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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凤怀月递出去的胳膊僵在半...)
    邱家姐弟所居住的小院里听不到一丝声响,很安静,却并不是寻常午后小憩时的那种安静,而是带有一丝诡异的沉闷。细细时,窗与门的缝隙里,竟像是正在流淌着某种不见的粘稠液体。凤怀月停下脚步,皱眉道:出事了?

    

    司危抬手一挥,强行撤去了笼在房屋四壁的结界,惊天动地的声响也随之传来--那是邱莲撕心裂肺的惨叫!凤怀月心里一惊,急忙破门而入,装入眼帘的一幕简直令他目瞪口呆。少女正蜷缩在床上痛苦尖叫,而本应该昏迷不醒的邱环,现在却趴在床边,一只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姐姐,另一只手如邪魔一般,生生伸进了她的胸口!

    

    “你做什么!”

    

    “别过来!”

    

    邱环也是面无血色,起来奄奄一息得很,但吼声倒是不小,吼完了,就又扑回床边,咬牙接着往外拽。凤怀月这才清,在邱莲的心口处,竟然还隐隐浮动着一层黑色的祟气,此刻那祟气正如藤蔓一般不断变换着形状,将邱环细不溜丢的手腕勒了个血肉模糊。

    

    凤怀月反手抽出司危腰间佩剑,金音铮鸣间,祟气霎时变淡,像是感应到危险,要惊慌逃回邱莲体内,邱环又哪里肯,趁机往外死命一扯,整个人也跟着踉踉跄跄地往后倒,凤怀月单手接住他,另一手挥剑一砍,祟气顿时在空中痛苦扭曲变形,没过多久,便彻底消散殆尽。

    

    邱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顾不上自己血淋淋的手,先扑过去试了试邱莲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方才松了口气。凤怀月命小厮速速去请大夫,又将邱环扶起来,单脚踢过一张椅子塞到他屁股底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祟气。半天憋出三个没用的字。

    

    “哪儿来的崇气?”凤怀月问。

    

    邱环却不肯说了,再追问,干脆眼一闭又装昏过去。凤怀月得无语,转身对司危道:他这一招倒是好用。

    

    方才那股祟气,应当已经在邱莲体内存活了颇长一段时间,与她相融得太好,以至于连你我都未能及时察觉。甚至邱莲本人可能都不知道,否则她没道理不及时求助。

    

    大夫赶来之后,替两人先做了一番简单诊治。邱莲的伤势要更轻一些,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人便悠悠醒转。

    

    姑娘别动!临时找来伺候她的小丫头急忙伸手压肩,道,大夫叮嘱过,这几日最好还是躺着。

    

    邱莲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处厚厚的绷带,问道:我的,我的弟弟呢?

    

    他没事,只是在替你除祟时,腕骨受了些轻伤,此时正在隔壁屋里躺着。凤怀月道,哪里来的?

    

    邱莲与邱环一样,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也沉默不语。她不说,凤怀月也不逼,只是坐在桌边等着。屋内寂静沉闷,最后还是邱莲先熬不住,低声开口道:我若说了,凤公子,你可否答应饶一人不死?

    

    凤怀月问:“谁?”

    

    邱莲答:“我的继母。”

    

    她?凤怀月问,这是你弟弟的意思?

    

    邱莲并未否认。她与继母的关系并不好,这不算什么秘密,既然为其求情,的确只可能是出自邱环授意。

    

    凤怀月又问:你身上的祟气,是她所为?

    

    邱莲点头:是她,还有我那道貌岸然的叔父。

    

    就像司危所猜测的,邱莲起先并不知道祟气的存在。她道:直到这次环儿莫名其妙受伤,我追问他原因,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其实都是我亲手所为,只不过因为受祟气所累,所以在清醒过后,并不记得都发生过哪些事。

    

    邱环在年幼时,曾无意中见了母亲往姐姐体内种下祟气的全过程,他当时胆小,又被长辈连哄骗带威胁,也就没敢声张。这么多年来过去,着姐姐似是身体无恙,便也慢慢安下心来,甚至觉得祟气或许已经主动消失了。

    

    但其实所谓无恙,仅仅是因为有邱夫人按时在邱莲的饭菜内混入丹药,暂时压制住了祟气。后来雪海山庄出事,邱家也跟着风声鹤唳,邱夫人忙于家中事务,不小心忘了丹药的事,结果祟气很快就发作了一次。

    

    邱莲道:就是在赴宴的前一日,那一晚,我失去理智,在打伤环儿之后,就昏了过去。他不敢同我说,准备抽空去找他的母亲商议,谁知第二天就被瞻明仙主关进了结界。

    

    凤怀月道:在他离开结界之后,又被你伤了一次?

    

    是。邱莲点头,他不愿让自己的母亲再多担一项罪责,所以决定依旧不向旁人求助,只由自己动手,替我除掉祟气。

    

    此举说不上无私,也说不上自私。因为自己动手除祟气,邱莲受的苦楚虽然更多,但邱环自己也有被祟气吞噬的风险。邱莲道:他并不知道是我出卖了邱家,因此并不敢向仙督府提出更多要求不过或许他也知道。

    

    毕竟邱环只是弱,并不是蠢。按照原计划,邱莲是准备在这个弟弟初出结界,还未苏醒之前,就带着他远走高飞的,到时候只推说是逃了出去。谁料邱环却冷不丁开始吐血,一时片刻走不掉,邱莲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为何邱府上下皆入狱,只有自己与他能住在客房。

    

    凤怀月道:这倒不难,只告诉他邱府的倒台与你无关,你仅仅是在邱府倒台之后,为了能护住他,所以供出了一些不轻不重的内|幕,如此,他应当也不至于怪你。

    

    怪与不怪,往后都只有我同他相依为命了。邱莲握着被子,出神道,我会尽快带他离开这里。

    

    凤怀月见她神情疲惫,便也没有多做打扰。离开小院后,天色尚早,原本准备去找司危,又及时想起两人仍在吵架中,于是刹住脚步,调转方向,翩然去了仙督府。

    

    彭循与宋问此时都在那儿,正忙着处理鬼船上的乘客。彭循抬脚一踹:这活归你。宋问莫名其妙:这活怎么就归我了?

    

    彭循伸手一指,凤怀月顺着他的方向过去,就见满屋子体态婀娜的妙龄少女,确实像是宋问该干的活。

    

    宋问却依旧拒绝,自愿前往阴海都的美貌少女,估计十个有个都能讲出一段悲惨往事。而他此生见不得的就是美人受苦,儿时那阵刚学会记事,机缘巧合在街头巷尾听到凤怀月殒命枯骨城的故事,简直悲痛欲绝,回家之后茶饭不思,哭了差不多能有三天三夜。

    

    凤怀月:

    

    彭循对这有病往事也甘拜下风,为了避免情圣再度嚎啕,只好替他承接了这个活。

    

    宋问伸长脖子往门口:凤公子怎么独自来仙督府了,瞻明仙主呢?

    

    问这话的倘若是余回,那凤怀月能立刻滔滔不绝历数司危十条罪状,中间不带丝毫停顿,但现在换成了大外甥,为了避免对方还对自己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诡异幻想,凤怀月决定委屈一下,暂且装一装瞻明仙主如狂,遂云淡风轻答曰:哦,我是要去昨日订的手套,顺便再催他们快些做好。

    

    甚是情意绵绵。

    

    宋问一听,果然叹气,起来又要当场失恋,仰天吟诗三百首。凤怀月及时制止,转移话题,将邱家姐弟的事情于他说了一遍,又问:你上回说的那个什么村,情况如何了,可方便安置这二人?

    

    方便。宋问道,若他二人愿意,随时能启程。对了,还有一件事,此番邱莲有功,本能获取一大赏钱,但她自愿放弃大半,只为能替欧珏换一条相对轻松点的生路。

    

    少男少女间的情愫,不管与不,都是一样又纯情又伤感,几句话就能记一辈子。凤怀月稍稍叹了一声,想着闲来无事,便又绕到监牢远远替邱莲了眼欧珏,而在欧珏隔壁关着的妇人,恰好就是邱莲的继母。

    

    宋问道:她做的恶事当真不少,近三年来一车接一车地往雪海山庄运送少女,单凭这个,便是任谁求情都没用。有功劳的是邱姑娘,仙督府只消将她安排好便是,至于那个只知道挂在自己姐姐身上的弟弟,还没资格来同我们谈条件。

    

    凤怀月了一眼妇人,见她生得细眉细眼,样貌极为清汤寡水,谁能想到心性竟那般恶毒,生生往继女身上引祟气,还一引就是这么多年。

    

    恰好,此时邱夫人也抬起了头,缓缓向这边,四目相接,对方忽莞尔一笑,笑得唇红齿白,说不上到底是不是挑衅。

    

    宋问道:或许她也知道自己作恶多端绝无生路,与其跪地求饶,倒不如站着死。

    

    凤怀月问:她平日里对邱环如何?

    

    极为疼。宋问答,邱环自幼体虚,家中人人都恨不能将他捧在手心,亲生母亲尤甚。

    

    可她现在起来却一点都不记挂儿子。凤怀月道,难道就这么有信心,坚信邱环一定能安然脱身?还是说她其实也留有别的后手,你查了吗?

    

    宋问犹豫:“这……”

    

    再多盯盯吧,或许还会有发现。凤怀月了眼天色,觉得司危此时差不多也应该忙完了,于是转身先回了彭府。路过街边小摊时,不忘买一包出炉的,热气腾腾的炸糕,甜滋滋的,红糖桂花馅儿。

    

    回家之后。

    

    司危伸手:拿来。

    

    余回熟练上岗:阿鸾说他不想给。

    

    凤怀月递出去的胳膊僵在半路,不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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