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瑞的讲课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止，苏昱低着头，却感觉全班的目光都向这边投了过来。

    当她将脸抬起来，再度对上那个让人心生寒意的眸子时，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程嘉瑞停在她的桌子前面，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仍旧是彬彬有礼的语气，但苏昱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苏昱。”她老实答道。

    程嘉瑞微微勾唇：“很好。”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扭头将视线从苏昱身上移开，好似提醒似的强调了一句：“课本第15页。”

    苏昱回过神来，连忙在手写屏上将课本翻到15页。

    她和郝甜正襟危坐，一直到下课都是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

    直到程嘉瑞将手写屏收入手提包中离开教室，两人才瞬间回过了魂。

    “吓死我了。”郝甜轻轻拍着胸脯。

    苏昱在手屏上将那张照片找了出来。

    “怎么会是辛艾？”她扭头问郝甜。

    “我也相当吃惊呢！”郝甜说，“不是说辛艾是褚伟的恋人吗？这是……三角恋？”

    “这么久远的帖子，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呢。”苏昱低头看着手屏。

    “哎，你别动。”郝甜怪叫了一声，然后从手屏上调出摄像功能，有喊了一声：

    “笑！”

    苏昱乖乖照做。

    “咔嚓”一声，她对着苏昱的侧脸拍了一张照片。

    “怎么了？”苏昱扭头问。

    郝甜将自己的手屏凑到苏昱的手屏边上，皱着眉头说道：“你看，像不像？”

    苏昱看着两张照片，一张是辛艾低头看着手中的花微笑，一张是苏昱低头看着手屏微笑。

    但是……

    “像吗？”苏昱问道，又忽然想起程嘉瑞第一次看向自己时探究的眼神。

    难道有点像？

    郝甜指了指两张照片，点评道：“说不上很像，就是这个角度的眼睛看着像。”

    “可能是我们的发型有点像吧。”苏昱说道。

    或许刚才的某一瞬间，程嘉瑞只是想起了曾经的恋人。

    老师的宿舍是公寓式的两室一厅，环境不错，学院食堂又有免费的饭菜，大多数年轻的单身老师都选择住在学院的“树屋”里。

    程嘉瑞上完课回来时在宿舍门口碰到了褚伟，两人擦肩而过，谁也没同谁打招呼。

    明明都是猎魃第一分队的成员，辛艾出事之后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除了两人揪着对方领子互相喂了几下拳头，似乎再也没有交际。

    程嘉瑞进门时将衬衣又松了几个扣子，解下手表放在桌面，然后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手屏。

    他翻出了课上短发女孩正在看的帖子，帖子的右上角有一个爱心涂满的标志，那证明这个帖子被账号的主人点了收藏。

    其实这种类似的黑历史，程嘉瑞打个电话就可以将帖子删除，可他不想。

    现在看来那个冒着傻气的表白，是他惟一珍藏下来与辛艾的回忆。

    虽然结果并不像帖子最后说得那样，但他一直希望这就是他和辛艾最终的结局。

    那天，辛艾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了他递过去的花，他觉得自己先下手为强，终于打败了军事专业的那个木头褚伟。

    可辛艾却凑近他的耳边说，用冷静地语气说：“花我收下，但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还是私下里说吧。”

    辛艾牵起他的手走出了簇拥的人群，然后在没人的角落里告诉他：“我得拒绝你了，我有喜欢的人。”

    程嘉瑞现在想起辛艾当时说这句话的样子，心还会一抽一抽的疼。

    后来就有了学院郎才女貌，众人赞叹的一对——辛艾和褚伟。

    他们经常一起训练，一起出任务，就算程嘉瑞花费心血挤进了辛艾的研究小组，两人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她和褚伟多。

    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好在……

    辛艾死了。

    ……

    ＊

    学院猎魃大赛的宣传活动已经开始，宿舍、食堂和教学楼门前的告示栏里都张贴了巨大的海报。

    褚伟作为唯一在国际上拿到过冠军的活人，毫无疑问的成为猎魃大赛的形象大使，冷酷的模样年年被挂在海报上。

    海报上还有一人是去年学院的冠军，猎狐战队队长单毅，明明只是三年级生，却一点也没有学生的青春张扬，冷着一张脸，连海报上的眼神都有些阴鸷。

    郑旺兴致最高，大家一致推举他为队长。他将海报拍了照片发在炮灰战队群里面，上面有详细的报名时间和方式，嘱咐大家周末就一起去报名，然后从下个周开始进行赛前训练。

    吃晚饭的时候，苏昱忽然收到了班主任宋在湖的消息。

    他似乎习惯发语音，苏昱一点开就听到了宋老师有些急切的声音：

    “苏昱，关于驯养基地的事，需要你来一趟，研发中心2002，现在就过来。”

    宋在湖作为丧尸行为学的专家，被调去配合驯养基地红眼丧尸的调查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苏昱心中纳闷。

    她同郝甜简单说了一下，准备坐校园巴士去往宋在糊所说的研发中心。

    学院的研发中心向来是高级别研究课题的项目小组才能使用的地方，里面有各种设备齐全的不同实验室供项目小组使用。

    能够进入研发中心的项目大多不会公开，并不像类似胡玥那种素食小组的小打小闹。大多是有明确前景和一定成果的菜允许在里面占有一席之地，例如辛艾的感染抑制剂研究，她曾经的实验室就在研发中心。

    研发中心有些偏僻，路程也比较远，苏昱坐着校园巴士到达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研发中心在夜色之中依旧灯火通明。

    苏昱抬头望去，似乎每一个窗户都亮着灯，有得甚至能看到屋子里人们忙忙碌碌的身影。

    她忽然意识到，丧尸研究学院从来就不仅仅是一个学院。而自己，在经过四年的学习之后，也会成为其中追寻希望的一员。

    门口守卫给2002打了电话，核实苏昱身份后才放她进去，并贴心地告诉她2002在研发中心的第20层，进门右拐坐电梯就能直达。

    苏昱看着电梯的显示屏从1走到20，寂静的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每经过一层就能听到那一层脚步匆忙的声音。

    “叮”

    二十层到了，电梯门打开时，一个娃娃脸的男人正等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