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光说出了内心的真正的想法。

    

    少康低头不语。

    

    石光已无可退，大着胆子说道：“如果大头领认为此事不妥，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这部落联盟恐怕就要名存实亡了。”

    

    少康惊道：“族长此话何意？”

    

    “没有联盟，我们石族照样活得很好，何必跟着联盟受这股子窝囊气？”

    

    少康见石光越说越是激动，脸色变得铁青，显然是积聚多日的怒火，今天终于释放出来了。

    

    少康暗道：各族联盟是为了消灭强大的敌人，现在外部敌人没有了，所以内部矛盾才更显露。各族为了自己的利益，互相挤兑，这也是正常现象。

    

    “给我一晚时间，明天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要等林吉，看林吉和有鱼族协商的结果如何。

    

    石光心想：“这么些天我都熬过来了，一晚又有何妨。只是这一晚，少康未必能说动石族，到时候我们退出联盟，他还能说什么？”

    

    于是二人又说到了因黄河泛滥造成的人畜损失。

    

    少康再次诚恳地道歉，表示要对死者家属进赔偿。除给予五匹马，另外再给石族提供铜器二十斤。

    

    那时候，铜器才开始盛行，各族都是从上河城领取铜器。

    

    不管是农具还是日用品，都以重量计算。规定是每月供给各族铜器十斤。

    

    石光对人员赔偿没甚兴趣，只是再三要求划设新界。

    

    送走了石光，已经是皓月当空。

    

    少康躺在临时营地上，仰望星空，琢磨着石光所说的话。

    

    “没有联盟，照样活的很好……”

    

    这句话咋听起来有理，实则只是诡辩。

    

    但是各族矛盾激化，终究会引发各族内斗，于是想着想着，他头脑中逐渐浮现山海各族互相拼杀攻伐的场景来。

    

    为了挣地盘，为了抢资源，有的族干脆实行吞并政策，一时间，各地烽烟四起，尸横遍野......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正做着梦，突然被一阵叫声惊醒。

    

    说话的正是林吉。

    

    少康忙坐起来，只见林吉满面笑容，显然是带来了好消息。

    

    “大头领，我二叔已经答应将老槐树以西的土地割让给石族了。”

    

    所谓老槐树就是原本位于古道上的一株古槐，距离石族大约有二里地，距离有鱼族约十多里。

    

    这条古道，原本是两族双方默认的分界线。

    

    有鱼族这样做，其实就是双方回到过去的地盘，谁也不占谁便宜。

    

    少康听闻，苦笑一声。将石族的新要求说了出来。

    

    当他说石族要以两族中心距离为界时，林吉的笑容僵住了。他眉头渐渐紧锁，一声不吭。

    

    少康知道这使林吉为难，或着说这使有鱼族为难。

    

    毕竟，双方的疆界是上辈子传下来的，作为继承者，谁也不敢轻言放弃自己祖传的土地。

    

    林吉摇了摇头，叹道：“石族的要求恐怕我无能为力了。”

    

    原来，林吉回去为了争地的事和林巳大吵了一架。

    

    说他不该占据不属于自己的地盘，这属于背信弃义，要林巳立即把地归还给石族。

    

    林吉据理力争，说什么石族面积比有鱼族还要大，他们的山林向西望不到头，树木、野兽、吃用不尽。而有鱼族表面上平原多，实则多为河流、藻泽。

    

    如今大水淹了有鱼族半数的土地，若在这样下去，恐怕有鱼族真的就要全部喂鱼了。

    

    林吉连哄带骗，叫林巳放弃争夺土地的念头。说什么有困难找部落联盟，联盟不会坐视不管，只是不该私自侵占土地，导致部落内部不和。

    

    双方争执了半天，林巳这才松了口，说看在少康和林吉的簿面，将新占的土地土地送给石族。

    

    林吉费了半天唇舌，本指望将此好消息告诉少康。

    

    没曾想石光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进一步索取本属于有鱼族的土地。

    

    少康明白林吉的难处，现在他是夹在中间，又要顾及联盟又要顾及有鱼族。

    

    少康身为大头领，看着林吉有难处，当然想到还是得靠自己决断。

    

    于是说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就按照老规矩办。”

    

    林吉闻言，心中不无担忧，说道：“如果石光不同意旧界呢？”

    

    “那就随他吧，他要退盟就退盟好了。”

    

    林吉一愣，没想到少康竟将退盟说的如此轻松，说道：“这样一来，就怕会引起其他族的模仿。”

    

    “你是说，别的族也会退盟？”

    

    “往后各族之间只要有矛盾，都可能会拿此做要挟。”

    

    林吉想法果然长远。

    

    少康闻言，自语道：“退盟就退盟，难不成没有这些人，我们就没法过了？”

    

    林吉瞪着少康，摇了摇头。

    

    “怎么？”少康眯着眼，故作不解。

    

    “这不是你的作风？”

    

    “是啊，我也不想，如果被逼到这份上，那我也只得拉下脸来，绝不纵容此等恶习。”

    

    少康说完，不禁想起来去年石族入盟的事。

    

    要不是最后关头，狼族势若，石族怎么会加入联盟呢？

    

    这就是典型的墙头草，风往哪吹就往哪倒。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靠去。

    

    林吉待要劝解少康，也觉得无从说起，毕竟想在让有鱼族退一步，势比登天。

    

    两人长吁短叹，一宿无话。

    

    次日天明，少康和林吉别了长风等人，二人径向石族而去。

    

    长风领着数人，赶着马匹朝上河城出发。

    

    单说长风等人驱马一路慢行，走了一日，方才赶到上河城五里之外，遥遥可见前方尽是田地。

    

    眼见众马匹不能前行，叫将马匹原地驻扎，单身前去见阿赤。

    

    长风骑马来到城中，但见上河城居民人心惶惶，各家紧闭门户。

    

    心中大奇，暗想：“听闻上河城人丁兴旺，夜不闭户，怎么大白天就跟防贼似的？”

    

    长风催马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正巧一位老者从门缝里探头探脑，那老者见了长风，吃了一惊，急忙要将门关闭。

    

    长风招呼一声，笑道：“请问阿赤族长家住哪里？”

    

    那老者见长风举止安详，重又打开门，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道：“你是何人，找族长何事？”

    

    “老丈，我是从养殖场过来的，是大头领叫我来找族长的。”

    

    老者听闻，叹了口气，道：“你来晚了，族长刚带人去泰山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

    

    老者说完，复又关门。

    

    长风直吃了个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