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遥显得很激动，她知道这间房子对秦墨来说有多重要。

    秦延山毕生的积蓄都用在了这间房子上，有了这间房子，孟宸就不必向生活低头。就像秦延山当初说的那样，就算秦墨找了个穷小子，他们以后至少有个窝。

    所有人都知道秦墨是个愣头青，她愣却也活的干脆洒脱。秦延山给秦墨买这间房子，就是不想看到女儿的干脆洒脱，被现实生活蚕食、消磨殆尽。

    可……

    “我不同意。”易遥还是之前的态度。

    秦墨把易遥领到窗台前，上次她们这样俯视说的还是秦墨跟邢子阳高中时候的经历。

    秦墨看向易遥，笑着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卖掉这间房子，昨天我问过老秦，他不反对。”

    “你真的要卖掉它？”易遥像是突然动摇了。

    秦墨笑着点头，调侃道：“人都来了，你以为我跟你这演戏呢？房子就是房子，那么多意义？我就知道一点，如果今天我没有卖掉房子没能帮孟宸解决难题，以后我会后悔。”

    房子就是房子。

    这句话突然触动了易遥的某根神经。

    之前，瑶琴工作室面临绝境的时候，易遥都没有答应卖掉这间房子。可如今，易遥却被秦墨轻易的说服了。

    秦墨签了合同，买家也付了定金。因为是全款买房，中介说手续办的快的话，一个星期尾款就能到账。

    回去的路上，易遥和秦墨就商量着怎么给孟宸一个惊喜，却不知此刻的孟宸已经跟陈璐谈好了合同细节，虽然很多条款陈璐死活不肯退让，救母心切的陈璐不得已还是同意。

    赶上周末公章不在陈璐手里，孟宸答应明天一早就去云创签经纪合约。

    一脸落寞的走在大望路熟悉的街道上，孟宸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落寞。她在瑶琴工作室呆了已经有段时间，跟易遥几个人的关系都很不错，尤其是张滨。虽然为了救妈妈孟宸已经下定决心，但不免还是有些愧疚。

    正走着，易遥发了微信过来：“阿姨什么时候手术？”

    孟宸：“医生说最快一周，肾源还没找到，应该要半个月左右。”

    易遥本来想直接告诉孟宸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手术的钱，只是手机突然被秦墨抢去，回了一句：“别太着急，问题总会解决的，过两天我们去看阿姨。”

    觉得这样不够秦墨又在后面加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往常孟宸一定能觉察到这个表情的用意，可现在的她只觉心乱如麻焦躁不安。

    下午，孟宸本来打算去学校呆一晚上，明天签约拿到钱就直接回老家看望妈妈。可刚跟陈璐分手，正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孟宸突然看到一个熟人。

    阅视红人姜小曼。

    姜小曼也是云创的签约网红，在阅视平台有一千多万粉丝，算的上是个名人。

    姜小曼穿的很随意，不像直播拍视频时穿的那么劲爆，她没戴口罩竟也没被路人认出。若不是孟宸之前见过姜小曼的庐山真面目，可能也认不出来。

    “姜小曼，真的是你？我是你的粉丝，我们……我们很快就要成同事了。”

    从姜小曼刚开始拍短视频，孟宸就之一关注她，从一个草根变身如今的大网红，姜小曼的励志故事一直激励着孟宸。

    姜小曼并不像孟宸想的那样高冷，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孟宸：“你要跟云创签约了？经济合同能让我看看？”

    经济合同孟宸随身带着，拿出来递给姜小曼，想着这里也不是聊天的地方，便笑着说道：“我们去喝杯咖啡吧，我请你。”

    姜小曼笑了笑，竟很痛快的答应。

    孟宸和姜小曼聊了很久，能跟偶像一起喝咖啡，孟宸全程都显得很激动。

    只是等姜小曼看完了合同，却一脸认真的问孟宸：“你真的要签这份合同？”

    孟宸一脸疑惑：“有问题么？”

    姜小曼把合同放在孟宸面前，指了指合同中的一个词问她：“你知道商务服务是什么意思？”

    ……

    虽然不知道姜小曼为什么要告诉孟宸这么多行业潜规则，但姜小曼的确让孟宸认识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网红世界，尤其是买断运营不为人知的深意。

    买断运营表面上的意思就是不论账号还是孟宸，一旦签订合约运营权都属于云创。但实际上，合同条款约定的并非只有运营权。

    姜小曼被合同绑定，已经没有抽身的可能，她一脸落寞的看向孟宸：“你以为我很风光？其实不是这样的。我现在……”

    买断运营虽然看上去能让网红短期获利，但其实背后的风险很大。首先，mcn机构选择买断运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盈利。如果不能在账号运营、网红形象运营上达到预期的盈利目的，那就必然会在其他方面挽回这些损失。而至于到底是什么，“商务活动”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尤其是在娱乐主播领域，这种活动会更加频繁。

    另外，买断运营还有一个更直观的弊端就是超高的工作强度。

    五年一百五十万的买断运营费用，mcn机构必然会在五年时间里完成三百万甚至更多的绩效任务，像孟宸这种两百万粉丝的小网红，要想完成这个任务，通告几乎是二十四小时的。

    孟宸知道mcn公司压榨主播是行业都有的情况，但没有意识到问题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孟宸有些后怕，但还是问姜小曼：“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姜小曼微微一笑：“你说这是劝风俗女子从良我也不反对，这种事本来就不是男人的专利。实话告诉你吧，这个行业其实很赚钱，你看路边那台宝马就是昨天参加商务活动客户送的。这些小费都是你自己的，如果你能融入这个圈子，赚钱的路子其实很多。”

    “你是担心我抢你的生意？”孟宸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姜小曼笑的更厉害了，她起身收拾包准备离开，临走还是说道：“你这样理解也不错，以后进了云创，你想赚钱随时来找我。”

    孟宸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

    如果真的像姜小曼所说的那样，她除了要拍摄视频直播带货，还得赔客户吃饭做所谓的“商务服务”的话……

    孟宸挣扎了一天，知道第二天一早，孟宸还是出现在了云创的办公室里。

    陈璐已经准备好了合同，就等孟宸签字了。

    孟宸拿起笔，突然看向陈璐问道：“陈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能不能告诉我？”

    陈璐耸了耸肩：“你说。”

    孟宸：“我跟云创签约，你们会放过瑶琴？”

    孟宸突然这么问，陈璐显得很意外，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孟宸知道，云创不会放过瑶琴工作室。而她的这份亏欠，也会陪伴她一生。

    陈璐有些着急了：“我们还是先把合同签了，其他的事儿我们之后再谈。”

    那一刻，孟宸想到了易遥，想到了瑶琴的经济合同。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条款，也没有那么多算计和城府，此刻的孟宸才终于意识到，易遥一直都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主播看待，而是……

    朋友和伙伴。

    孟宸拿起笔，最终还是放下。

    “不好意思陈璐姐，我不想离开瑶琴。”

    孟宸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