相伴,秦穆公和陆煊之间也算是熟络了起来,轻声道:
“秦之大敌为齐,而陆子赴齐之事已传遍天下,齐国戒备,军队都收拢,哪里还敢犯边其他诸侯国?”
陆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拨弄笼罩在周身之上的大势流云,又问:
“齐桓公无道,为何天神还要襄助之呢?”
“这便不是我所能知晓的了。”秦穆公苦笑叹息。
至车辇从洛阳出发的第七十四日,同时也是抵达临淄的倒数第七天。
陆煊终于彻底的将那种被他命名为【德】的力量融于身躯中,达成了所谓的【德行合一】,真正感受到身为大德所能具备的伟力。
非是修行,但不弱于修行。
可惜,只在上古岁月时,自己才身具【大德之位】。
秦穆公侧目,观陆子言行间,无不有‘德’相随,忍不住叹道:
“贺陆子,德行合一,真正成化当世大德!”
陆子笑而不语。
当是时,车辇所过之地恰逢大旱,百里农田枯萎,一个个农民以头抢地,哭喊连天。
道人端坐于车辇上,观此场景,忽有所感,言,曰:
“阳光太过盛烈,蒸发了大地上的水分,水分升于天空,应当化作云雾.秦公以为如何?”
“言之有理。”秦穆公笑答。
话出,烈日骤暗,有厚重云层翻滚如潮般涌来。
陆子又道:
“既有云雾遮天,水气蕴于其中,百万重云应该落下百万大雨才是.秦公认为如何?”
秦穆公,曰: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话音落下,天上翻滚不休的厚重云层染上漆黑,旋即,是大雨倾盆而落!
无数苦民迎着雨水,都大笑了起来:
“下雨了,下雨了!!”
车辇上,陆煊静静的看着大雨倾盆,看着雨水浸润干枯的田地,忽又道:
“水,本身象征着的就是【生命之源】,大雨灌溉之下,农田应当繁盛,稻谷应当累累秦公以为如何?”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陆子言之有理呐!”秦穆公抚掌大笑。
而恰此时,在大雨的浇灌之下,原本干枯的禾苗等于一息间复繁盛,又一息间,竟结出累累稻谷来!
陆煊轻叹:
“原来这便是大贤的【言之有理】。”
德于贤之上,自然也具备【言之有理】的特征,所说所言,只要合乎于理,便可成真。
这并非言出法随,而是以言顺于理,则万象自生。
大雨连天,百草茂盛,稻谷累累,万民欢庆,旋即跪拜于田路两侧,皆诚心诚意:
“陆子大德,陆子大德!”
陆煊坦然受之,头顶大势之华盖在农民诚心拜首之下,厚重了三分。
随行的史官见状,于竹简上镌刻记载。
【陆子伐齐,途经大旱之地,陆子怜悯苍生悲苦。】
【故而陆子曰:烈日蒸发大地之水气,水气蒸腾于天,当有千云万雾,旋而果真有云雾遮天而蔽日,秦穆公赞曰:言之有理。】
【陆子再言,既见云雾,当有雨落,旋而果真有大雨滔滔,秦穆公于侧再赞曰:言之有理。】
【陆子又言,大雨浇灌,田地当茂盛,稻谷当累累,旋而果见百里田地丰收,一片金黄,秦穆公亦又赞:言之有理!】
【陆子三言,秦穆公三赞,叫百里平民免于灾旱之苦,民皆匍匐,皆诵:陆子大德!】
至次日,为陆子车辇出洛阳之第七十五日,距离临淄,尚余六日之路途。
这一日,逢水灾,大洪冲破堤坝,浩浩荡荡,将要淹没巨鹿城。
陆子自车辇上起身,于举城之民瞩目之下,只身拦于大洪水前,洪水骤止,旋即行礼于陆子后,消退而去。
秦穆公大赞,曰:
“陆子德行合一,万民见陆子而拜,山河见陆子而拜,洪灾见陆子亦拜!”
史官再次刻于竹简上。
【大洪滔天,陆子只身拦于其前,洪灾骤止,向陆子行礼后,退回河床。】
而等陆煊回到车辇上时,巨鹿城中,万民捧礼而出,跪拜于地,感恩戴德,城主亦拜首,言曰:
“愿随陆子伐齐!”
陆煊笑而摆手,拒之,曰:
“汝既肯与城民共抗洪灾,便是贤官,巨鹿失伱,万民有悲。”
说话间,他头顶大势之华盖却又重三分。
史官记载,至第七十七日,距离临淄,尚有四日。
途中,遇妖族小圣盘踞虎头山,食人,杀生,奴役三城十八镇,每日要食三百童男,三百童女,又三百及笄少女,合计九百人。
陆子听闻,震怒,驾车辇直冲虎头妖山,妖圣出,以爪遮天。
秦穆公怒,欲斩此妖族小圣,陆子拦之,遂亲下车辇,德行合一,一掌拍落,道理于掌纹中密布,厚德亦显化于掌心。
妖圣陨,三城十八镇之民涌出,感恩戴德。
而陆子只是还于礼,悲呼:
“吾来晚矣!”
万民齐拜。
陆子头顶大势之华盖又重数分,已遮蔽百里天穹。
至第七十八日,距离临淄尚且还有三日。
车辇已临近齐地。
陆煊平静的端坐在车辇上,默默的体悟着周身躯壳所弥漫的【德】,
昨天,他并非动用守藏史令,亦没有动用各种神通杀法、至宝等,只是纯粹了使用了身为【大德】的力量,
仅仅一掌,【德行合一】之下,便将那位等同于九品真仙的妖族小圣给镇死!
“这便是大德么?”
陆煊于心头自语,感慨良多,目光却又旋即深邃了起来,朝着前方眺望了过去。
此时,秦穆公幽幽道:
“前面便是齐地,雄关当前,万军列阵,不会让我们过去的。”
陆煊微微颔首,不言。
等到车辇行至雄关前,十万军卒弯弓搭箭,有猛将立于城头,呵止:
“止步,速速退去,此路不通!”
说着,他振臂,十万军卒齐齐发出暴呵:
“速速退去,此路不通,此路不通!!”
震吼声将天上重云都震散了,却并未撼动那遮蔽百里天穹的华盖分毫,那猛将神色微变。
陆煊昂首,平静直视这座雄关,直视雄关上缓缓转动的恐怖军阵,正想要说话的时候,忽然。
有车架自东边疾驰而来,一架当先,七十二人相随,止步于车辇前。
车架上,当着雄关十万卒的面,一个中年人跳落了下来,恭敬拜身:
“见过陆子,学生又有惑于心,久久不散,辗转反侧难眠,听闻陆子伐齐,特来请教。”
陆煊侧目,面上冷峻散去,浮现笑容:
“仲尼何必如此多礼?”
孔丘再拜,方才起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