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
白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浑身颤栗。
哪怕隔着几百米,这艘小小的突击艇都险些被大浪掀翻。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巨大的爆炸,他不敢想象那些处于爆炸中心的快艇到底经历了什么。
——
也许什么都来不及经历,因为他们已经被吹飞了。
人生中第一次驾船上天,也是最后一次.
12艘武装货轮被掀翻了四艘,他们的阵型根本就不是乱了,而是直接完了。
船上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活路,在那样的高温之下,在那样广阔的爆炸范围之下,单兵云爆弹都只是个弟弟.
突击艇一往无前,接上了从距离爆炸中心四百多米位置浮出水面的陈沉,而看到陈沉的第一眼,白狗便直接冲了上去。
“团长!我操!我要学这个!”
“你拉我上去!”
陈沉的防弹衣浸透了河水,沉得吓人。
他真的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在没有漂浮物的情况下游了一百多米的距离,中途为了躲避爆炸还潜了个水,好险没淹死在水里。
——
真那样的话,恐怕就要变成地狱笑话了。
把金三角最大毒贩干了一跟头的东风兵团,团长溺水而亡
怎么听怎么荒诞。
抓住白狗的手,陈沉艰难地翻身上船,随后立刻下令道:
“大鸟,开船,冲过去!”
实际上不用他多说,大鸟也已经开始提速。
四百多米的距离对于全速前进的突击艇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而当他们驶过爆炸的中心区时,白狗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次爆炸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
河面上到处浮着尸体,几艘武装货轮正在燃烧,那艘油船已经完全被炸成了碎片,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偶尔还能听到从倾斜的货船中传来的哀嚎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极为刺耳。
哪怕是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生死的白狗,此刻都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这就是真正的战争吗?
以前自己经历过的,真的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几秒钟的时间,上百条人命,灰飞烟灭。
而制定这个计划的人,此时正在船舱之中平静地脱下靴子,倒出里面的积水.
这些人的生死似乎与他完全无关,他表现出来的也完全是漠不关心的态度。
战场上,人命如同数字。
白狗突然对此就有了觉悟。
他重新走到陈沉身边,开口说道:
“全炸没了,这些人.你别说,还挺惨的。”
陈沉头也不抬,回答道:
“被他们每年卖的毒品害死的人更惨,我只能说一句活该。”
白狗默默点头,还想要说点什么,但陈沉却继续说了下去。
“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这是很正常的人性。”
“但抒发人性的时候,也要分清楚对象。”
“如果对面只是军阀武装里的普通士兵,那我可能会跟你一起哀悼。”
“但这些人是毒贩,伱对他们有人性,他对你有吗?”
“没有。”
白狗果断回答,立刻补充道:
“我不是同情他们,更不是哀悼,绝对没有,我只是感慨一下武器的威力”
“那就好。”
陈沉略微点头,停顿了几秒钟后,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话:
“同情用错了对象,就是对无辜者最大的残忍。”
“明白!”
白狗坚定地回答。
这一刻,他对自己的团长,又有了新的认知。
能杀却不滥杀,冷静却不冷血。
乖乖。
他么上辈子修了什么德,这辈子捡到这么个好长官?
他哪是佣兵的料啊?
他是军阀——呸,军阀也配得上他?
“嘿嘿嘿嘿嘿”
白狗突然笑了起来,陈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开口问道:
“你笑什么?”
“我想到高兴的事情。”
“.???你丫别学我说话。”
陈沉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
此时,突击艇已经完全越过了糯康组织起来的封锁线,从三福继续北上,河道一片开阔。
周围还环绕着不少窥视者,但,没有哪怕任何一艘船敢上前。
毕竟,这把锋芒无匹的刀,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挡得住的
“前面就是一路坦途了。”
白狗狗腿地又跟到了陈沉身边,此时追兵已经畏惧,旁人更不敢靠近,他们的处境安全了不少,他这个副指挥也有了休息的时间。
“未必是一路坦途,糯康可能会发疯。”
“他?你的意思是他还会追?”
“当然会追,他哪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这人就是个疯子,很多时候是不计代价的。”
“我们还是要继续戒备——不过好消息是,我们的弹药突然又相对充足了起来。”
“确实!”
没有把弹药浪费在冲卡上,后面就可以用在追兵身上了。
“不过照你这么说的话,以后我们跟糯康,那就真的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我跟他本来就是。
陈沉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其实,他对这里的所有毒贩,都是不死不休的态度。
现在是实力还不够,但如果以后真的发展成了一方霸主,他会毫不犹豫地四处出击,把这些人通通干死。
这无关乎什么崇高的、理想主义的抱负,只是为了复仇。
因为他见识过太多这些毒贩对自己的战友犯下的恶行了。
自己所在的大队还好,毕竟战斗部队,冲突就发生在一瞬间,你死我活没有二话。
可那些属于另一个体系的侦查员、情报员们,就真的没那么好命了。
人类所能想到的最残酷的刑罚,都曾经被施加在他们身上过。
死亡,对他们来说甚至是一种幸运。
上一世,午夜梦回时,陈沉经常会梦到那些染血的情报,这简直已经成了一种PTSD,以至于每次想起,他都会格外渴望武器、渴望硝烟。
糯康啊。
才炸死你那么点人,你可千万别怂。
追上来,再多送点。
嗯,最好派点精锐过来,或者自己过来。
我这还有400发23毫米炮弹,等着要塞进你嘴里呢.
陈沉长舒了一口气,走进了突击艇的驾驶舱。
他静静地擦拭着浸水的HK416,等待着下一场注定将要到来的战斗
与此同时,505旅指挥部内。
召嘉良目瞪口呆地看着副官,骇然问道:
“你在说什么?糯康的两百人全没了?”
“怎么搞的?他们往湄公河扔核弹了?!”
看着他的表情,副官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不是扔核弹,但也差不多了.”
“他们在万邦找到了一艘满载的油船,然后冲到糯康的防线前面引爆了。”
“手法非常高明,不是简单地把油罐打爆,是先用定向炸药抛洒,然后用某种燃烧弹引爆的。”
“这点是从爆炸现场环境看出来的-——中心的冲击力非常强,但外围主要是燃烧杀伤。”
“两百人不是全没了,但算是死得差不多了。”
“糯康派了个团长过去,到现在还没捞出来,我们都怀疑,可能已经被炸碎了”
“.现在糯康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联系不上,可能已经疯了。”
听到这话,召嘉良狠狠吐了一口气。
200人,瞬间没了。
他本来以为,以那支作战小组的战斗力,这两百人就算拦不住他们,也至少能严重拖慢他们的逃跑速度的。
他本来以为,如果战斗打到最艰难、最僵持的时候,自己是有机会对他们进行劝降,说服他们留下船全身而退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安排的追兵能很快赶到,然后用强大的火力将他们碾碎。
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在自己看来几乎是无懈可击的防线,就那么被对方一巴掌拍碎了。
干脆利落,信手而为。
这是阴谋诡计?
世界上没有可以炸碎一切的阴谋诡计。
那是战术?
战术!
召嘉良捏了捏拳头,他发现自己全身都有些发麻。
这是在经历巨大冲击之后的自然反应,而要消化掉这样的麻木,自己恐怕还需要不少时间。
打了那么多年仗,这种感受,还是第一次出现。
它不应该仅仅被称作是恐惧,而应该是震怖。
到底是什么人?
原本自己还以为是756旅那边派来的人,可现在看来.756旅也配?!
这样的战斗力,这样的战术高度,这样的技术水平。
什么过江龙?!
沉默了良久,召嘉良终于松开了拳头。
他有些犹豫、又有些疑虑地问道: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的目标其实本来就是糯康,我们就是个添头?”
“.这么看确实有可能。”
副官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根本就没想对505旅怎么样,只是我们恰好跟糯康有关联”
“那他们抢我们的船干嘛?这不对!他们就是冲我们来的!”
召嘉良摇了摇头,突然又醒悟了过来。
“不管怎么样,他们对505旅还是构不成威胁的。”
“人数太少,装备太差——不能被这种战例吓住了。”
“不过,先把追兵撤回来吧。”
“观察清楚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至于跟糯康的交易.延迟算了。”
“明白。那清盛那边的事情,要不要继续推动?”
“要,当然要。”
召嘉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得再多赚点钱!升级装备!”
“都已经这样了,不如干到底!”
“我就不信了,难道他还能打到我头上来?”
而就在召嘉良为后续的计划忧心时,勐卡,万象酒店内,一场关系着缅北局势的“会谈”也正在进行中。
彭旭成、胡狼、何布帕、鲍晓梅坐在一起,一边喝着茶,一边讨论着他们刚刚得到的那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情报。
“.所以沉船带着9个人,把505旅杀穿了,抢了他们的突击艇,然后有炸死了糯康的几十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生伤亡?”
“你能确定情报的真实性吗?说实话,这听上去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说话的是鲍晓梅,她的脸上仍然带着精致的妆容,但在此时此刻,包厢里的另外三人都完全无心去观察她的美貌,而是各自看着眼前那份由何布帕的副官整理出来的最新情报。
在听到她的话后,胡狼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沉船从来不跟我开玩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会掺杂一点水分,更不可能存在夸大的成分。”
“恰恰相反,出于谨慎,他很可能会低估战果。”
“现在他跟我们说只打死了几十人,我怀疑这个数字至少要翻一倍,到一百人,甚至是接近两百人左右,才算符合整个情报的逻辑。”
“光是湄公河上那场爆炸,杀伤就不可能只有几十人了。”
“沉船.他这下算是把自己的外号坐实了。”
“沉的不是自己的船,沉的是别人的船!”
说到这里,胡狼也不由得有些好笑,还没等其他人接话,他便继续说道:
“756旅这次恐怕也是大吃一惊了,明明只是让他去取个证据,可他却把整个大其力都搅得天翻地覆。”
“一次潜入任务,做成了清缴任务.真是既简单又有效的策略。”
“要我说,干脆让沉船去把召嘉良干掉算了,你们多出点钱,他说不定还真的能做到。”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其他三人都忍不住点头。
——
虽然这只是个玩笑,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都只能被一笑而过。
可放在东风兵团的身上,却显得那么合理
不过当然,他们也只是随口说说,并不会真的去执行。
召嘉良毕竟不是陈益民,想要干掉他,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这个话题被轻轻略过,略微思索了片刻之后,鲍晓梅继续说道:
“如果情况发展到这一步的话,505旅、或者说大其力的动乱基本就已经没有悬念了。”
“沉船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召嘉良已经被架到了火上。”
“无论如何,他都只能硬到底,继续做麻果生意扩充军力了。”
“否则,糯康那边的损失他赔偿不起,756旅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他就得先跟糯康打一仗。”
“这对他来说完全不合算,他也不会那么蠢。”
“也就是说,南掸邦的混乱,其实到这一刻就可以确定了。”
“没错。”
何布帕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
“那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合作可以立刻展开了?”
“我认为可以。”
鲍晓梅冷静地回答,她稍稍捋了捋飘在额前的发丝,犹豫片刻后,给出了一个难得的承诺:
“只要南掸邦的战斗一开始,你们就可以展开预定的行动了。”
“佤邦会伸出援手——但你们必须要确认,第一波战斗中,绝对不能使用东风兵团。”
“我们需要的是混乱,但如果东风兵团介入,我很怀疑,他们会在短时间内越打越强,然后迅速终结掉混乱。”
“这可不是我们要的结果.也不是我要的结果。”
“当然。”
何布帕诚恳点头,他看向对面的鲍晓梅,随后惊讶地发现,对方的眼神里,似乎闪烁着些不一样的神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