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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6章 指甲
    梁桥赶到医院的时候,唐辛正疼得掉眼泪,好不容易把越来越强烈的一波波阵痛熬过去,就狠狠地咬着蛋糕往下咽。

    生过一次孩子,哪怕过去三年时间已经不那么记得细节,但是疼痛会激发潜藏的记忆。

    饿了就得吃,吃了才能有力气,这是她在上一次生孩子时学到的。

    热量高的,能够让人保持良好状态的,比如巧克力蛋糕。

    石墨都看傻了,生怕妈妈噎到,又着急又心疼,强忍着眼泪,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石玉正抱着他哄,看见梁桥便迎过去,往伸出来的手里一送。

    梁桥问石墨:“饿哭了?走,舅舅带你吃大餐去。”

    石墨不去,说什么都没用,梁桥逗他:“吃饱了,回来一瞅,哟,你有弟弟了。”

    还是石玉说了一句,让他带着舅舅再去买几块巧克力蛋糕回来,这才把人支走。

    一看见梁桥,唐辛就想起来了,上一次生石墨的时候就是他在,也是他跑出去给她买的吃的,疼得她边哭边叫,要吃这个又要吃那个。

    这一次,她竟然忍着一声都没叫。

    怕吓到石墨。

    要不说男人不靠谱呢,石玉就不能带着他儿子出去么?

    唐辛理解不了,也没力气说话,她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石玉也劝过她,或者说是在商量,问她是不是可以剖出来,反正上一次也是剖的。

    他还挺懂,唐辛没搭理他,哭得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也不敢张嘴,怕会叫出声来。

    梁桥带着石墨一走,石玉又劝,拿纪敏之举例子,说她一开始也是顺产,后来实在生不出来还是剖的,受了大罪。

    石玉没说的是,纪敏之生孩子的时候家人全都守在医院,除了孟既景。再看唐辛,父母亲人都不在,就只有他和石墨两个人。

    倒也算是她的家人,至少石墨是。

    唐辛疼得难忍,他还一直说话,又气又急直接朝他发作起来:“出去!”

    也就喊了这么一声,疼得直叫。

    当年她就是一个人生的,现在照样用不着他。

    石玉闭了嘴,握住她紧攥在床铺上的手,修得漂亮齐整的指甲都抠得断裂了。

    要生的时候唐辛不让他陪,石玉把她嘴边沾的巧克力抹掉,喋喋不休的嘴就闭上了。

    和医护沟通时石玉后悔了,应该把梁桥留下,沟通起来会更顺畅。

    无法,尝试给纪云云打电话,竟然响了两声就接了。再看时间,是上京时间的凌晨两点。

    纪云云上来就说:“我们到了,我和唐辛妈妈已经到医院了。”

    石玉没想到,没人和他说过这事。

    倒是来得挺巧,可惜到了也进不来,只有丈夫能陪产。

    石玉说好,告知地点,然后说:“妈,电话别挂,帮我听着点儿他们说什么。”

    其实用不着,医护和产妇沟通,唐辛又配合,根本就用不着石玉做什么。

    也有用,纪云云后来告诉他,唐辛上回生石墨就是顺产,肚子上那道疤是生完孩子开了一刀。

    石玉后来问她,唐辛哦了一声,想翻身翻不过去,无奈闭上眼说:“那我找你的时候,总得有个说辞,总不能脱了裤子给你看吧。”

    噎得石玉气笑不得。

    她是不是傻?

    就她当时那样,脱不脱的有区别么?

    再往前数,他过生日那天,她连他的裤子都给脱了,也没见她脸红。

    倒是生孩子的时候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怪不得不让他进去,但是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就顾不上了。

    石玉觉得她肯定特别疼,本来就挺怕疼的一个女孩子,平时他拍一下都要叫,这时候特别听话配合,紧闭着嘴憋着气直到把孩子生下来,一声都没吭。

    就是手上抠得紧,愣是从他手上抠了一小块肉下去,指甲都差点掀起来。

    纪云云看见后撇了撇嘴,“挺好,给你也留个疤,免得忘了你老婆生孩子的时候疼成什么样。”

    没说谁疼,心知肚明。

    石玉原本也没往心里去,让他妈这么一说才好好地看了一眼,心说:也没准是前妻留的。

    ……

    生孩子那么疼都忍着没叫一声的唐辛,一看见医院给的餐哇一声就哭了。

    一碟小饼干,一碟冷豆子,还有一份冰凉的酸奶。

    家里给她熬了汤,送到面前时还是热的,但是一看见这份冷食就委屈。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当年没经验,梁桥也不懂,当天就去找了个阿姨给她做饭,这才吃上一口自己爱吃的。

    纪云云和辛微宇也看不了这种饮食,借机劝她回家,唐辛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朝着石玉叫过去。

    石玉把两位母亲请出去,抱着石墨进来,唐辛这才换了副面孔。

    石墨特别喜欢这款小饼干,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守着弟弟的小床,想摸摸又不敢,小小声地说话。

    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小床上的婴儿寻着声找过去,嘴角一弯就笑起来。

    这可给石墨激动坏了,也手舞足蹈起来,非说弟弟记得他的声音。

    结果一喊小娃娃就哭了,石墨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也哭起来。

    唐辛头疼,耳朵疼,胸疼,肚子疼,全身到处都疼,也想哭。

    石玉让她接着吃,一手抱起石墨,另一只手伸了个手指头去推小床里面的那张脸,笑着问石墨:“你哭什么?”

    石墨吸着鼻子,眼不错珠地盯着弟弟,小声回:“弟弟哭了。”

    “哭就哭呗,他一睁眼就要哭,半睁不睁也哭,就跟你说话一个道理。”

    石墨将信将疑,搅着手说:“刚才还笑。”

    石玉问:“你特高兴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哭?”

    石墨努力回想,是,他生日那天发现妈妈要来,就高兴得哭了,特别特别高兴,哭得特别大声。

    可是……弟弟在嘬爸爸的手。

    他高兴的时候可不会这样。

    石玉收回手又伸过去,在努力张合吮吸的小嘴上碰了碰,掂着石墨说:“弟弟饿了。”

    石墨捏着小饼干就往前送,唐辛咬着汤勺嘟哝着说:“他要是能吃这个就好了。”

    石玉抱着石墨便往外走,边走边说:“弟弟要吃饭,咱爷儿俩给他找食儿去。”

    唐辛白了一眼,听着房门关上也伸了只手过去,原想着先像石玉那样先逗一逗,等她把汤喝完了再说,一看那张小脸……无奈地放下勺子。

    用她妈的话说:又白生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照着石玉的模样长的。

    唐辛倒是没往那想,只觉得特别像石墨小时候,一下子就回想起当年石墨的小模样了。

    她都已经快忘了,原来,还能有机会再记起来。

    也许,这就是再生一个儿子的好处吧。

    又不太一样,眼睛不像那对父子。

    眼睛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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