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吴越国使者杨连在驿馆安分的待了段时间后,见徽安府的人没怎么关注自己了,便悄悄去了睦州城。
他十分谨慎小心,在睦州城先呆了三天后,这才去了军营,让守卫转呈一封信给俞逊,只说故人相见。
他虽不认识俞逊,但早已调查得知俞逊也是杭州人,直系亲人虽没有了,但还有几个远亲。
来之前他便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去拜访过俞逊的一个远房堂兄,在信中他只说自己是俞逊那个远房堂兄的好友,曾听他提起俞逊,特来拜访。
谁知守门士兵拿着信通报之后,俞逊竟然没有接见。
杨连回到住所苦思一日后,决定冒个险,以吴越使者的名义又给俞逊去了封信,里面表达了自己对俞逊的仰慕之情,恭维他为当世第一将,最后还发了句感叹,说像他这样的将军却只能带几千人马,实在是可惜。
杨连相信俞逊能够明白他隐含的意思。
他没有猜错,第二日,他便被请进了睦州城军营。
第一眼看到俞逊后,杨连暗暗称赞,心想果然风采过人,和一般的普通将领不同。
他正准备开口时,俞逊先开口了,他笑道:“吴越国派使者来徽安府时,我就在猜你们会不会来找我?”
“将军?”杨连愕然道。
“说实话,看到你过来了,我很不高兴,这说明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天生反骨,背信弃义的人,对吗?”俞逊冷冷道。
杨连大为惊慌,急忙道:“将军,你误会了,我只是很仰慕你,所以前来拜访,绝无他意。”
俞逊两根手指夹着杨连给他写的书信冷笑道:“那这里面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小感叹,绝无他意!”
“你一个吴越国使臣,不安分待在徽安府,却偷偷跑到睦州给我写了这么这封信,还说是表达对我的敬仰之情,不觉可笑吗?”
“真的是敬仰之情啊,将军明鉴,明鉴!”杨连惊惶道。
“来人,拖下去砍了,将首级送去徽安府!”俞逊淡淡道。
杨连大急道:“我乃吴越使者,你不能杀我!”
喊叫声中,他被拖出营外,没过多久,叫声戛然而止。
俞逊立即命人将杨连首级献到徽安府,同时将对方劝降自己的事向陆原禀告,以示忠诚。
两天后。
当陆原在书房收到俞逊呈上的书信后大为恼火,想不到吴越国表面上来谈判,暗地里却想挖走自己手下的大将!
幸好俞逊对自己忠心,将那使者杀了,这让他对俞逊又多了几分信任,如今和吴越的关系算是彻底恶化,接下来他们应该会派兵攻打睦州。
想到这里,他对身旁的一名亲卫道:“小武,你立刻去工兵院传令,让他们加速建造那三艘海鹘船,同时去找孙少尹,让她再给工兵院拨五万两银子。”
“是。”
另一边,清源使者宣飞得知杨连被杀后,没有再拐弯抹角,向徽安府表达清源想与徽安府同盟的意愿。
陆原如今敌人已经很多了,自然不会拒绝,答应了清源的同盟请求,不过他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这种口头同盟并没有太大作用,他连留从效见都没见过,说不准哪天他就转头又和吴越同盟了,所以最终还是要依靠自己。
他都不知道的是,宣飞离开徽安府后,并没有回清源,而是偷偷向池州而去。
忙碌的十一月就这样过去了。
十二月中旬,年关将近,不少人已经在家中开始备年货,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千里之外的铜陵城却在经历腥风血雨。
池州。
卢维义此刻没有半点心思过年,因为城外唐军如同疯了一般昼夜攻打着铜陵城,城墙上尸横遍野,他也已经几日几夜没合过眼了。
此刻,他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提前将铜陵城修葺一下,如此一来,自己守城便能够轻松很多。
城墙之上,士兵们正将堆满城墙的尸体搬下城去,由于城墙低矮,对方很容易就能上来,因此经常发生城墙战,幸好卢维义守军人数也不少,这才消耗的起。
不过长期围城,军队士气越来越低,他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就算睡着,也会时常突然惊醒。
他也尝试过组织骑兵反击,但敌军战力强,应变快,他每次出城都没讨到多少便宜,还险些被困在城外,他此刻深刻意识到唐军禁军是多么的可怕。
再坚持段时间就好了,他对自己说道,援军很快就到了。
他指望的不是徽安府的援军,而是他留在东边的邓玄离部,这支部队是他留下来对付徽安府的,防止他们趁火打劫。
如今既然徽安府同意增援,自然不会再打自己主意,他便给邓玄离下令,让他率军支援铜陵。
经过几日几夜的攻城战,唐军和守军伤亡都很大,如今唐军生力军只有三万余人,而铜陵守军只有一万五千多人,只要邓玄离那支五千人的骑兵一到,卢维义便率城中士兵出击,内外合击,他相信能给唐军重创。
思索间,唐军攻城的鼓声再次传来,卢维义走到城墙边,向下望去,只见唐军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的蜂拥而来。
他拔出腰间长剑,沉声道:“弟兄们,援军马上就到,守过这一关,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一场血腥的守城战再度开始,城墙上的士兵不断抛下石块,木桩,下方的士兵悍不畏死的驾着云梯向城墙爬上去,没多久,当第一个士兵上到城墙后,宣告着城墙战再次开始。
唐军大营中,主将李景达正在营帐中听曲,听的自然不是他平日听的笙歌燕舞类的戏曲,而是王昌龄的从军行。
唱曲的伶人是他特意从王府带来的,水平立高,她用着高亢的声音唱道: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李景达听的十分满意,他觉得这样的曲子应该能够鼓舞他手下士兵,奋勇杀敌。
皇兄那边如今催的很急,不过李景达自幼熟读各种书籍,其中自然也包括兵书,他知道自己身为主将,要时刻表现出冷静淡然,如此部下才能放心。
他听曲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外面虽血流成河,他齐王殿下却依然能淡定的听曲,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他相信士兵和将士们此刻都对自己充满敬佩之情,士气会更加旺盛。
就在这时,来自建武军的援军主将方义武走入他的营帐,沉声道:“殿下,敌军守的十分顽强,这次恐怕还是无法攻下铜陵城。”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李景达淡淡道。
“末将以为关键在九江港,此港口易守难攻,从水路很难攻下,奉化军至今没有打下便证明了这一点,但陆路攻打却容易许多,我们应该绕过铜陵城,直奔九江港,只要打下九江港,与两万奉化军汇合,到时再回头将叛军一举剿灭。”
李景达摇头道:“主意听起来倒还可以,只不过皇兄的命令是让我们尽快打下铜陵城,可没说让我们打其他地方。”
“末将以为陛下的意思应该是希望我们尽快剿灭叛军。”方义武沉吟道。
“怎么,你比本王更了解皇兄?”李景达瞪着他,冷冷道。
“末将不敢。”
“行了,想立功就想法子打下铜陵城,我已经将军队指挥权交给你了,本王相当于监军,到时候你若没有完成皇兄的命令,别怪本王将来不给你美言。”李景达冷冷道。
他自幼在皇家长大,擅长的可不止是读书,政治方面也玩的提溜转。
方义武额头冒出几滴冷汗,低声道:“末将知道了。”
然而战斗一直持续夜晚,唐军依然没有打下铜陵城,由于士兵们已经疲惫不堪,方义武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暂停攻城。
李景达见状,连夜给李璟上了封书信,写道:“皇兄敬启,臣弟自知不善军事,故将指挥权让出,专心替皇兄监督,奈何臣弟百般督促,主将却不肯尽心,铜陵城依然没有拿下,臣弟恐有负皇兄所托,夜不能眠,故写信告知,臣弟景达。”
他这封信的目的便是为日后战事不利埋下后手,有了这封信,就算将来打输了,李璟怪的也只会是方义武,而不是自己。
两日后,唐军又攻了一次城,双方已经从战力的较量渐渐转移到意志力的较量,方义武隐隐感觉宁国军已到极限,决定今日便拿下铜陵城,全歼宁国军。
然而正当他攻城时,后方阵型忽然大乱,一名传令兵向方义武汇报,对方援军到了,方义武心中一凛,下令攻城部队回撤,先对抗城外的部队。
就在这时,城内宁国军冲了出来,里外夹击,唐军大乱,慌乱中,李景达骑上一匹骏马,在一群护卫的保护下,向北急蹿。
方义武指挥着败军,缓缓有序撤退,让敌军无法过于相逼。
唐军退去后,卢维义这才知道援军居然是徽安府的,而他翘首以盼的邓玄离部,竟然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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