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等董远回来后再和他一起去看望司马秀才。
从时间上来看,衙门那边早就下衙,大部分官员现在应该都已经到家了,董远却依然不见身影。
对此,黄氏却并不奇怪,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知道自家相公永远都是衙门里工作最勤奋的一个,她是个有见识的女人,绝不会缠着相公叫他早点回家,反而对他十分骄傲,若非相公的勤奋,自家的生活哪会像现在这样美好?
又等了一会,大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黄氏起身迎了出去,果然见董远回来了,正和身边的周管家说着什么。
瞧见贤妻出门相迎,董远笑道:“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回太晚,让你等急了?”
黄氏摇了摇头,拉着他手臂进入大厅,轻声道:“相公,你还记得司马秀才吗?”
“司马兄?”董远愣了一下,惊喜道:“我前阵子还打算去找他呢。”
“那后来呢?”黄氏目视着丈夫。
董远抓了抓头,笑道:“后来一忙,给忘了。”
黄氏摇了摇头,责怪道:“你也是,如今都当上这么大的官了,也不知帮故人谋个差事做。”
“那怎么行。”董远摆了摆手道:“如今陆节帅大开科举,广选官员,司马兄正可以走光明正道,何须走偏路。”
黄氏轻声道:“那你知不知道,他这条正路根本走不通!”
董远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他没有通过初试!”
“这怎么可能!”董远惊道:“就算只读了几个月书,也基本上能通过,更何况司马兄?”
黄氏摇了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今日我看到司马秀才跳江自杀,后来找来何妹妹询问后才知道他没有通过初试,我觉得可能是有人害他。”
“投江?”董远惊呼一声,叫道:“就算有人害他,他也不必寻死啊!”
黄氏叹了口气,相公有时候就是太马虎了,他哪里知道司马秀才他们如今过的有多糟糕。
“我就问你,这事你管不管?”
“当然管。”董远毫不犹豫。
就在这时,门外蹒跚着走进一人,他目光复杂的望着董远,而后弯下身躯,郑重行了一礼。
这人正是司马瑞,董远家并不大,他一回来司马瑞就听到动静,和妻子悄悄躲在门外,听着董远夫妻谈话。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董远,向他致歉。
董远见他摇摇晃晃的,显然还没好全,赶紧扶住他道:“司马兄,你何必与我这么客气,好好去休息,我这就去帮你调查清楚情况。”
他是个急性子,说着快步便离开了大厅。
黄氏只好揽过招待客人的工作,招呼两人坐下,让丫鬟上茶。
闲谈之中,何氏问起董远当官的经过,安静坐在一旁的司马瑞耳朵也竖了起来,显然对此事颇感兴趣。
“这事还要从相公出去卖鞋说起……”提起往事,黄氏不胜唏嘘。
她将董远卖鞋时遭到祁老三非难,后来碰到陆节帅和展元相助的事说了,就是这么一次见面,展元和董远的人生都发生了巨变。
司马瑞听的艳羡不已,早知如此,他当年就应该和董远一起去卖鞋!
没过多久,董远踏着急步回到了家里,一脸的沉重。
黄氏给他倒了杯水,问道:“情况如何?”
董远一口将水喝干,擦了擦嘴道:“是鲁直将司马兄的名字划去的,他是张德仲老大人的学生,是这次科举的阅卷官,事情恐怕有些麻烦了。”
司马瑞脸色变了变,鲁直是徽安府极出名的人物,也是徽安府不多的几名进士之一,官职虽不如董远高,但在士子中极具声望,不是董远能轻易招惹的人物。
而张德仲更不得了,他的名字全府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整顿吏治的事也时常被传唱,再加上他官职比董远高,更不是董远能惹得起的人物。
当初司马瑞拒绝姜化山时,对方就威胁说背后有人,若是敢拒绝他,就让他过不了初试。
他初试没通过时就知道姜化山所言非虚,只是现在才知道他背后的靠山是多么巨大。
站起身,他拱了拱手,苦笑道:“那这事便算了吧,我……我走了。”
董远一把拉住他,没好气道:“什么算了?你不想参加科举了?”
司马瑞咬了咬嘴唇道:“鲁大人是进士出身,张大人位列少尹,是董兄的上级,董兄不必为了我拿前途冒险。”
董远大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再说了,我说的麻烦是解决科考舞弊有些麻烦,这事我刚一去过问,贡院那边就说搞错了,你的名字已经又加上去了,过几天就能参加正式考试。”
司马瑞又惊又喜:“真的吗?那张大人和鲁大人那边?”
董远冷笑道:“你不了解徽安府官场情况,鲁直不过是个刚来的,若是他真参与这事,我亲自办了他!”
“至于张德仲大人,我觉得他应该没有参与此事,不过就算他真参与了,那也不必害怕,陆节帅眼下虽不在节度府,但能制衡他的人大有人在,我们可以去找负责商业的孙少尹和负责军队的秦将军,她们都有能力解决这事。”
说到这里,他露出凝重的神色,道:“现在就怕他们到时候一口咬定弄错了,却是空口无凭,拿他们没办法。”
司马瑞可不在乎那么多,只要自己能参加科举就行,他开口道:“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不行!”董远摆了摆手,郑重道:“他们都敢在科举徇私舞弊了,再不拔出这些毒瘤,迟早要坏大事。”
司马瑞暗叹了口气,有些担心董远斗不过别人,他要是输了,自己必将失去考试的机会,但董远毕竟是为自己出头,他也不好再相劝。
想到这里,他向黄氏看去,指望着她劝劝董远。
恰好此时黄氏朱唇微启,道:“相公,你自己在这里瞎想也想不出主意,还是赶紧去找孙小姐或秦将军吧!”
司马瑞瞪大了眼睛,随即失笑着摇了摇头,这对夫妻还是老样子,董远仍旧是个暴脾气,经常得罪人,黄氏却永远都在背后支持着他。
话虽如此,见他们没有因为当官就改变,他还是有些欣慰的。他却没有意识到在自己身后,同样有一个默默支持着自己的女人。
“好,那你们先吃饭吧,不必等我了!”董远说着便要出门。
“等等!”黄氏急忙拉住他,去厨房取了张饼递给他,说:“先垫着,我在家等你回来!”
董远接过面饼,含糊道:“那我去了。”
……
孙少清小院。
听到董远求见后,孙少清放下手中工作,在客厅接待了他。
“董大人,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董远恭敬行了一礼,道:“冒昧打扰,实在是有一件紧急之事。”
说着,他将新科举有人代考舞弊的事说了。
孙少清柳眉一竖,冷冷道:“好大的胆子,原哥如此看中的科举,他们竟然还敢捣鬼,这事我会处理的,你放心吧。”
“是。”董远没有再多说,告退离去。
在这位未来的节度使夫人面前,他还是十分守礼的。
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孙少清吩咐道:“兰儿,备车,我要去一趟军营。”
很快,孙少清坐着马车来到第一军军营,将情况向秦幽谕说明。
“这事既然牵连到张老先生,还是等陆郎回来,让他决断吧。”秦幽谕悠悠道。
孙少清站起身道:“姐姐总是这么谨慎,依我看,直接将张大人、鲁直和那个姓姜的书生与姓司马的书生叫来对峙一下,我相信必有收获!”
秦幽谕笑着走到她旁边,将她又按回椅子上,轻声道:“张老先生毕竟是对徽安府有功之人,咱们若是仅凭一面之辞就喊他过来问话,只怕会寒了人家的心!”
孙少清娇哼道:“依我看,他那个弟子肯定是有问题的,他脱不了责任,有过则罚,这不是原哥一直强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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