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岑其实可以很坦然的接受别人很多种情感。
崇拜、羡慕、欣赏又或者是鄙夷、嫉妒、憎恶。这些情绪都不会让连岑产生波动,她身在人群中,实则与人群相隔太远,对别人流露的情感没有实感,不能感同身受,自然无动于衷。
所以连岑感受到自己的慌乱后,一时间对季英哲的埋怨更深了,她又一次在心里呐喊:季英哲是眼瞎了吗干嘛喜欢我!!
于是在事情初步做出决定后,连岑开始赶人:“时候不早了,明天又要早起赶路,你们也快回去洗漱休息吧。”
古英楠和陆苍闻言,都觉得言之有理,十分利索的准备离开,只有季英哲站在原地没动,似乎还在看连岑。
连岑察觉到他的视线,强忍着没去看他,只在嘴上催促:“干嘛?快去休息吧,别的事明天再说。”
季英哲脚步未动,略歪着头,像从前那样关心的问她:“你现在不舒服吗?”
连岑当然不会愚蠢到主动捅破窗户纸让情况变得更尴尬,只能点头承认:“对,封印九尾狐对我来说还是比较难的,所以我想早点睡觉。”
说着,她还煞有其事的打了个呵欠。
季英哲没再靠近,也没有后退,他就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随后说:“好,那你好好休息。”
他正要转身离去时,连岑却突然将他拦下:“等等!”
顶着季英哲不解的眼神,她飞快的伸出手将他的手握住。
也许是毫不犹豫,也许是下意识,季英哲迅速反握住她,甚至起初还没收住力道,让连岑感到微痛。
“明天要辛苦你了,加油。”她绷着脸,学着电视上的人行握手礼,对自己那一刹那的不适没有任何表现。
直到季英哲走后,她才扑通一声直接倒在床上,烦躁的把自
己埋在枕头里。
刚才的握手是她最后的试探,因为季英哲说过,突破自持的那份冲动,才是最有可能暴露自己爱意的动静。
而握住她时,他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力量。
完蛋,石锤。
“没关系,从京市回去后,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面对面接触了。”她暗中开解自己,并且给自己想着能够礼貌性保持距离的好主意:“有机会我就透露自己的不婚主义观点,让他明白我无意恋爱,人总不会撞了南墙还不回头吧?”
她渐渐把自己说服了,也把自己说困了,强撑着精神去洗漱了一把,裹着被子一秒进入梦乡。
英楠回家也迅速,离家也迅速,几乎没有给古父古母任何缓冲,一大清早的就背了一箩筐零食表示自己要跟着连岑到京市玩两天。
两位家长不解归不解,手上还是十分利落的转账过去,并依依不舍的拉着季英哲嘱托好好照顾两个女孩。
就这样,连岑短暂的西川之旅即将结束了。
但有些事她还没来得及去做,比如去尝尝季英哲母亲亲手做的甜品,可惜现在她已经不适合跟着去季英哲家里做客,那份美味的甜品注定尝不到了。
车子启动没多久,连岑看着车窗外不断向后滑落的荒凉景色,心底弥漫起一丝不舍,古英楠可没有这种离愁别绪,她叽叽喳喳的盘问着:“你们那个朋友多大啦?男生女生?”
季英哲专注开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是陆苍在答疑解惑,但他答得磕磕绊绊:“是男的,年纪……”
他回答的很保守:“比我英哲哥还要大一点。”
古英楠想了想,犹豫的继续追问:“那他,年轻吗?”她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了一个头发花白山羊胡须的半仙形象。
这次陆苍说的
斩钉截铁:“年轻的,承安哥看着就是一个英俊帅气的年轻人。”
一听是个帅哥,古英楠更感兴趣了:“有多帅气,比季大哥还要帅气吗?”
季英哲闻言笑出声来:“呵,在我心里,承安更加英俊,我十分浅薄,比之不及。”
他是当事人,说话可信度总是低,古英楠随便一听,还是执着的问陆苍的看法:“真的吗?比季大哥还好看?”
陆苍大概是顾及着两个哥哥都是他的好哥哥,不好直接说谁好谁差,固执的端平两碗水:“一样好看,英哲哥更加健朗,承安哥十分白净,是不同类型的好看。”
“敷衍,太敷衍了。”古英楠对这样的形容十分不满,她按了按陆苍的肩膀,沉声叮嘱道:“答应姐姐,以后做一个想说就说,坦白率真的人好嘛?”
陆苍看着前面开车的季英哲,闭嘴不答。
如果他跟着的人不是季英哲,他或许还能成长为一个坦白率真的四有青年。
连岑全程闭着眼睛假寐,看起来像是对帅哥承安没有一点兴趣。实则不然,她心里已经相信了某个承安和季英哲帅气程度不相上下的设定,内心并没有那么好奇罢了。
托龙嘲风和陆苍的福,连岑对季英哲同伴的颜值十分信任。
京市比起西川要翠绿许多,这样的变化一路走来体现的十分明显,那抹昏黄越来越少,枝头的翠绿越来越多,那种漫天黄沙,似乎就是西川独有的色彩。
他们并不是直接回去京市,中途路过某个城市的时候,季英哲带他们修整过一晚上,于是真正到京市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
还没能正式进入城区,郊外的汽车就多到连岑数不清,这种人山人海的盛况,连岑从来没有经历过,英楠更没有。
她
扒着车窗,固执的想要看清汽车长龙究竟有多长,一边看一边感慨:“不愧是京市,人人趋之若鹜的宝地。”
陆苍对京市已经没有那样强烈的好奇心了,他甚至感到有些厌烦京市总是人稠密集的样子,看到古英楠这么兴奋,忍不住打击道:“但是人太多了,所有景点都变成了看人的地方,丧失了很多景观原本的美感。”
古英楠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又忍不住心怀期待:“我们避开了旅游旺季,应该人少些?”
随后她摇摇头:“算了,有没有时间出去玩还不一定呢。”她泄着气。
车辆一点一点深入,越往里走,城市特有的吵闹声就越清晰。连岑看着截然不同的景致,突然后悔起来。
季英哲一行人对于自身的身份向来讳莫如深,她就这样跟到了人家的老巢,其实有些过于冒犯。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貌似是某种展示亲近的信号,连岑脑海中亮起警告红灯。
于是她很小声的说:“要不,在路边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你们要去的地方我跟着不太合适,等你们忙完再汇合。”
“没关系连岑,你不需要避开。”季英哲在等候红灯的几十秒时间内挽留她:“我的朋友们都听我提起过你,他们都很期待你能过去。”
连岑眉头皱的更紧,狠狠撞了撞汽车背椅,带她去他的领地见他的朋友,这种行为更加暧昧不清了好嘛!
人总是这样的,在意识到一件事后,就会情不自禁的将所有人或事都与它联系起来。
连岑在察觉到他的心意之前,看他的每个动作都坦坦荡荡清清白白,而在意识到他喜欢她之后,却感觉他每句话都另有所指,内心属实不能宁静下来。
连岑擅长捉鬼、打工,但她擅长的事都不能帮忙
解决现在的问题。原来喜欢这种事无关乎身份、实力这种很外在的东西,《易经》、占卜、太极八卦、鬼怪、妖魔甚至地藏菩萨还有红莲,这一切都不会影响到别人对连岑的喜欢,也影响不到连岑去喜欢别人。
连岑头一次明确的认识到喜欢就是单纯的两个人之间的事,也就是说,这是只属于连岑和季英哲的心事,其他东西都无从打搅,衰灯不能,青简不能,阿季也不能。
意料之外的男女之情让他们身上的光环全都消失了,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都市男女,能选择的路只有结合或者分离,别无他法。
季英哲虽然在开车,但仍旧有部分注意力留在连岑身上,感知到连岑的暴躁情绪,他立马就意识到是与他说的话有关。
连岑防备心重,幽篁里随便拎出一个人都与她势均力敌,被包裹在比她更强势的空间,想必她会十分不适应,就如现在这样,还没有进门就开始焦躁。
季英哲的眼神变得晦暗起来,他向来是有了目标就开始行动的人,手段看似温和实则强势,习惯让别人不知不觉跟着他的节奏丢盔卸甲。
所以在连岑的事上,不知不觉也体现了这种蛮横,而现在,连岑像是已经意识到了这种蛮横,并且,隐隐有些抗拒。
那就后退一步,给她喘息的空间。
“我父母每次来京市时,都会去一家酒店暂住,环境很不错,他们在京市有业务,隔三差五就要过来,所以在那里包了年,现在空着也是空着,我送你去那里去一晚吧。”
连岑听着他话锋一转,愣愣的抬起头,没想通他为什么瞬间改了主意主动给她台阶。
季英哲只笑:“嘲风最近不在,那里都是你不认识的人,你去了应该会很不自在,是我没考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