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关键的是,袁宗第发现,远处那些能听清探马声音的骑兵,原本都是好整以暇地下马在那休息着呢,就突然如同受惊了的梅花鹿一样,都跳了起来,纷纷翻身上马,乱成一团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凭借着他以前不知道多少次亡命天涯的经验,心中便有了结论:绝对是出事了!
果然,那探马狂奔而来,速度极快。此时,袁宗第这边已经隐隐能听到喊声了:“有埋伏……有埋伏……”
有埋伏?
这个结论,其实是在袁宗第的意料之内。因为以前的时候,其实中过好多次官军的埋伏,已经有经验了。
但是,这个结论,其实又在袁宗第的意料之外。因为有埋伏的话,埋伏的人马从哪里来?
一直和他交手的官军,全部为围堵在黄河边,数量上来看,万把人,也和之前探听出来的消息相符合!
孙传庭所部?这不可能,绕那么远,从山西过来?这也太远了,从潼关出来多方便!最为关键的是,从时间上来算,也不可能!除非孙传庭能算,知道大将军又要打开封,而且还知道大将军这个时候已经分兵!
不可能是孙传庭所部的话,朝廷督师丁启睿、保定总督杨文岳等部,那都在那边,被大将军打得抱头鼠窜着,也可以排除!
袁宗第心中闪过一个个念头,就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哪来的伏兵?
总不可能是小袁营,或者是左良玉所部吧?
不用他吩咐,所有听到探马喊话的人,全都开始紧急备战。那探马的速度也快,就一会的功夫,就赶到了帅旗下,惊慌地向袁宗第禀告道:“不好了,朝廷官军,至少三四万人,光骑军就有上万,已经杀过来了。”
说着话,他一边连忙伸手指了几个方向。
虽然这边是平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真得一望无垠,没有藏人的地方。
在这一片地方,有绵延数里的芦苇区,还有平原上的树林子,沟壑,小丘陵等等,其实都是能藏人的。
此时,袁宗第所在位置,也是附近的一个高点,极目眺望之下,果然看到很远处,一支军队正在逼过来。并不是从一个地方出来,而是一群群地出来,最终汇聚起了一长条线。
“哪来的朝廷官军?”袁宗第看得大惊,下意识地问道。
“帅旗好像是个张字!”
张姓?袁宗第脑子急转,就是想不起来,有哪位总督巡抚的姓张。
他还在想着,牛万财就已经火急火燎地喊开了:“大哥,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袁宗第被他这么一喊,回过神来后,二话不说,立刻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往回逃。
可是,这一回头,他就看到长长的步军队列,顿时,心头一疼,差点就没跌下马背。
因为步军刚急行军赶来,根本就没力气再跑,中了埋伏,就全完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想想也是,不管是吴三桂,还是白广恩他们,那个不是赫赫有名的,一直以来,都是骚扰一下就跑,这一次怎么可能就会被抓住呢!
这一刻,回过神来的袁宗第,不由得非常懊悔。该是战事打得太顺利了,丧失了早年的警惕心了!
………………
吴三桂那边,先是看到流贼一下乱了,然后再看到兴国公所领的伏兵出现,顿时一个个都是大喜,连忙挪开偏厢车,开始了反击。
在国公面前,不好好表现,那什么时候好好表现?
不用说,吴三桂、白广恩、唐通、马科以及李辅明,都率领着各自部下,争先恐后地杀向贼军。
不得不说,他们是有点拼命的。
每个人的骑军,损耗之后大概不到五百骑了。可是,这五位游击,就硬是带着五百来骑,追着七千左右的流贼屁股后面跑。至于他们的步军,那当然是去收拾那些跑不动的流贼步军了。
事实上,这时候的贼军,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军,都已经没有了编制,也没有了士气。特别是看到出现的朝廷伏兵,一看就是精锐之后,就更是乱了。
………………
这一幕,都被张明伟用望远镜看在眼里。这一战,从一开始袁宗第中计时,其实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有点遗憾的是,这里到底还是平原,而不是山地,到底能留下多少流贼骑军,暂时还没法说。
从京师出来时,一共才两万五千左右的兵力,收编了小袁营之后,兵力便到了将近五万。而打败左良玉后的缴获,让张明伟手中的骑军,达到了一万两千左右。
如今就是这一万两千骑,再加上五游击那边的两千多骑,共计一万五千骑左右,以逸待劳,能收拾多少流贼骑军了!
想着这些,张明伟放下望远镜叹道:“骑军还是少了啊!”
说着话的时候,他就想起了那个纳木吉,也不知道他出关去弄马,结果如何了?要是能多搞点马,特别是战马回来的话,以后战事都会好打很多了。
听到他的说话,朱媺娖便高兴地说道:“先生,那我写奏章给父皇多要点过来?”
张明伟听了,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道:“你父皇那边也没有啊!喏,就看这一战,能缴获多少了!”
朱媺娖听了,也拿起她手中的望远镜看了一会,然后放下之后有点遗憾地说道:“要不是被流贼的探马发现,说不定我们的优势就更大。”
张明伟一听,微微摇头道:“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事实上,我们不是已经解决了几批流贼的探马,这已经是可以了。最终被发现,那也是不可避免的!”
听到这话,朱媺娖想想,便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先生言之有理!”
说完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又马上接着说道:“此次大胜,父皇知道的话,肯定会非常高兴的!之前还来信叮嘱什么的,都是小瞧了先生。”
之前的时候,虽然京师那边觉得来不及了,可依旧是派出了信使,前来告诫张明伟,一定要小心,不能上了流贼的当什么的。这让朱媺娖有点不高兴,记在心里,此时便终于有那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看她这么开心,张明伟倒是严肃了起来,认真地说道:“开封之战,这只是序幕而已。接下来的战事,才是至关重要,还远没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都没再管战场,反正大局已定,而是转头看向朱媺娖,认真地问道:“根据之前收集到的信息,七八月份便是中原的雨季,有关粮草转运之事,一定要多加催促,怎么重视都不过份!”
顿了顿,张明伟又补充说道:“开封城已经被围了两个月,粮草问题肯定也麻烦了。因此,这下阶段的战事关键,应该就是这粮草问题!”
虽然张明伟是第一次领兵打仗,不过基于他来自后世的好习惯,成立了幕僚团队,各自有分工。又会召集手下那些有经验的带兵将领来查漏补缺。
因此,对于行军打仗所涉及到的天文地理,粮草辎重这些,他都是及时能得到提醒,记在心里。
朱媺娖一听张明伟这么严肃地说话,她也认真了起来,同样严肃地说道:“先生放心,从先生上次交代之后,这事我一定在盯着的。”
她盯着,其实也就是周刘氏盯着。对此,张明伟还是比较放心的。
不过一如他刚才所说,粮草问题是重中之重,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张明伟转头看了下战场,看到到处都是朝廷官军在追杀流贼,还能看到很多流贼都已经抛掉兵刃投降,心中却有了想法,当即又转头对朱媺娖说道:“这样,你交代给地方官府,凡是参与运粮的民夫,全都记录在案,交到锦衣卫衙门,以后朝廷会有优待。”
这时候的运粮民夫,都是地方官府临时派发的劳役,算是免费替官府做事。张明伟提出这个说法,就是想提高他们的积极性!
朱媺娖一听他这话,便知道先生是又有什么点子。因此,她便马上答应一声。
他们在聊着,不知不觉,便是黄昏时分了。
夕阳染红了西边的天空,黄河水照样是黄色浑浊。
在这黄河北岸,到处都是打着火把的朝廷官军,押着一队队的俘虏集中看押。追得远了的骑军,大部分都还没返回。战事的结果,估计是要等明天才能统计出来了。
这战场上的事情,张明伟在伏兵一出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不操心,而是在想之后的开封之战了。等到夜幕降临,他该睡睡该睡,一点都没耽搁。
这让朱媺娖等人见了,不由得都暗叹他的养气功夫真得非常厉害!这种时候,竟然能睡着觉?
于是,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张明伟精神饱满地起床,然后就发现,见到一个人就红眼睛。包括朱媺娖在内,都是熊猫眼。
这么一对比,张明伟就真感觉自己进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一直大权在握的原因。
不管什么,他都抛在脑后,开始召开军议,听取战事结果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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