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进了后院卧房,江玉燕已经褪去了那草原服饰,虽然穿着好看,但出手时饰物叮当作响,不太实用。
头上的无数小辫也已恢复柔顺的长发,她披着一件宽袍,正拿手在浴桶里轻撩,试探水温。
见顾长生拎了奶干回来放在边上,她脸上露出笑意,进了浴桶边泡澡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你刚刚说那人有个姻缘,是谁?”
“你又不认识,只是他再耽误下去,只怕要错失了。”顾长生道。
江玉燕眼波流转,想了一下笑道:“难道你真的会算命?奇门八卦,五行六爻?”
她一直都好奇顾长生为什么会知道很多无比隐秘的事。
顾长生站在后面抚着她的长发,道:“就当我是算命的吧。”
“那你算算我。”
“你没办法算。”
“哼。”
“你不信?”
“为何那人却能算?”
“有的人能,有的人不能。”
“你改名叫百晓通算了。”江玉燕玩笑道,越是和顾长生待的久了,越觉得她懂的东西多。
夜晚客栈的事就交给伙计了,有什么事敲一敲后院的门她们就能立刻过去,就算发生什么出人意料的状况,她们在后院也能察觉到动静。
一夜过去。
顾长生起床梳妆,将散乱的头发用绳随意一绑,提上剑到院里耍了两套剑法,稍作休息便去了前堂。
“掌柜的!”
“掌柜的。”
清晨清扫卫生的伙计打招呼,顾长生微微点头,坐在柜台后面看看夜间的账簿,随手添加到总账里,很快伙计端来了两碟小菜,还有几个馒头。
江玉燕打着哈欠从后院出来,坐到顾长生旁边,见伙计已经快忙完了,随口道:
“你们吃过了呢?”
“吃过了吃过了,二掌柜好。”
“歇息一下吧。”
江玉燕笑着,她喜欢别人称她二掌柜的,比任何称呼都要满意。
一顿早餐吃完,街道还是冷冷清清的,要入镇的不会赶夜路这么早入镇,要出去的,则是趁着天蒙蒙亮上路,不会拖到这么晚。
再过一会儿,太阳露出头,晨曦洒遍了街道,也照在了客栈的招牌。
江玉燕喝了点水,便去后院练剑了。
顾长生则坐在柜台后面,静静看着街道,似是在发呆,过了很久,她耳朵动了动,抬手唤来伙计吩咐一声。
伙计去了后堂,很快拿出来两个夹了菜的馒头,顾长生接过,起身出了客栈门,也不看上面,随手往上一丢。
二楼屋顶伸出一条手臂,接住馒头便又缩回去。
伙计在客栈里莫名其妙地看着顾长生动作,等了片刻也没看见俩馒头落下来,顿时一惊,才知道有个‘房上君子’在自家客栈的屋顶。
“明明身手不错,怎么就吃了上顿没下顿,偷两个馒头还是素的?”顾长生笑道。
“不管多少钱,也是很快就会花完了的。”楼上那人道。
“你花钱时也戴着面具?”
“拿了东西扔了钱就走,要那么麻烦做什么。”
“偷我客栈的馒头可没给钱。”
“自然是因为我没钱了。”
屋顶上自然是黑蜘蛛,不知道昨晚去哪里窝了一夜,早上感觉到肚子饿了,便去偷了几个馒头。
他不奇怪被顾长生察觉了,吃东西时也没刻意遮掩自身,若是有心遮掩的话,这种距离他有信心不被任何人察觉,昨晚只是意外,忽略了那场暴雨而已。
此刻吃着夹了菜的馒头,味道是不错,他大口吞咽着,精神却没那么好,眼睛里带着一丝倦色。
顾长生笑道:“叫一声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
“哈,我年纪比你大了一倍有余,不怕折煞么?”
“小屁孩。”
顾长生摇摇头,便转身回客栈了。
黑蜘蛛怒火中烧,狠狠捏着馒头张着嘴,却是忽然不想吃了,只因他生平最恨人家说他年纪小,更遑论小屁孩这种话。
真是个可恶的女人……
他咬牙半晌,最终还是狠狠吃了一口,毕竟是粮食。
吃完抚了抚胸口,此时忽然想要口酒,只是他等了片刻,也没等到有人抛上来一壶酒,顾长生只是好心给两个馒头,哪里还有酒喝。
纵跃之间黑影一闪,屋顶上已没了人迹。
顾长生懒懒地倚在柜台,手指轻敲桌面,有人退客房便让伙计去打扫,一派悠闲的模样。
在这里悠闲久了,看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几乎快要忘了这是绝代双骄的世界,每个江湖人都有每个江湖人自身的故事,并不是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其中一些人的经历,精彩程度不比江小鱼与花无缺两人差。
只是她来这里的初衷,还是燕南天,见识一下神剑诀,顺便看看能不能弄点功力过来——若能得到燕南天的嫁衣功力,配合五绝神功,两人在这江湖里便能真正的横行无忌!
就在这样时而发呆,时而思索一下五绝神功的时间里,时间却慢悠悠的过去了,到了中午时,来了两个蓝布衣裤的大汉,短须粗脸,肌肉虬结,厚重的刀往柜台上一拍,望着顾长生也不说话。
“客人住店还是吃点酒菜?”顾长生淡淡道,并没有因为两人动作而有什么厌恶的表情。
“都有。”壮汉道。
“那么先吃点酒菜,让伙计去准备一间客房出来。”
“可我们没钱。”他们道,一口关中口音。
顾长生笑了,抬眼看了看两人,又看看他们的刀,道:“没钱住什么店?”
“你们这儿就没有不用钱住店的法子?”
“有是有……”顾长生望望后堂,“最近客栈要扩建一下酒坊,缺两个挖地窖的,这样吧,你们把地窖挖出来,可以住七天。”
砰!
左边壮汉拍了一把桌子,喊道:“爷爷给你……”
话没说完,他却说不下去了,只因嘴里塞了一截剑鞘,不仅敲落了两颗牙,还堵住了他的嘴。
右边的大汉脸色突变,急忙抓向刚刚拍在柜台上的刀,只是手抓到了刀,却怎么也拿不起来。
一只纤手压在那刀鞘上,好似有百十斤重。
他额头上冒出冷汗,抬头看向那笑眯眯的女掌柜。
“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顾长生叹息道,哪来的两个夯货。
“这、这、不是还没到恶人谷么?”大汉挤出一抹难看的笑。
“想去恶人谷?就凭你们?”顾长生失笑,看向支支吾吾的左边壮汉,将剑鞘收回搭在他肩上蹭蹭,漫不经心道:“你是谁爷爷?”
“我是您孙子!”壮汉嘴里漏着风,声音却依旧不小,大嗓门让过路的人侧目。
“去吧。”顾长生一摆头,却是朝着后堂的方向。
两个壮汉挤出难看的笑容,道:“去、去哪?”
“不是要住店么?”
“不住了不住了!”
“不,你们要住。”顾长生朝伙计道:“带他们住店,不挖不给饭吃。”
“好的掌柜的!”
伙计应了一声,笑着带这俩夯货去挖地窖了。
江玉燕从后院出来,瞧瞧那几个去挖地窖的人,“两个傻子?”
“不许这么说人家。”顾长生道。
“你这倒是无本的买卖。”梁上忽然传来说话声。
江玉燕猛地抬头,顾长生手里的剑已经出鞘,化作一道寒芒朝上面刺去。
“不用这么狠吧!”黑蜘蛛身形一转,发现很难躲避,退路已尽被剑光封住,顿时袖里银光一闪,人也跟着银光横着飘出去,只是袖子上多了一道剑痕,已经残破。
“再有下次,我追杀你一千里信不信?”顾长生持剑冷道。
黑蜘蛛闻言正要笑,却听顾长生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那样你肯定是赶不及去救你的小娇妻了。”
黑蜘蛛眼睛睁大,他哪里来的甚么小娇妻?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哪里……”黑蜘蛛皱眉道。
“叫姐姐,就告诉你一个秘密。”顾长生依旧笑道。
黑蜘蛛咬了咬牙,手一抖人便飞了出去,人眨眼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