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年前,冥王宗被大乾王朝所灭。
但有余孽,藏于南部群山之间。
近来十年,冥王宗有三名杰出真传弟子,名声显赫,已被司天监收录于新一代“血榜”之上。
燕甲以道基第四层的修为,名列前百,杀孽极重。
来人脸色变幻,心中思忖,自己才铸就了三座道台,仅是道基境第三层的修为,远不如燕甲!
可如今就连这个被誉为冥王宗三星之一的燕甲,都死在了庙中……
他脸色苍白,握着长刀,有些口干舌燥。
他缓缓退后,只要情况不对,就要拔腿就逃。
但此刻却听得庙中神位之上站着的那个年轻道士,缓缓开口。
“你是司天监麾下的白衣?”
“……”
这人深吸口气,才低声道:“在下陈离,正是司天监麾下,紫阳域境内,白衣巡察使。”
所谓巡察使,是司天监的外围成员,他们分布于大乾各方地域,不受当地官府的管辖。
他们有着收集各方情报,甚至监察当地官府的职责。
而巡察使这个称呼,听着颇为不俗,但实则官职不高。
他们之间,只有少数人,是从“神都司天监”走出来的,基本都是巡察使当中的高层。
绝大多数人,要么是从各地官府当中挑选的人才,要么是被选中的散学修士,也有一部分,出身于各方宗门、家族、联盟等等势力。
而他们虽然为司天监效力,但往往连司天监长什么样子,都不曾见过。
眼前这个叫做陈离的年轻男子,大约是后者出身。
因为白衣,在巡察使的品阶当中,是最低的一级。
“你打算怎么上报此事?”
“……”陈离脸色微变。
“离开此地,上报弑神者?”陆万笑着问道。
“我可以什么都没见到。”陈离脸色变幻,最后压低着声音,这般说道。
“见到了,就是见到了。”
陆万语气平静:“我不信你敢瞒报。”
陈离面色微变。
对方这话,言外之意,是死人才值得信任?
陈离当即迟疑了下,说道:“我上报书信,替您讨一个斩妖除魔的奖赏?”
他指着地上的尸体,正色说道:“这家伙凶名显赫,名登血榜,奖赏必定不少的。”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却不由得落在破碎的神像上面。
“你准备怎么上书?”陆万指着满地的碎石,问道。
“冥王宗燕甲,弑神作乱,尊驾途经此地,斩杀邪魔,告慰神灵!”陈离正色说道。
“就这么写吧。”
陆万摆了摆手,收剑入鞘,说道:“过些天,把奖赏送去开阳山。”
“你是玄天观的?”
陈离怔了一下,不由道:“你是那个炼气境的疯道人?”
气氛陡然一滞。
陆万静静看着他。
白猿黑袍下的眸光,也露出了不满,甚至恼怒。
它心里想着,根据二大爷的教导,所谓主辱臣死,对方这是要弄死自己?
“……”
陈离目光移到燕甲的尸身上,心中忽然一寒。
冥王宗的新一代翘楚,都已经死透了。
这庙里甚至没有多少争斗的痕迹!
也就是说,只出了一剑,燕甲就死了!
这特么叫炼气境?
“你可以选择,如刚才所说,上报司天监,为我送来奖赏。”
陆万神情平淡,说道:“你也可以选择,把我当做弑神者,再行上报!”
“……”
陈离眼角都抽搐了一下。
眼前这一位,能以炼气境修为,斩杀道基境第四层的人物,谁能想象玄天观那位新任掌教,究竟是多么重视后辈弟子啊?
如今玄天观已灭,若再将这两个仅存的玄天观弟子,都一并拿下,岂不是要逼反一尊炼神境?
司天监不可能为了书河镇的一条鱼,彻底与一尊炼神境大修行者决裂!
至于柳策域尊,本身是铸鼎境界,仗着官印,才能与炼神境周旋,并且为人城府极深,应该也不可能为了一条鱼,去找炼神境大修行者的麻烦!
他心中想法转动,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据实上报,有个卵用?
在这一刻,陈离几乎想着,如果脱离司天监巡察使的身份,玄天观收不收自己?
“这里交给你了。”
陆万摆了摆手,转身而去。
这一趟不亏。
三成黄泉水不说,燕甲临死之前的震惊,开出了四朵完整品相的虚花。
而刚才这个白衣巡察使,也贡献了两朵虚幻白花。
——
曲江县衙。
这位县尊,已经铸就下丹田道台,乃是道基境界的人物。
正常来说,大乾疆域之内,各地县尊绝大多数都在这个层次。
紫阳域当中,也只有丰禾县最为特殊。
因为过往丰禾县,有着玄天观。
掌教是炼神境,麾下十七位铸鼎长老,更不乏道基境的执事,还有千余徒众。
当地县尊究竟是什么修为,都无关紧要,可以忽略。
白县尊以炼气境界,成为丰禾县尊,也只是因为他是“神都白氏”的旁支。
“于县尊……”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送上了两封书信:“写信的人,是司天监在紫阳域的巡察使……”
这位于县尊,正因为当今局面,而颇感棘手,甚是苦恼。
此番曲江罗氏得罪了玄天观,听闻玄天观两名使者,已入曲江县境内,修为太低,又携带重宝,使得不少修行者,心思浮动,多半要掀起不少风波。
如今又听到司天监的人,传来消息,不由得心头一悸。
他有种不妙的直觉。
果然信件上的内容,让他倍感压力。
书河镇最近新建了个庙,三天前落成,香火鼎盛,即将迎来新神入主。
但新神陨落了!
第一封信,写的是,冥王宗真传弟子燕甲弑神,被玄天观弟子所杀,请求奖赏。
“冥王宗?这些家伙不是藏在南部群山当中吗?怎么还流窜到我曲江县了呢?”
于县尊脸上变幻不定,低声道:“等等,信上说……玄天观弟子,斩杀冥王宗的真传?”
他抬起头来,看向传信的青年,问道:“玄天观还有多少弟子?”
“不知道,只听说还有两个,奉命下山,来了曲江。”那青年人低声道。
“那两个不是炼气境吗?扮猪吃老虎?”于县尊脸色异样。
“应该就是炼气境,尤其是那疯道人,作为之前开阳山最后一个道士,他此前就颇受关注,情报非常详细。”这青年迟疑着道。
“那就是说,炼气境斩杀了道基境?”
于县尊有些口干舌燥,说道:“他娘的,那位玄天观新任掌教,是有多重视啊?”
“毕竟玄天观就剩这两个苗子了,倒也可以理解。”
青年这样说来,心想:“如今玄天观正值用人之际,要不然我辞了曲江县衙的位子,去拜师呢?”
于县尊心生震撼,又伸手拆开了第二封信,只看了一眼,不由得脸色变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