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这样闹着也要认翼云子为姐姐,长盛倒是一时间插不上话,也没法一下开口叫出那一身姐姐。被翼云子警告的眼神一扫,幽冥故作委屈地闭嘴了。
到了冥府附近,冥王便带着幽冥离开。
「大尊,几位,如今有镇魂石相助,十八地狱定然也会产生变化,我得回去盯着,长盛,你从凤族回来,也要来冥府做客,我代表冥族生灵,感谢你。」
这个邀请是不能拒绝的,长盛知道冥王的意思。两相分别,接任从冥府附近的一处半空走进,便到了另一处空间。
这里风景如画,是一个仙家盛景模样的所在,如果没看见远山那暗红色的邪恶业力的话。
从这满目苍翠往前看去,长盛一下就想起在凡界的时候,第一次看见树妖和山魈的妖气的时候,那样的场景和现在,有些相像。
「怎么,想起什么了?」
几人踏足在一处小河边的青草地,长盛远望而思,翼云子就随意地问着。
「当年在天武的某一处深山,我也见过类似的场景,不过那时候看见的是妖气,如果非要有什么类似之处的话,那些火鸦,其实也能吸人精魄神魂,也能吸食死人散发的死气,也许如此,两者颜色才会有些相像。」
点点头,翼云子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这里是凤族最中心的地带,连凤巢,都建造在众生业力最中间的山里。长盛所见,哪怕是司衍圣地所谋划,也断断无法与这里相比。
「你最好奇的凤巢就在业力中央的火山之上,要不要去看看?」
要是该自己去看,翼云子就不会问要不要去看看了,长盛十分清楚翼云子的行事作风,苦笑一下。
「这是凤族绝密,我就不去了,能到此间,已经是运气。」
确实如此,凤族分支多族,长盛放眼看去,也能看见这里不论男女,都是神韵极为清正的样子,他们眉心都有着凤族的印记,不论是火属还是冰属,都是俊美之人。
「既然是你自己不愿意去看的,那以后,你就不能再向火女讨问她自身的秘密。」
这说道哪里去了,其实长盛当日看见凤族大尊和翼云子居然可以同时藏身在火女体内,他是十分的震惊的,但一想来,大概猜测这是他们这样修为境界的人的某种神通手段,而且火女事后没有主动提起此事,他也很有分寸,没有向火女询问。
「姐姐误会了,当日之后,长盛就把此事过目了,并未放在心上。」
「大声点,听不见。」也不是翼云子故意为难长盛,是长盛说话的声音本就不大,他们正在蹚水过河。
头皮一炸,长盛重新重复。
「姐姐……」
「诶,听见了!」
敢情翼云子也有如此一面,长盛哭笑不得,也变得顺口了。
「长盛多谢姐姐这一路的保护,凤族但有所请,长盛今后必定全力办到。」
翼云子是满意长盛的表态的,但她淡淡道:「也不全是为你,不要轻易许诺,等你能做到的时候,再说吧。」
这里谁都知道长盛不会轻易许诺,可偏偏翼云子这样说,就像是有心要教训一下长盛一般。
本来长盛他是不想去看凤族的绝密,可过了这浅浅的河流,翼云子回身看一眼几人,他们就停步了。
独独带着长盛,两人飞进了暗红的业力之中。
「姨娘,怎么会是这样的颜色?」长弓不懂就问,绯月看着眼前的业力,眼睛里微微有些戾气。
「本是如混沌灰蒙蒙的颜色,但被火山里真火映衬,就是如此模样了。」
原来是这样,长弓明白了,就看见玉颜从里面飞出来,她一下有点欢喜。
「哼,以为带着你来就能把我哄回去,这韩长盛把我当做三岁小孩儿吗?」
玉颜不满,绯月认真地打量她几眼,才微微低头道:「见过姐姐。」
似乎还很生气,玉颜拉起绯月和长弓的手,道:「走,我们先回冥府,不等他。」
长盛还不知道,自己转眼间就剩一个人了。
等真正地到了业力之中,他才错愕地看向山顶,也有些难以相信地看向翼云子。
这一座擎天一样的火山,太像了,太像他体内,自身乾坤之中那一座火山了。
「这是地脉之火,大地承载万物,也有自生净化之道,所以凤族真火,生生不息。」
要不是如今火山之外,生机盎然,长盛甚至怀疑,除开这灰蒙蒙的业力,要是把两处放在一起比较的话,会十分的相似。
没有再对长盛解释什么,翼云子带着他飞往山顶,直接越过火山就那无边的火海,飞到最中间那一株碧绿色的梧桐树上。
这梧桐树与常见的梧桐不一样,它盘根错节,只有叶片和看得出是常见梧桐的样子,整个巨株的根茎扎在无边火海之中,如木灵之森的圣树一般,它也覆盖了广大的面积,蓬蓬如盖。上面居住者大量的凤族修士,他们在各处打坐吸纳之间,就会消耗掉一些笼罩这火山的众生业力。
从火海往外而看,长盛只看见外面的天空是一层灰色,灰色的下方一些映着火红。
「这里有半个冥界大小,可比你的火源秘境大多了。」
这么大!
长盛心里震撼,没想到这众生业力的笼罩范围,居然这般广大。
带着长盛从树枝间走过,走到一个正好可以看见火海全貌的地方,翼云子随身坐在石台之上。
「这就是整个凤族最绝密的地方,在这里,可以之感感受到天地众生业力的变化。」
正要凝聚目力去看那些火海上的灰雾,长盛就听见翼云子的告诫。
「你神性不足,修为不够,此时不可多看,倒是玉颜,之前替我们疗伤,她可是在此地看了许久,你那张玉姐姐,当真有妖孽之资,博爱之心,我都很难想象,要是换做另一人与妖神玉颜融灵,她们能做到这一步,完美地融合了守护之翼,如此,观星殿再不怕翼人族半点谋算。」
这还是长盛第一次从翼云子口中得知,她对翼人族的印象并不好。
「这?」
「这仙界最小人的老不死有两个,一个是司衍明镜,一个是清羽,凡是能与他们产生联系的人,你都要小心再小心。」
这么直白的交代,很难让长盛不谨记在心。
挥手打出一道结界隔开外界,翼云子走到不远处一个类似祭祀拜访贡品用的长案前。
案上有三个杯子,里面都有半杯灵动的血液,在缓缓起伏。
只是跟着过去,长盛一下就明白了这三杯血液是什么。
「三兽早已绝迹,只剩荣生还在世间,你体内三兽祭祀的融灵,恰好能与此物产生感应,司衍圣地无数年来灭杀三兽,也是要断了站在玄门一方神明与玄门的感应,如今,你明白荣生为何择你为主了吧?」
明白了,自己的体内火山,如果顺利,也会如此火山一样巍峨擎天,而三兽祭祀产生的融灵会隔着仙界,飞到遗失秘境与自己融合在一起,其实都因为自己那心脉。
难道这仙路尽头,其实就是神道?长盛心里大惊,却不敢主动去探寻这些秘事,金仙自身乾坤,可以在他死后,继续存在多年。太上者,自身乾坤生长有序却无轮回,那太上之上,是否就能肩负终生?
长案的中间位置,有一个两尺方圆的火口,翼云子伸
手在三个古老的杯子里分别沾染了一些鲜血,然后手把双掌伸进了火口之内。
一颗近乎透明的心脏被她双手捧起,心脏外部,还连接着晶莹玉润的心脉,长盛看得眼皮子直跳,就像自己的心被翼云子捧在手上。
「在太阳星里,幸亏你舍得此物,用它救了我一命,所以凤元感激你,你当真受得。」
好吧!
看着这如今神性十足的心脉,长盛只能苦笑。
翼云子不仅要归还他心脉,甚至还用这凤巢之内的凤族真火,替他祭炼了许久。
「你如今已有不死飞羽,必须有与之匹配的强大心脉,不要多想。」
点点头,长盛双手接过,就把它从自己的心脏位置按了下去。
最大恩情。往往不是用言语致谢?
整个凤巢外灰色的天空忽然间风云色变,哪怕是隔着结界,长盛也感受到了梧桐树的摇曳,感受到了外界的呼呼风声。
就算想要多想也是不能,长盛紧紧捂住胸膛,额间灰色的不死印记和不死飞羽的火红印记轮流浮现,他扎稳脚步,定定的立在地面上。
看见外面的业力之中飘来几根黑色的丝线冲向长盛,翼云子摇头一叹,撤掉结界,撤掉她自己这个洞府的防御,下方无边的火海的火气直冲而上,那些黑色的丝线就被净化成虚无。
浑身发紧的长盛感受到充沛的火灵力,大口大口地呼吸,腹间的华彩光斑旋转而出,贪婪地吸收着外面的众生业力和火气。
「这是你迟早要面对的问题,早些熟悉也好。」这些业力被长盛吸收,翼云子非但没有替他阻止,反而是挥手拘禁了一大片众生业力,灌进了长盛的贪婪之噬内。
自身乾坤之内几道雷霆闪过,他就看见那火山之上,开始盘踞灰蒙蒙的云雾,夹杂着火山口喷发而出的云烟,看起来有一种厚重的邪恶感。
他在乾坤之中低头俯视,看着地上栖息各处的生灵,满眼震撼。
「我这是得到了婉儿多大的馈赠?」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乾坤之内的万物衍化,加上翼云子还往他体内灌输众生业力,让他对自己的将来,产生了大胆的想象。
「你遇到蛮青牛,他没有对你动手,也没有索取其他东西?」
翼云子一只手正搭在长盛的头上,长盛只能点头。
「莫非他,看见你乾坤之内那几头蛮青牛,看到了他们一族的希望?」
不应该啊,这些蛮青牛,还是长盛当初在空冥海域的时候买的,那时候,他纯粹就是想多买一些各色生灵,放养在自己将来的山门之内。
可这些蛮青牛后来被他一直放在自身乾坤之内,随着他一次次的机缘造化,它们倒是越来越显得有灵性了,但,离真正地诞生灵智,还差得远,差得很远。
他有点不信,翼云子继续道:「那是你年岁不够,对他们来说,等个千年万年,不过是一次闭关的事情,你能保证千年之后,它们不会因你受益吗?」
「他当时还把许多从仙海掳掠的人族修士交给我,他们并未受到伤害。」
他只是据实而说,翼云子摇头道:「整个仙海何其广阔,死去的人更多,你不要轻易感动。」
这话要是别人说,长盛听得进去,但绝不会深切体会到这样的分量,翼云子如此说,他真就不敢大意,对蛮青牛那一点临终悔悟的举动,再也没有半点心里波动。
一直等到这一大片众生业力被长盛吸收,翼云子才收手,恢复了洞府之中的防御结界。
看着翼云子的背影,长盛感受着如今自己的强大。
「你救我一命,相当于救了凤族一命,你这个弟弟,我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