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今日说法》一直都是一个偏严肃向的节目。

    即便有轻松惬意的时刻，那也是因为当值主持人撒贝柠在讲得差不多时会跟相熟的嘉宾互动一下，以此来中和一下法律节目所带来的肃穆感。

    比如来自于北大法学院的佟强教授。

    因为熟络的缘故，这俩以前在一起组合搭档节目的时候，气氛多少会显得俏皮一些。

    但今天这个场面，录制了这么多期《今日说法》的剧组成员感觉是开眼了——周易就好像是有那个采访牛逼症，坐在那里就是侃侃而谈，关于法律的问题更是信手拈来，属于是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毕业几年的程度。

    一连串的张三犯法实例把他们都给听懵圈了，着实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的。

    偏偏周易举例说明的时候又很正经，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在讨论一个又一个严肃的法律问题一样，颇有一股子黑色幽默或者冷笑话的感觉。

    撒贝柠的嘴角已经处于完全无法压制的状态了，疯狂乱他妈上扬。

    得亏现实里应该是没人真会把自己大名叫张三，不然的话高低得告他侵犯名誉权……

    作为权威的北大法学院教授佟强则是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脑袋顶上那稀疏的地中海风貌，看向周易的眼神中多少沾点……慈祥？

    几次想要提醒他开口打断一下周易，让撒贝柠重新找回节目主控权的总导演心里很无奈。

    虽然早就知道周易曾经上过你的课，但你好歹也是法律嘉宾，别把我们这录制现场搞得像什么师生聚会吧？

    “其实吧，我觉得今天我们这个话题应该不仅仅是针对周易这一个事件提出来的。”

    在接收到了导演的暗示后，开始接茬切入话题的撒贝柠开始了转进，将当代互联网随意造谣、诽谤的乱象也随之提了出来——

    这才是本期《今日说法》的主题：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

    “我们可以看到，最近一段时间在网络上存在着各种各样消息，它们是真是假以及对当事人造成的影响都是值得讨论的存在。像周易这个事件，其实就是互联网言论走向极端化的一个体现。

    “佟教授您怎么看呢？”

    “这里面呢，其实就像是周易刚才说的一样，其实就是诽谤、是人身攻击。从法律上来看，这些网络谣言的散播者其实可能已经涉及到了刑事犯罪，或者涉及行政责任。

    “就像这一次周易事件中被公安机关逮捕的犯罪嫌疑人一样，证据确凿，其中甚至还有收受境外势力资金援助来对抹黑的嫌疑人，这毫无疑问是在犯罪，而且还是一整个团队作案……”

    就着法律条文开始大谈特谈的教授说的头头是道，周易与撒贝柠两个人就如同当年在学校时一样坐得乖巧，听得连连点头。

    那既视感，就差当场从桌子底下掏出纸笔来做随堂笔记了。

    以袁利为首的几人再一次被当做背景板放了出来，供人批判。

    “那其实说了这么多，包括像周易之前也谈到了他自出道以来其实就伴随着不少的诽谤造谣，二位觉得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因为什么呢？”在大屏幕公开处刑完毕后，撒贝柠又将问题抛了出来。

    作为当事人兼大明星，周易自然是需要第一个回答的，只不过他的攻击性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网民来说还是有点过于强了——

    “这显然跟互联网的匿名性特征有关，因为匿名的特性注定了会放大人心中的幽暗成分。

    “张三可能现实里是一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有口皆碑的老好人。但在网络上，没有了限制的他可以肆意释放心中的幽暗面，肆意辱骂、造谣、诽谤他人，并以此来发泄自己现实生活中无法宣泄的戾气与压力。

    “有句话叫做无知者无畏。他们不懂法，或者说他们对于法律的认知实际上只有自己理解中的那一星半点，并以此奉为圣经在网络上与他人争辩，高举言论自由的大旗。

    “可能这些争辩的人现实里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类，但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他们就只是一个任由自己的多巴胺支配的拟人型碳基生物，怎么爽怎么来，完全不需要顾及任何后果。

    “最简单的嘴臭，最极致的享受。

    “是，张三是造谣了、诽谤了，可那又怎么样呢？

    “再说了，那么多人跟我一起造谣诽谤，他们本能的会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是正义的、是具备法律正当性的。就算错了，你还能告我们一群人不成？”

    谁赢，他们帮谁。

    如果不是周易现如今的地位与身份摆在这里，这种立场极为激烈的观点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今日说法》这个栏目当中的。

    也就是有着撒贝柠来打圆场收尾，才敢放纵周易这么撒野。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对他的一种隐性补偿。

    毕竟这次是真的境外势力介入了，他们自己都没想到周易在外头会这么招人恨。

    “所以，这就是你会选择一直与造成了较大影响的造谣诽谤者打官司的原因？”

    “对的。”

    周易交叠起双腿，战术后仰，粲然一笑：“我就是想告诉他们，你们他妈的犯法了知道吗？”

    撒贝柠：“……”

    佟强：“……”

    ——？！

    嗯？！

    不是，台本里也没这段啊？

    词儿呢？！说词儿啊！

    你小子又在夹带私货是吧？

    导演无奈扶额。

    算了，后期救一下凑活凑活。说都说了，还能塞回肚子里去不成。

    你大牌你背后有人你牛逼。

    《今日说法》是每天中午12:35分在央视播出，堪称中午下饭的黄金时段。

    因为周易这期关注度、热度双高的缘故，配合着法院年后打完的官司，在录制结束后直接被安排到了后期抓紧赶工，争取在三天后就插队上线。

    “周易，上央视节目你还是得收敛一下。”

    节目录制结束后，与佟教授交流完，撒贝柠还是本着为他好的精神告诫了一句：“这边很严格的。”

    有点过于“恃宠而骄”了。

    他差点就没把场子圆回来。

    “我知道。”

    靠着椅背的周易耸了耸肩：“但你知道的，我要是不骂人就不是我了，况且我也没犯法。”

    “……”

    倒也是。

    细数过往，战绩辉煌。

    这么张扬的，也就欧美那边会冒出来，但周易比他们还多了一项美德——遵纪守法。

    这是真的美德，不带任何双引号。

    由于没有往例可供参考，周易还真就是一步步在扩宽自己专属于自己的独特赛道。

    国内独苗。

    在国外都他妈成为反种族歧视而战的斗士了。

    “行吧，说不过你，不过这次去格莱美还是祝你好运。”

    反正是录播，撒贝柠也无所谓，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送上了祝福：“让那群老外继续开开眼，扫他三四个格莱美奖杯回来。”

    作为一个异类，一年一张专辑的周易今年直接成为了格莱美入选名单里入围项目最多的人。

    且，如果周易保持这个一年一专的态势，难以想象格莱美以后会不会出现年年都被周易上去拿奖的趋势。

    如果能够做到的话，那就太恐怖了，直接创造格莱美历史……

    众所周知，欧美序列的歌手专辑都是两三年一发。

    “那群老外估计现在正头疼呢。”

    谈起这件事的周易就想笑。

    其他还好说，在欧美，他这张摇滚专辑俨然已经有被“神化”的趋势了，还是沾染了政治正确的神话趋势。

    不光是格莱美，其他奖今年都必须给个说法，不然的话就是真·种族歧视。

    要销量有销量、要内涵有内涵、要态度有态度，这不给还能服众？

    高举政治正确大旗的华纳、迪士尼那都是玩这一套的老手了。

    “你别笑，就你在节目上说的这话，我看央视的领导得先头疼。”

    撒贝柠调侃着，只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成了“小丑”——

    在争议极大的情况下，周易最后的表态并没有被剪去，反而被保留了下来。

    2月1日，孙燕兹回新加坡休息、周易准备启程前往美国的日子，《今日说法》准点播出，周易对于网络喷子现状的攻击性与最后那一句粗口直接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央视做出的回应是：公开宣布拿到了本届格莱美颁奖礼的分播权。

    “？？？”

    “卧槽！格莱美转播？！”

    “周易面子真大啊。”

    “人生第一次在央视节目上听到爆粗口……周易是真的猛。”

    “讲道理，周易对网络乱象看得好透彻啊，逻辑性拉满了。”

    “学法的跟你闹呢，这要是做律师了高低也是能妖言惑众的主。”

    “别忘了他已经写了一首关于网络现象的歌了，就是不火，但足以说明他确实有过思考、有眼见的。”

    “等会，美国那边好像对周易意见很大啊，都直接叫他法外狂徒了……”

    “没毛病，确实挺狂的。”

    “不是，你们看……”

    在美国，对于周易此次的美国之旅，《娱乐周刊》则是直接以最新一期的封面致敬——

    《Outlaw，Comingup》（法外狂徒，即将来临）。

    占据了整个封面的周易半身像，睥睨中带有几分鄙夷的眼神，并配上了“Outlaw”的字样。

    Outlaw，华纳旗下DC漫画的人物，曾是自杀小队的一员，一个知名的法外狂徒。

    同时，这个单词本身也有着近似的含义，暗指周易对于欧美乐坛来说的“匪徒”身份。

    一语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