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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二十八章 可诈称八十万的军队
    大乾军中有夜校,有教导队,有讲武堂,这些组织,虽然默默无声,但是却以他独有的方式,潜移默化的提升着大乾将领的素质。

    

    换而言之,就是说根本不用什么高大上的军事理论拿出来在会议上科普,大乾的一众军官,凭借其与大王多年南征北战的经验,亦或是在课堂上所学,明白眼下的处境。

    

    即便是缺乏些经验,缺乏上课的机会,总该有些机会耳濡目染,身边儿人说些高大上的军事言论。

    

    眼下这个时候,几乎人人都已经知道。

    

    所谓的战略决胜,一般是以特殊的战略要点的得失,亦或是战略会战进行了结。

    

    诸如第一兵团的扬州府城之战,苏州府城之战,南下兵团长江防线之战,往往是攻克了关键的战略地点,而结束了战斗。

    

    而战略会战的优先级,一般肯定是要大于某一特殊据点的得失的。

    

    存地失人,则人地两失,存人失地,则人地两存,这个道理毋庸置疑。

    

    大乾的诸多将领,除却楚行引以为傲,并且放任他们自己去拼,自己去闯的第一兵团的诸多参谋、主将之外,大乾的很多将领可能未必能对眼前的情况说出个一二三来。

    

    可是能被楚行带在身边儿,又赋予兵权的,谁心里又不懂眼下的情况呢?

    

    所以人,别管是否服气,但是心里绝对是一清二楚的,那就是自从大王选陈先赟为总兵、前敌总指挥,大军准备扔下现有的防御圈,开始主动渡过济水,并且向前逼近,就意味着,大乾已经厌倦了与伪明对峙的日子,开始寻求战略决战了。

    

    也就是一众赌狗,常常挂在嘴边儿的梭哈了。

    

    故此,当日事毕。

    

    陈先赟升起属于他的前敌总指挥、总兵的营帐,而楚行则回营准备歇息以后,整个大营就没有安静可言,私底下来求见大王的文武,络绎不绝。

    

    便是没有勇气直面大王之人,也让刘必显代为传送了折子。

    

    而楚行也很干脆,他没有似崇祯那般,信任一个人,便给予彻彻底底的信任,甚至于直接断绝言路,而是将那些求见或者送上折子的文武一一叫来,单独召见。

    

    楚行虽然已经是一国之主了,但是却从未断绝言路,手下人都能与他谈上几句。

    

    在这个没有架子的君主面前,这些臣僚可谓是侃侃而谈,有劝谏王上没有必要亲自冒险的,也有劝谏王上改弦易辙的,同样还有拍着胸口乓乓作响,来表达军心和战意的。

    

    但值此时机,无论是谁,无论他有什么意图,身为大乾国主,楚行都如同捏泥巴一样,尽量的捏合他们,让他们将心思放在决战之上。

    

    没办法,战争到了一定层次之后,他便不能跟之前一样,亲临战线。

    

    战场之上,他拎着刀子,嗷嗷叫上一通,确实很鼓舞士气,也很爽。

    

    但是然后呢?

    

    然后也只剩下一个爽字了。

    

    他真正的价值,其实很难这般发挥出来的。

    

    说实话,他很崇拜朱棣,可以一次次的北正大漠,也很崇拜朱厚照,可以在前线与小王子酣畅淋漓的鏖战。

    

    但是他是楚行,是大乾的国主,大乾有属于自己的军政体系。

    

    楚行有自己发挥他价值的办法。

    

    他稳坐中军,便可以起到振奋军心的作用,他居中调度,便能解决前敌总指挥,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

    

    此外,还有大量的大乾的军民要政需要处理,总不能因为战争,大乾就陷入泥潭深渊之中,不去发展了吧?

    

    大乾的政治制度要完善,官员的奏疏要看,这些都是需要楚行分配精力去做的。

    

    但是说到底,这等规模的战事,还是需要楚行来做些什么,稳定军心的。

    

    尤其是,眼下发光发热的主力队伍,还不是楚行最拿手的第一兵团的情况下。

    

    就这样,文武大臣们,一直与楚行交流到深夜,甚至寇烈还厚着脸皮坐在楚行身边儿,跟楚行一起吃了一顿饭。

    

    大军之中,几乎所有能够叫得上名号的文武大臣,几乎人人都来了一次,方才停歇。

    

    其实,这种活动最累的人,还是楚行。

    

    几乎每见一个人,每说一次话,大体的内容,都可以用大同小异来说。

    

    但是有些话,有些人就是不肯当堂来说,反而选择私下里面见君主,以彰显其亲近,忠心之意,但是却苦了楚行。

    

    待众人离去,楚行早就口干舌燥。

    

    申济芳手里端着清茶,走到楚行眼前,楚行甚至于根本来不及他去倒茶,便端着茶壶咕嘟咕嘟的喝了半响,这才稍稍缓解喉咙的肿痛。

    

    刘必显则贴心的端来些罗柑、凤尾橘、漳州橘、小金橘,拿来给楚行尝鲜,楚行也懒得去动,反而让他赏赐给陈先赟等诸将。

    

    申济芳感慨说道:“当初神宗执掌天下之时,也曾经发动过数场大战,甚至有一场规模浩大之战事发生在高句丽,保存高句丽之宗庙,扬威海外,但是却未曾闻神宗似国主这般劳苦。”

    

    刘必显苦笑着说道:“神宗在位时,劳苦不劳苦暂且不知,倒是听闻陈洪每天四处游荡,为神宗搜寻话本、小说,时至今日依然广为流传,单凭这一点,咱们大王就不能比,大王每日处理的军政,都有小山那么高了。”

    

    申济芳笑道:“若非如此,岂有大乾今日之鼎盛,你我臣子不能替大王亲力亲为,但是为大王解忧,还是能做到的。”

    

    楚行见二位军机如此,心中总才觉得,一腔辛苦没有白费,毕竟自己的努力,终究是有人认可的。

    

    次日一早,按照陈先赟的军令,各领了命的军官各自回去带兵,大军正式开始整军备战,准备北上,最终的目的,就是歼灭深入山东,嚣张跋扈的朱大典部。

    

    第一日,其实没有什么可详细描述的。

    

    陈先赟签署总指挥令,大军即刻备军北上,不过却称不上拔营。

    

    因为这里的大营,后续会为齐岐山继续使用,所以一切防备,并未拆散,反而被继续加固。

    

    齐岐山所在,乃是后勤中枢,同样非常重要。

    

    大军只是度过济水,并且加固各路桥梁,然后于济水北岸三十里之外,继续扎营。

    

    然后平静的等待,大军集合而已。

    

    而又等待了两日,等到全军集合,再度北上之后,气氛就彻底不同了,因为从这一日开始,因为从此刻开始,大军彻底远离城池,将主力部队暴漏在野外,同时也暴漏在明军骑兵的打击范围之内。

    

    而且,随着原本驻扎在各个城池内的军队集合在一处之后,北上的军队也显得杂乱而庞大起来。

    

    换个楚行一直极其厌恶的词汇,那便是冗兵。

    

    当然,这里也不得不慨叹一声,上天是钟爱有准备的人的。

    

    就在大家准备看陈先赟笑话的时候,这位陈总兵,似乎早有准备一般。

    

    他亲自指挥,从凌晨指挥到了天亮,花费了半日时间,将部队进行了统一的安排,一旦遇到问题,他会第一时间冲过去,与将领沟通协商,并不是一味的拿着他前敌总指挥、总兵的官威去压迫,而是说事实,讲道理,让将领明白这般做的意义,好处,得到其尽心尽力的配合。

    

    即便是一向是不服气陈先赟的陈二黑,都不得不感慨,昔日里心高气傲,锋芒毕露的陈先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名心中有沟壑韬略的统帅。

    

    这种蜕变,他昔日里,只有在李大虎身上见过。

    

    陈先赟的行径,也确实惊艳,他并未采取传统省时省力的一字长蛇阵的行军方式,而是让陈二黑兵团的野战旅部分兵马列阵在前与工兵一路开道,修桥铺路,扫荡敌方侦察部队,乙等作战旅随后,山东各地的义勇军、治安军分别列三路军出阳谷、朝城、莘县,做好大军的拱卫,民夫、辎重部队居中,最后虎贲旅、苗人凤部、李牟部在后压阵。

    

    非只如此,这位新上任的陈总兵,还下了命令,要求各部队中,行军时务必长枪兵列阵在线,弓箭手、火铳手押后,各部辎重车辆、战车列阵左后,并且要求各部将骑兵集中在右侧。

    

    这是防备骑兵突袭的典型行军阵型。

    

    但是,说句实话,在此之前,大家都是抱着看陈先赟笑话的心态在配合的。

    

    毕竟在这之前,即便是以战斗力闻名于天下的第一兵团,也没有能力组织这么庞大一支军队,林林总总将近十万人的队伍,统一指挥下行军有度。

    

    此外,还要将宝贵的骑兵调度出去,统一管理,这对于大乾来说,并不稀奇,但是这么大规模的骑兵调度,还是第一次。

    

    但是,得益于王上一声不吭亲自落在最后压阵,还真就将骑兵调出去了,也真就这么把行军序列给摆出来了。

    

    当然了,这一切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第一次集体行军,几乎忙碌到了傍晚才开始出发。

    

    然后大军折腾到了天黑,才前进了看看十里地,便匆匆的在辅兵们置办好的大营里歇脚。

    

    这一日折腾,与其说是行军,倒不如说是检阅部队!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别人不清楚,这一日一直在胡爷大旗下默不吭声的楚行却是早在一开始就醒悟过来——他清楚的意识到,陈先赟不止是要防备骑兵突袭,也不止是要强化自己权威,更多的恐怕要弄清楚各部战力和实际数量。

    

    而巧了,楚行也想知道,于是他派出了刘必显和申济芳,领着军机处的许多文职一起行动,先从同样充斥了许多随军思想教官的主力部队开始,全面点验部队。

    

    实际上,一直到了此时,这位王上,才通过这种方式,借助陈先赟搞出来的统一行军序列,弄清楚这一支复杂大军的具体人数。

    

    没错,这支大乾联军号称十万大军,但是很显然,各部队除了第三兵团之外,良莠不齐,编制不一,不聚集到一起正面数一数,以至于楚行都不知道自己手里有多少部队,而且这些部队具体是什么样子。

    

    而经过刘必显与申济芳等人顶着烈日、近乎一整日的辛苦查验,临到十里外的那个预定营寨之前,多少是计算除了一个只能说还算差强人意的结果:

    

    其中,苗人凤的部队,经过整编之后,剩下堪堪六千人,毕竟吗,这支部队经过闹饷事件之后,肯定是要经过一番裁汰的,而且大乾的军队,本来也是要求去粗取精的,不可能苗人凤把部队拉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子,这不符合大乾的规矩。

    

    大乾的救民会和情报组织,自然是要深入其中,将那些不符合大乾体系的人,一一踢出队伍。

    

    但是湖广、河南的起义军非常多,即便是踢出了一部分,也有新兵营可以吸纳新兵,可以迅速补充队伍。

    

    但是从行军的部署来看,苗人凤的这支部队,也暴漏了很多问题。

    

    那就是这支部队,靠着苗人凤的私人权威建立,所有人都知道,苗人凤在军中有着无上的权威,而且苗人凤虽然对于大乾的忠诚没有问题,但是在领兵上,却非常严厉,且有着心眼如同针眼大小的外号,所以对军队抓的非常紧。

    

    这也是野生将领一贯的问题了。

    

    前些时日,楚行借助闹饷事件,杀了一批军官,派遣了大量的思想教官和虎贲军出身的军官,才改变了一些这支部队的习性,可是没过多久,这些军官便因为与苗人凤的习惯不一致,而迅速遭受到了排挤。

    

    而且根据刘必显汇报,苗人凤似乎非常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他不仅仅跟大乾派出的军官关系不一般,甚至于跟他之前招募的将领关系也不咋地,甚至于因为争强好胜,发生过与部下,在军中擂台直接脱了军袍殴斗一较高下的情景。

    

    但是不管如何,刘必显还凭借着个人极其高的武力值,控制着军队。

    

    而且因为楚行的优待,以及刘云龙的支持,军中的着甲率极其高,将近五成,而且因为是在厮杀之中残存下来的起义军,其部战斗力非常高,极其类似于第三乙等作战旅。

    

    而相对而言,齐岐山招揽而来的三个万人队,因为其本身就出身于山东,虽然时间可能短一些,但是经历的是正统的大乾的新兵教育,其战斗素养、纪律,都相当不错,而且武器装备也不俗,虽然火器的配比很低,但是却一眼能够看出其精悍。

    

    此外,便是一些杂牌部队,甚至于算不上名号的部队,这些部队也堪堪有个两万人,这两万人是凤阳、淮安、扬州府的义勇军,这些部队集合时间比较晚,战斗力也比较低下,连苗人凤手下的样子货都比不了。

    

    可这些部队,却也有值得称赞的地方,那就是天气炎热之下,士兵能够忍耐辛苦,闷头行军,听从陈先赟的命令,而不发一句怨言。

    

    尤其是李牟,其兄长虽然是李岩,却并未有着嚣张跋扈的心态,反而一举一动都颇合乎章法,有大将之风。

    

    而楚行手中真正的核心部队,也就是虎贲旅大部,以及第三兵团将近三万人了,这三万人是大乾最正统的作战部队,武器配备也非常先进,其中火铳兵、炮兵、刀盾兵、掷弹兵、长枪兵、骑兵都是非常齐全的。

    

    这支部队,是当之无愧的主力。

    

    正军之中的正军。

    

    而且这还不算,散落在山东各地的部队,那还是一支强悍的力量,要知道第二兵团将近半个兵团就在山东。

    

    此外还有刘青山部、陈二牛部、红娘子部这些都可以算作战斗力。

    

    就算不算是山东的部队,单单是楚行手下这十万部队,也不仅仅是十万众那么简单,其中还包括数不尽的民夫,辅兵,他们因为战争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园,告别自己的家人,扔掉本该被照顾的田地,或随从大军输送物资,或以布衣姿态持弓矛相随,充当辅兵。

    

    根本不用去调查,楚行都能想象得到征发他们时是怎么一幅场景,三吏三别,兴亡百姓苦,但还能如何呢?

    

    若是不对抗这些欺负人的明军,那些大乾的老百姓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单单通过先前的战事推演,即便是朱大典这种管控下属比较严的统帅,他们所到之处,和人间地狱,也没有太大的分别。

    

    别看这些明军对抗女真人的时候一点办法都没有,可一旦让他们拿下大乾的城池,他们会分分钟将这些可怜的老百姓折磨的尸横遍野。

    

    更不要提,他们急迫的需要老百姓的人头当做功勋。

    

    当然了,抛开那些念想,又过一日,大军再行出发,十余万众的部队列成阵势,如波浪一般向前翻滚不停,浩浩荡荡,几乎一望无际,人居其中,也自起振奋姿态。

    

    而楚行一直到这日下午,来到预定的扎营位置,抢在全军立寨之前登上一旁山坡而望,这才第一次窥到这支大军的全貌。

    

    “如此兵马,放在以往,足可诈称八十万!”陈先赟率诸将陪着楚行登上了一处山坡,然后也不免心生感慨。“使用得当,天下虽大,何处不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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