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没头顶的热水让东语瞬间清醒,胡乱抓弄起来,可四周桶壁光滑无比,手指根本抓不到着力点。
随着不断涌入鼻腔的水,东语越发慌乱的不分方向挣扎着。
突然摸了一处温热的物件,如同抓到救命的稻草用力一握。
一声闷哼从头顶传出。
下一秒喉咙传来剧痛,东语如同被鹰抓着的小鸡被拎出水面。
“混账。”
穆景言脸上布满浓郁的杀气,眸色阴霾,他原本想看东语在玩什么把戏,可这厮竟敢……
身体一处隐隐作疼,穆景言掌心微收,几乎就要这样将面前的人掐死。
东语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环抱着胳膊脸颊不正常的红着,睁开的眼睛空洞无神仿佛隔着一团雾深陷恐惧。
嘴唇颤抖着喃喃低声说着些什么。
穆景言眯起眼睛,将人拎的更近了些,一股清幽的气息陇上鼻尖。
“水……好多水……”
细若蚊呐的娇泣,让穆景言脸上闪过意外。
头顶的巧士冠早就在挣扎里脱落,东语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膀,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水。
明明脖子上的禁锢管着生死,她却下意识只顾着紧紧抓住桶壁撑着身子生怕再次掉进水里,甚至无意识的将身体全部靠向穆景言,只当他是溺水时救命的浮木。
贴近的身躯在手下只剩一片娇柔如软玉的触感。
穆景言触电一样松开手,没了支撑东语再无毫无反应的沉入水里。
这一次连涌起的气泡都少了许多,穆景言无法,只能伸出手将人又一次捞出水面。
看着紧闭着眼睛已经昏过去的东语。
只要他重新松开手,就能让这个一身谜团的太监死的无声无息,不但没人会怀疑什么,东语还会因为失职自溺,被抛尸荒野,连奴才冢都不能入。
“阿娘……”
昏迷中的人,无意识的一声低喃瞬间让穆景言喉结一紧,幽暗的眼眸都是惊涛骇浪的斗争,片刻之后面色恢复平静。
“罢了,秦风。”
围帐的门帘无声动了一下,一个侍卫样式的人出现在穆景言的面前。
看清眼前一幕,惊得呀了一声,“这太监……”
对上穆景言附了一层冰霜的眼睛,秦风打了个颤急忙盯着自己的鞋尖。
“送他回帐。”
“不是杀了?”
秦风狐疑的掏了掏耳朵,还以为听错了,见穆景言已经不耐的皱眉,愣愣的应了一声将东语单手拎起就往外走。
还不忘狐疑的自言自语的嘟囔。
“怎么这么轻。”
等淅淅沥沥的声音消失,穆景言重新睁开眼睛,将手伸在眼前,刚才所触到的柔软仿佛还残留在指尖,紧绷的面色多了一丝不解,喉咙滚动,察觉到身体的变化,穆景言脸色瞬间阴沉。
直接将头埋进水里。
这边东语浑然不知刚才从死亡线上挣扎了一番,被秦风扔到住处后,还沉溺在溺水的恐惧,那团团的水雾,窒息的透不过气的感觉将她一层层拉进梦魇里。
恍惚间又回到那时。
被最熟悉的人一遍遍的挡在身下按回到水底。
就为了寻得一线生机。
看着箭羽带出的一道道暗红的血渍喷出,撒在水面上染红了一河流的血。
突然眼前只剩下一片窒息寂静的黑暗。
男人清冷的嗓音响起,仿佛冲破迷雾的光,带着引诱勾着东语的心,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
“你在为谁哭?”
“阿娘……哥哥……”
机械木然的回答,东语心里一阵阵的痛。
可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是谁?”
“我是……阿语。”
东语猛地睁开了眼睛,脸上还挂着不知不觉流出的泪。
房间里还残留着药香和一股不同寻常的熏香,衣服没有被换过,一转头男人逆着光,薄唇清冷抿紧。
居高临下的审视,犹如看透她一般,让东语的心揪在一起:“殿下昨夜……”
“昨夜你发了热,本王让身边的侍卫给你抓了药。今日狩猎,你就不必跟着了。”
“是。”
想起昨晚听到的彩头,东语猛地揪住被子改了口:“奴才没事,喝了药就好了,奴才就在后方帮殿下清点猎物,准备好茶水点心。”
穆景言冷哼一声算是答应了,转身离开回到帐子,侍卫秦风早已等待多时。
看着穆景言将手心捏着的一点粉末抖落,忍不住开口:“就算机灵也不过是个太监,王爷缺小厮是真,但无非就是喜欢留下,不喜欢就赶出去或者杀了,何必浪费这么珍贵的吐真香。”
穆景言沉默着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去宫里,将他历年所有的档案都调出来。”
眼里寒光一闪,薄唇淡淡继续道:“尤其那个刚死的邓公公,去查一查他有没有留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