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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告别
    楚平回了楚宅,夜里却有些辗转反侧。

    他着实不曾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再遇见桃夭,更加想不到他再次见她竟会是在书馆。

    今日一日的事,让他心思百转,他从来都没有为女孩子这般牵肠挂肚过。

    楚平正转着心思,忽得敲门声响起。

    楚平略微挑眉,不知道这已经入了夜,是谁会过来找自己,便只应了一声:“是谁?”

    “大爷,是我。”

    赫然是秋月的声音,自从上回的事之后,楚平已经好些日子不曾见过秋月了。

    她怎得会忽然回来,楚平翻身起了,在床边正襟危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门外的人似是沉默了片刻,才带着一丝哽咽得回了:“爷,奴才要走了,来最后跟爷告个别。”

    楚平犹豫了片刻,终究应了一声:“进来吧。”

    秋月走进楚平的卧房,自从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就在这里服侍楚平,如今已经有五年。

    秋月尤记得自己初来那日,看着这屋里紫檀木的桌椅屏风,墙壁上挂的山水字画,书房里的诗、书、画、印,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那般风雅。

    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开心极了。小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懂,只觉得父亲既然送自己来这里,便尽心尽意得服侍着家里的大少爷。

    可谁曾想,斗转星移,自己与楚平长相辞的一日,竟然就这样凄凄惨惨得临到了。

    秋月看着已经走到正堂的圆桌边正襟危坐的楚平,鼻头一酸便落下泪来,上前两步,扑通跪在了楚平脚前。

    “爷,是我错了。”秋月声泪俱下。

    楚平却皱紧了眉头,有些想躲。

    他看着秋月跪在地上哭着,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便索性一句话也不说,等着秋月先开口。

    秋月哭了好半日,才好容易整理好思绪,给楚平磕了一个头:“爷,秋月要走了。”

    说罢,眼泪又止不住得流了下来:“本来今夜,我该跟着我娘悄悄得走的,可是我才拜别了老太太,实在心里不舍,求了老太太许我来给爷最后磕一个头。”

    楚平抿着唇,依旧没有说话。

    秋月却忍不住起身,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得看着楚平,楚楚可怜道:“爷,秋月这一走,或许此生再不能见了,爷没有什么话,要跟秋月说吗?好歹主仆一场,秋月服侍爷这么多年……”

    楚平终于开了口:“我原本不打算拆穿你和你爹,暗中替你们周全,如今这个情形并非我所愿,可始作俑者是谁呢?你大闹楚家,气晕老太太,是触了我的逆鳞。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扪心自问,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秋月听着楚平平静的话语,心中却一片冰冷,她自嘲得笑了,道:“爷,你看,您从来都不吃狐媚惑主的这一套,我也装不来这个。”

    秋月惨然一笑,从跪得笔直,到坐在地上,自顾擦干了眼泪,自言自语似的自顾说着:“我爹从前总是逼我,说我不中用,不能当上爷的姨娘,我从前也的确不肯做,因为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我也盼着两情相悦,两心相知。

    如果爷也像我喜欢爷一样得喜欢我,那么秋月一万个愿意!

    可是爷不喜欢,秋月也没有办法求着爷喜欢。

    而且,我也知道爷的品性正直,从不喜欢看女人哭,也不会因着女人哭就有多少垂怜。

    我不会勾引爷,从前我不肯,如今最后一次见爷了,我想着,若我不试一试我爹说的法子,以后我定然会后悔的,便终于狠了心咬着牙试一次,可终究是不中用。我也该死心了。”

    看着恢复平静的秋月,她只是从容得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又给楚平磕了一个头:“爷,秋月要嫁人了,明日就过门,永别了。”

    楚平听着秋月自顾说了这许多,却有些蹙起了眉头:“你说,是你爹逼着你来……做那些事的?”

    那样的字眼让楚平难以启齿。

    秋月点头应着:“是,所以他每回见我,总要骂我无能,我心里屈辱,却不能跟爷说。”

    楚平终于了然何每回秋月见过他爹,便常常那般委屈落泪了。只是:“他凭什么以为,我会娶你?”

    秋月冷笑一声道:“因为他自称抓住了楚家什么把柄,还扬言有了那把柄,大爷定然会娶我为妻。

    他说得信誓旦旦,成日里只知道骂我无能,而这回,我知道爷是真的动了心了,这么多年,我从来都不曾见过爷对哪个姑娘这般上心过。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可是,我也知道自己不中用,既然我爹那么厉害,我便想着拼死一搏,把事情闹大,逼得我爹不得不出来收拾残局。

    我想着,若是他手里的所谓把柄,真的有用,那么或许,我便能成了楚家的大少奶奶。可事到如今,我才知道,我爹跟我一样没用,他只会拿那样不堪的话嘲笑我,却跟我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把柄?什么把柄?”楚平忍不住问。

    秋月却只惨然摇头:“我不知道,可只知道他所谓的把柄,根本就没有用,多半是假的。这样也好,从前我还真当有什么把柄在爹手里,为爷和楚家担心,可如今,不用担心了。也挺好的。

    爷,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若是能成最好,若是不能成,像现在这样,我终于能离开楚家,不用成日里看着爷对我无动于衷,和我爹对我的逼迫羞辱,也算解脱了。”

    听着秋月最后凄然又释然的话,楚平也跟着一声叹息,不知道是该可怜她,还是恭喜她。

    便只起身,从匣子里取了一锭十两的银子,拿出来交给了秋月:“恭贺你新婚之喜。”

    看着楚平递过来的银子,秋月并不稀罕,虽说十两不少,可是她爹是楚家的总管,家里并不缺这十两银子,可是这是楚平送给她最后的念想了。

    秋月还是收下了那银子,从此用红布包着藏在柜底,再难的时候,也不曾动用过这十两银子。

    她说,这是她跟她主子最后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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