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季英哲走到她身边来,拦了她一下:“以防伤到活人,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嗯。”连岑趁他说话的功夫,已经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借着这微薄的光亮向村里快步走去。
地上的人还在有规律的呼吸着,只是眉头紧蹙,女孩脸色煞白,额头上还有擦伤的痕迹,衣服被撕破了几处,看着十分狼狈。
连岑边推边叫了几声,女孩都毫无反应,好在魂魄俱全,应该只是受了惊吓一时醒不过来。
最令人在意的,是她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张白色的纸片。
季英哲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纸片正是衰灯的残骸,便道:“看起来,衰灯虽然损毁了,也确实救了她一条命。”
女孩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连岑松了一口气,便招呼季英哲:“来,搭把手,我们把她扶到旁边空旷的地方。”
季英哲下意识蹙了一下眉头,才犹豫着上前,将她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连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调侃了一句:“怎么,怕自己收不住力道,捏碎她的小身板?”
季英哲闻言,低头笑了一下,拿出衣袋里的手帕擦擦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其实他早就已经可以控制好生活中力气的使用了,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头自揭老短道:“我自幼力大无穷,小时候还不会控制力量,闯了不少祸。后来我家长辈为我定制了束手束脚的白色西装,与我定下规矩,只要衣服受损或者受污,就算我没收好力,回去要罚钱。”
他真假参半的这番话,也算是跟女孩交了一些底,目的就是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换做旁人,休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丝半点的消息。
连岑又惊又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道:“那你上次岂不是被罚了一大笔?”她失笑出声,捂着嘴直乐:“我还以为你挑衣服有什么独特的品味呢,是我错怪你了。”
季英哲无奈的摇摇头。
欢笑的气氛到此结束,两人再次回到蚕茧状的鬼域前,连岑思索着:“就是这道灰雾隔绝开了这里的鬼气,就算有别的天师经过,有些人也只当这是一只小鬼。”
“鬼向来狡猾,这只又沾了血气,靠着吸食人命有了如此神通也不意外。现在有一个问题,”季英哲指了指不远处,一辆灰色的越野车正藏在树林里:“这辆车容量很大,可能还有别人在鬼域里。”
“好,我会小心。”连岑点了点头,再次拿起青简。
黑夜将她手心的红光放大不少,没有太多旁杂气息的干扰,季英哲竟然还闻到一阵清甜的香味,他又细嗅了一下,一行诗文浮现在脑海中:“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是莲花的香气。
恰逢此时连岑已经画好了阵法,青简在她手中一点点变大,化作一柄木剑,她大喝一声:“红渠子耦,听我敕令——”
剑刃被深插入松软的土地,只留下小半剑身和剑柄,灵光亮起,流淌起来,很快就将那蚕茧状的灰雾鬼域包裹起来。
“诸鬼,出!”
鬼域如同蛋壳般产生裂纹,应声而碎,一具被开膛破肚的成年男尸率先跌落出来,尸体双目睁大,满脸惊悚,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灰雾散去,被掩藏的老旧院落重新现身,一个年轻女孩跌坐在地上,双手沾满血污,脸上也溅上了血痕,她痴痴傻傻的笑着:“我选他死,正确答案是让他去死!”
而在她身后,还有两个男人吃痛呻吟着。
该现身的鬼却没有现身,只有右侧的屋子瞬间腾升起漫天的凶煞鬼气。
“这么凶的鬼!”连岑脸色沉了下来:“我倒要看看这鬼藏到了哪里!”
季英哲已经在手机上按出了120这三个数字,拨通前对她叮嘱道:“你小心一点,我来打急救电话。”
“好,看好外面。”连岑右手呈爪状吸起青简化作的利剑,杀意腾腾的走向鬼气最密集的屋子。
听见她的脚步声,屋里响起锁链甩动的声响,连岑一脚踹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双手被锁链缚住,如古代犯人一般被挂在墙上的年轻女孩。
女孩实在年轻,像是还不到成年的年纪,她眉眼弯弯的笑着,身上黑气涌动:“呀,玩脱了呢。”
“地缚灵?”连岑缓缓走近,看着那两条鬼气凝结的铁链表情讥诮:“虽然你确实无法离开这里,但变出锁链把自己锁起来,这样的操作真叫人看不懂啊。”
被她戳破了假象,女鬼再也无法维持这幅模样,铁链铮的一声断裂。
她白净的脸庞变得阴森晦暗,无数道裂纹爬满了她的身躯,可她依旧维持着被缚的动作,发黑的指尖冲着连岑的方向轻轻一点。
“肉体上的绳子随意就能挣开,可噩梦里的绳子,哪怕我死了也依旧纠缠着我。那个灯是你的吧?啧,”女鬼这时才遗憾的咂咂嘴:“还以为把那个女人扔出去就好了,没想到打了人家的狗,还是叫狗主人找了过来。”
“那也没关系,”贺珍尖利的指甲划破脸颊,她的笑容一直咧到耳根,皮肤开裂处,则露出了猩红的血肉:“那就连狗主人一起打好了!”
连岑听着女鬼的话皱了皱眉头。
下一瞬,地板猛地碎裂,露出一个看起来深不见底的黑色大洞,一堆发黑的人骨带着一股霉味,趁连岑摇晃时冲她涌来。
居然有这么多人骨!
这究竟是有多少人遇害了?!
连岑愤怒涌上心头,凝出一朵红莲置于足底站稳后,挥舞着剑将那人骨一一刺穿,便不再废话直冲女鬼而去。
剑气凌厉,将女鬼的身体斜斜的切成两半,也砍出了一道通向地府的裂缝。
自那裂缝里散出阵阵浓稠阴寒的气息。
“去!”连岑舒适的吸了一口气后,厉声道。
贺珍惊呼一声,身后巨大的吸力不容置疑的将她吸纳而去,她不甘的向前探手,大喊着:“不能!我还不能!”
话未说完,便被彻底吞噬殆尽。
随着她的离去,房间的异状也恢复如常,连岑重新落到地上,这才发现方才女鬼所待的地方有一块地板向上翘起,露出一些白色。
她走上去将那块地板掀起,看到砌在水泥里,只露出半截的手骨。
“嗯?这是……”她打开手电筒凑近一看,表情微变。
那手骨之上,一个小小的文字攀附其中。
形状陌生,宛如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