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压来,他微凉的手指在低吻中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颚,昭示着属于他自己的存在感。
手指粗粝、嘴唇却柔软,连岑似乎听到他唇下滚烫的血液奔腾而过的声音,激烈的、雀跃的、甚至是虔诚的,他闭着眼,那样诚恳,就连啄吻的动作,都像是在恳求。
只是两片嘴唇相贴,连岑不合时宜的想,这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吻,但她已经沸腾起来了,在这轻柔的触感中。
她终于明白邵晴索吻失败后的颓败,终于明白相通的心意借由肢体的亲密触碰交换是多么奇妙的美好体验,终于明白,她其实也渴求这种不假思索的、不由分说的、不容拒绝的爱意。
她终于意识到,她是人类。
她理应渴望并拥有人类该经历的全部感情,她有一颗滚烫的、正在亲吻中放肆跳动的心,那里迸发着血液和生机,带着动物的腥气与潮热,那是一颗人类的心,而非草木。
那短短一触并没有持续很久,即便嘴唇分开,身体也贪恋对方的温度,久久不愿分离,双臂纠缠。
连岑正好埋首在他颈窝里,看到一根形状分明的血管
,快速鼓动着,牵动着她的心脏也一起,那跳动的频率渐渐统一,他们像是在那一瞬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整体,像是终于找到了身体里缺失的那一根肋骨。
那关于死亡的话题就此揭过了,又好像迟迟没有过去,总之,季英哲没有再说,连岑也没有再提。
他们没有确立起明确的恋爱关系,却心照不宣的肆意宣泄着对彼此的爱意,仿佛置身末日。
“回去了,阿容还在等我们。”
最终,是阿容发来的一连串问号将两人从难得的安宁中唤醒,连岑感到有一丝遗憾,却也只能回到两人该去的地方。
两人回去的时间赶得正好,白承安和古英楠也恰好在那个时间赶到了龙嘲风的住处,五人极其尴尬的会面了。
好在英楠性子活泼,知道阿容是个人类天师之后,顿时好奇的缠着阿容问起了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让阿容这个陌生人融入的很快。
连岑原本想与季英哲一起再去问问方晓青有关心法的事,却被白承安叫住,那家伙笑的眉眼弯弯,看着十分可亲:“连岑姑娘,鬼修阴森,没准会加剧你体内的蛊毒,这样的事就让英哲
去干吧,英哲一身阳刚之气,最不怕这些。”
连岑停下脚步,歪着头看他,表情疑惑:“蛊毒?”
“你是说,我现在变成这样,是因为身体中了蛊?”
“粗粗看来,是这样没错。”白承安目光沉静如水,波澜不惊:“我能看到你体内有异样活跃的生物,你知道的,我对于这些总是格外敏感些,便做了一些猜测,那看起来不像是一般蛊虫。”
“像是能……”他终于微微皱起眉头:“吸走灵力。”
连岑对于蛊毒之类的东西了解并不多,A市少有这些腌臜之物,民间也没有这种东西流通,因此她此刻,竟然只能想起一些虚幻作品中的设定。
“我听说蛊虫一般有母虫和子虫,给别人下的往往都是子虫,母虫会留在下蛊人的手里控制子虫的行动,对吗?”
承安颔首:“确实是有这样的说法,因此解除蛊虫控制的方法,也往往是先杀母虫,否则,子虫会爆体而亡。”
“连岑姑娘,用蛊往往是为了控制,只有不得控制的时候,下蛊之人才会痛下杀手,如果你真的身中蛊毒,说明那位大狱祖,暂时还不想杀你,而
是想和你谈论条件,也许这一点可以成为我们利用的契机。”
这一点,连岑也十分认同,但连岑对于谈条件的结果并不乐观。
“大狱祖对我无非是两个要求,其一是为他们所用,其二是暂时休战,关于新地府的建立我不再插手,可这两件事,我都做不到,还是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白承安:“是,这都是需要从长计议的事情。等夜晚,其他人回来以后,我们可以细细商议。气氛有些凝重了,不如,我们来聊聊让人愉快的事情吧。”
兴许是因为最近有英招血脉在安抚他的原因,白承安最近的身体很不错,跋涉了半天,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都面色红润,看不出任何难受。
连岑见他状况还可以,便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坐到他对面,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英哲,是跟着我长大的,对于我而言,他既是同伴,也是晚辈,甚至,我将他视为自己的子孙都不为过。”
“他的性情少时十分难以管教,到长大后,倒是向我渐渐贴近。”
“正如我将他视为子侄一样,我在他心里也如父亲一般,所以自从我身
体急剧弱化以后,英哲就收起了全部属于自己的心思,开始一心寻找起我们的同伴来。”
“他只是白虎后人,仍算人类,但近些年,英哲为我们找到的线索,要远超于其他人,就连嘲风都比之不及。”
“这是好事,亦是坏事。我时常担忧他太过紧绷,反而神魂崩溃,直到——”
他笑容更甚:“春天来临的时候,英哲带着鲛珠回来交差,在我门前踟蹰不定,最后,告诉我,他怀疑在A市还有一位我们的同伴,而他,想去找她。”
“你或许有所不知,我身为白泽,洞悉天下所有生物,有关神兽的降生与逝世,我与天地共感知,所以我很清楚,A市并没有堪称同伴的神兽,但我依旧准许他前去。”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私心,甚至为此不惜慢下寻找肥遗的脚步,我身为朋友、长辈、上属,不论哪种身份,都对他的改变感到无比欣慰。”
“连岑姑娘,上一次匆匆一面,并没有来得及同你说这么多,但在我心里,始终感激你,谢谢你让英哲找回了作为人类的那一部分情感,这对他而言,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