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季英哲袒露的心声也不像作伪,与其和他一直来回拉锯,还不如顺了他的意,只要多些防备就好了。
连岑想清楚其中的利弊后,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但和季英哲同行,属实叫连岑有些郁闷。季英哲和虞卓肖不同,他并不是吵吵嚷嚷的性格,只是安静的走在连岑身边,连随口的闲谈都没有,他本就来的神秘,还不肯交底,叫连岑十分不自在。
连岑一边寻找前往第三层的道路,一边试探问道:“季英哲,你进来这里多久了?对这里知道多少?”
“我么?我刚进来不久,不过对这里的事情倒有些猜想。”
连岑忙碌中偷闲看了他一眼,像是示意他说下去。
季英哲见状,不疾不徐继续说着:“最近这一年全国各地出了不少灾难和事故,死难者多如牛毛。而好不容易从这些事故中逃生的大批幸存者,却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开始集体性昏厥成为植物人,直至死亡。”
季英哲说到这里,眉头紧皱,显然已经不是刚开始调查此事了。
“幸存者……”连岑抿着嘴唇:“我们问过,这里的生魂,就是打着幸存者重生的旗号被拉进来的。所以,他们之所以会遭遇不测,都是因为这里。”
“不止。”季英哲扶了扶眼镜:“这里的亡魂,也都是不幸葬身在那些事故里的死者。”
尽管知道这片空间里除了那三只狗头以外的灵体都是受害者,但听到玩家和小怪其实出自同场灾难,连岑的心情还是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她望着这片空间里浓郁的怨气,拳头不自觉地紧了紧。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她语气低沉:“这些小鬼,已经完全被拆解重组了,灵魂的气息都被怨气掩盖,一个个面目全非,恐怕连他们本人都认不出来自己。”
季英哲皱了下眉头,并没有直率的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抱歉,这些魂魄里有一些与我有特殊的联系,但具体事宜我不方便多说。”
连岑的本意也不是追问,听见他这样说,便也闭口不谈。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通向第三层的台阶。
那同样是一朵又一朵莲花状的圆盘。季英哲牢记自己要帮助连岑,当她的打手,便快走了几步,走到连岑的前方。
上空传来更加浓郁的血气,怨恨重重,走到台阶上已经能听到平台上鬼怪诡异的吼叫声。季英哲见状做出防备的姿态,还不忘提醒连岑:“小心一些,这上面的鬼比刚刚的难对付不少,恐怕已经全部都成了厉鬼。”
“好,你也小心一点。”连岑的关心本来只是客套的回礼,不过在又一次看清季英哲的着装以后,这担心就真情实感了起来。
季英哲全身上下就没见到任何一件法器,不仅没有铜钱剑、朱砂符箓、阴阳八卦五行图这种专业道具,就连进入空间会送的神器大刀都没有。
“呃,要不还是我来开路?”连岑挠了挠脸。万一季英哲受了伤,她身为人间执法者总不能见死不救,与其叫他受伤变成累赘,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保护起来。
季英哲笑了一下,单手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让这套衣服不再那么紧绷,更方便动手一些。
“不必担心,这种程度的小鬼,它们还不是我的对手。”
连岑意外的看着他的背影,这家伙,怎么提起打斗,语气都变得跃跃欲试了起来。
季英哲已经踩到了第三层的地盘,三只人脸兽身的怪物,像是早有预感一样,正蹲坐着守在入口处,尖牙裸露。
连岑很难形容那是拼接了什么动物的身体,细长又干枯,能在背部看到一条清晰的骨骼。那东西浑身散发着腐烂般的恶臭,嘴角的口水凝固成了白沫,在小鬼的怒吼中拉长直至坠落,看起来十分恶心。
季英哲皱起眉头:“只不过……”
连岑见他没有说出下半句,忍不住好奇的追问道:“只不过?”
“只不过我的战斗方式,不太美观。”他边说边向更深处逼近。
“咯咯……”小鬼们后退了一步,脚上尖利的指甲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短暂的蓄力过后,它们宛如炮仗一样一跃而起,从三个方向同时冲向了最前面的季英哲。
就见季英哲飞起一脚,小鬼惨叫一声飞出一段距离,几乎是同时,他的拳头就落在了另外一个小鬼的身上,直接将其击倒。
最后一只鬼则是在他落地时被他笔直地踩到了地上,只能哀嚎,动弹不得。
功夫流!
连岑的赞叹还没说出口,忽然听到接连的破裂声,三只小鬼丑陋的身躯受力直接爆破,就连它们身下的地板都受到重创应声破碎,季英哲的脚下更是多了一道闪电般弯弯折折的裂缝。
连岑:“……”
“唔,抱歉。”季英哲扶了下眼镜,斯文俊逸的脸上浮现出淡薄的歉意:“看来我高估了这一层鬼怪的实力,动手时没有控制好力道,希望不会对它们的灵体造成太大的影响。”
灵魂的碎片随着连岑的靠近而被吸入衰灯,连岑捂着下半张脸,胡乱回答着:“没事的,它们本来就是拼凑起来的鬼。”
心里却在呐喊:纯靠物理攻击打碎灵体,这科学嘛?!
“那就好。”季英哲慢条斯理的转动着手腕,看着连岑微笑起来:“之后我还得更注意一些。”
连岑看到他礼节性的假笑,就忍不住想到被他硬生生踩裂的地面,这家伙西装革履玩暴力的画面……属实有些冲击。
她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努力集中精神干正事:“这一层的小鬼已经学会反抗了,我得加强一下衰灯。”
她拿起发簪挑破手指,将自己的指尖血印在衰灯上,那丝血迹缓缓融入灯身,最后竟变幻为了一朵红色的莲花。
季英哲只瞥了一眼,便自觉的转过头不再多看。术士忌惮旁人窥视,如今连岑对他还有疑虑,他更得礼貌一些,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疑。
不过……季英哲无法忽略连岑在驱动法器时从她身上源源不断泄露出的灵力。
那是旁人无法察觉到的、十分霸道的灵力,沾染到了连岑的血气后压迫感变得更甚。奇怪的是,这样强悍的力量却在经过了她的发簪再释放时,变得平和下来。
“好了。”连岑收起发簪,任由衰灯向深处飘去,她扭头看向季英哲:“这些拼凑的小鬼打碎了更好,衰灯只辨认、承接个体灵魂,这些小鬼是由各种各样的灵魂碎片组成的,只有让它变回碎片才能被辨认、收复。我们稍等一会再继续前进。”
“好,你先——”季英哲看向她的手指,连忙止住了话头。明明刚刚才被划破,现在却已经完全愈合,甚至看不到一丝疤痕。
连岑还仰着头等着他继续说话,季英哲眼里波光一闪,补了一句:“呃,你一直操纵法器,辛苦了,先休息一会吧。”
再优秀的术士,都受制于人身,伤口愈合不会如此之快。
这末法时代,她又是谁家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