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天刚微微亮,冯公公便出现在燕王府的侧门处。
如今燕王府里,无人不识杨公公身边这位红人。
守门的管事点头哈腰,一脸讨好:“冯公公这是要去哪儿?”
冯公公略略仰着头,眼角向下瞥,一脸的不耐:“咱家奉令出府当差,也是你能多嘴多问的吗?还不快开门!”
管事陪笑道:“是是是,都怪小的多嘴。冯公公可别往心里去。”不轻不重地给自己来了一耳光,利索地开了门。
冯公公迈步出了侧门,大摇大摆地离去,很快没了踪影。
门房管事才呸了一声:“狗仗人势!”
不过,他也很想做杨公公身边的“狗”啊!
能攀上这棵大树,在燕王府里可不就横着走了么?
此时,杨公公也到了燕王殿下身边伺候。
燕王目光一掠,没发现冯三儿的身影,随口笑问:“冯三儿今日怎么没来当差?”
杨公公笑着答道:“回殿下,咱家打发他出府办差去了。”
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足矣。
以冯少君的能耐,应该行走在暗夜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燕王略一点头,不再多问。
……
正午前,冯少君回了崔宅。
有过一次先例,且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崔元翰这回倒没追根问底。只低声嘱咐:“你只身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
冯少君心头一暖:“表哥放心,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世呢!”
这等话出自柔婉娇美的表妹之口,实在有些违和。
崔元翰笑着叹口气,又将沈祐当日送来的信拿了出来:“这是沈祐送来的信,他求了燕王殿下和燕王妃娘娘出面。秦王妃不能再逼着你嫁给小郡王了!”
冯少君笑着嗯一声,脸上并无讶然,接了信,细细看了起来。
字如其人。
沈祐为人阴沉少言,写出的字也透着冷意。
遥想着沈祐写这封信时的模样,冯少君心头竟有一丝淡淡的甜意。
崔元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表妹,沈祐虽不是什么温柔体贴之人,遇到事了却不怂。为了你,不惜和秦王府结怨。”
“以我看,你也别过河拆桥了。等过两年,就将这桩亲事落实,嫁进沈家做儿媳吧!”
冯少君:“……”
冯少君真心实意地感慨:“表哥,你这胳膊肘真会往外拐。”
崔元翰挑眉一笑:“表哥这才是真心为你着想。这般出众的少年郎,错过了还往哪儿去寻?都已经到你碗里了,可别再放他跑了。”
冯少君眸光微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
崔元翰又低声道:“听表哥的。下次沈祐再来,你对他好一些,一定要拢住他的心。”
冯少君忽地笑了一笑:“这个就不必表哥操心了。我向表哥担保,燕王府休沐日,祐表哥一定会来看我。”
崔元翰:“……”
看着自信满满的少君表妹,崔表哥只得闭上嘴。
正午的午膳十分丰盛。
冯少君和崔元翰相对而坐,也不必谦让客套,各自挑自己爱吃的。
午饭过后,冯少君回了闺房。
“小姐此次出府,可还顺利?”郑妈妈清楚自家主子的能耐,也免不了忧心:“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吉祥眼巴巴地看着冯少君:“下一回,小姐带上奴婢吧!”
小姐不在府中,她心里空荡荡的,也不知该做什么了。
冯少君看着两张关切的脸孔,心里暗暗唏嘘。
前世,吉祥顶着她的脸赴死,郑妈妈也死在秦王府里。她只身一人,逃出京城,之后易容改扮,回京报仇。
独来独往,无牵无挂,心无旁骛。
如今身边人都在,当然是好事。却也令她多了牵挂。
她做的事不能告诉身边人,也不愿撒谎。只能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们都别问了。我要做的事,只能只身前往。”
吉祥目中闪过失望,没再吭声。
郑妈妈暗暗叹口气,轻声道:“不管遇到何事,小姐一定要先顾全自己。”
冯少君点点头。
是啊,她不再是前世那个独行的千面狐了。
这一世,她既要为燕王当差,为父亲报仇雪恨,也要保护身边所有人。
做回自己,在闺房里悠闲午睡。就如一张紧绷的弓弦,缓缓松弛下来。冯少君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才起。
揽镜自照,容光焕发,气色好极了。
什么样的脂粉,也妆点不出这份娇艳。
吉祥笑吟吟地进来了:“小姐,今晚可有什么想吃的?”
冯少君以手托着下巴,眨了眨眼:“我就想吃吉祥姑娘亲手做的鸡汤面。”
吉祥被哄得美滋滋地:“奴婢这就去做。”说完,迈着轻快的步伐出去了。
郑妈妈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失笑。
小姐不在府里,吉祥这个贴身大丫鬟整日无所事事,闲得发慌,每日蔫头耷脑的。小姐这一回来,吉祥陡然有了精神。
冯少君又笑盈盈地看向郑妈妈:“我还想喝郑妈妈亲手做的花露。”
郑妈妈立刻道:“奴婢一直备着呢!小姐稍等片刻。”
……
三日后,燕王府休沐。
巳时正,日上三竿,沈祐沈嘉兄弟联袂来了崔宅。
表妹也太神了,说得半点不差。
崔元翰心里给表妹竖了个大拇指,看未来的表妹夫也愈发顺眼,亲切地笑着招呼沈祐入内。
崔元翰态度的微妙变化,沈祐自能察觉。
就连粗枝大叶的沈嘉,也忍不住笑道:“崔表哥,你今儿个怎么这般热络?”
还不是怕表妹夫跑了。
崔元翰心里嘀咕着,俊脸笑得愈发亲热:“隔了十天没见,我心里时时惦记。见了你们两个就觉得亲近。”
“都别走了,今日中午我让厨子备些好酒好菜,我们一同喝几杯。”
沈嘉酒量不怎么样,提起喝酒却馋得很,立刻笑道:“那我们兄弟就叨扰了。”
沈祐还能说什么?
来都来了,吃了午饭再走吧!
珠帘被撩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一个熟悉的娇软声音响起:“祐表哥。”
是少君表妹来了。
沈祐反射性地摸了摸袖中的荷包,心情微妙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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