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决脸色阴沉,莫名奇妙的发起脾气,“你一口一个奴婢,谁允准你自称奴婢了?!”
司南月蹙眉不解,问道:“我本就是殿下施恩才活到现在的奴婢,夫人是您的爱妾,是王府的主人,我又是哪里错了?”
赫连决语塞,其实她说的没错,她自称奴婢还是好听的,毕竟在他口中还说过更难听的话,可见她对别人卑躬屈膝,他就是心中闷堵。
“本王……唉,算了!”
他扔下木筷,气急败坏的大步而去,阿桓见他走了,急匆匆的跟司南月道别后跟了过去。
而塔娜的心思本就在赫连决身上,自然也不会过多停留,那提着糕点的巴云上前走了几步,将糕点放到司南月手中,说道:“姑娘,这是塔娜夫人的心意,您先收下。”
她身上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司南月心中的疑问有了答案。
她叫住巴云,从屋子里端出一个梳妆盒大小的木盒子。
那盒子四周镶嵌着贵重的白玉、碧玉与上好的绿松石,盒身还绘有暗金色的精致花纹,一看便知是贵重东西。
“这是我的回礼,还请塔娜夫人亲自打开。”
巴云应着,回去便将司南月赠予的盒子交给塔娜。
她好奇的敲了敲,盒子发出“咚咚”的钝响,里面的东西应不是很大。
“殿下最近给她的好东西可不少,不知她送来的是什么,夫人快打开看看吧。”
巴云催促道,塔娜也好奇,“喀”的一声打开了盒子上的木栓,等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她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叫,吓的把木盒直接扔去了门口。
那条已经僵硬的九曲环蛇从盒子里面掉出来,僵直的躺在冰冷的地上。
“是……是那条蛇,她是怎么知道的??!”
惊吓过后便是盛怒,塔娜随手拿过手边的茶杯砸向巴云,绝美的脸庞被气的通红,她怒道:“东风没借到,倒让我成了那狐狸精的笑柄!”
巴云额头被砸的红肿,缩在一旁不敢出声,塔娜一时没了动静,片刻之后又听她冷笑道:“狐狸精有些道行,留是留不得,巴云,你还记得噶珠吗?”
“记得,偷了大夫人的玛瑙腰带卖钱,后来被活活打死的那个。”
塔娜眼中冒着寒光,“对,就是她,这么大的府邸,能发生一次,就会发生第二次,就算殿下不杀她,那老女人也难以容忍小偷小摸的人留在王府,这次……我要亲自动手!”
塔娜有了上次的教训,并没有冒冒失失的就去栽赃嫁祸,得了赫连决晚上没有歇在司南月那儿的消息,隔天一早,她就去了小院。
一进门便扑在司南月身上连哭加求饶,认错的态度真挚诚恳,加上那小鹿般晶莹剔透的眼眸,任谁看都心生怜惜,不忍怪罪。
司南月也是凡人,自然拒绝不了美人垂泪,稍加警告了几句,便与她相安无事了。
哪知就是因为她这次不追究,让塔娜连续几日都过来找她闲聊。
虽然眼前有位美人陪着消磨时光是好事,但司南月性喜清静,有时会觉得塔娜若是不会说话,定会更招人喜欢。
午后,塔娜见司南月昏昏欲睡,便要拉着她在后花园闲逛,中间还去了塔娜院里跟她取了手炉,等她们到了后花园一瞧,果然别有一番风景。
除了未曾见过的梅林,还有山茶园中怒放的红花,更有与冰雪同开的玉兰,这些司南月都只在书中见过,亲眼所见,这些盛开在严寒中的花比书上描述的更为娇艳坚韧。
如此看来,她今日被塔娜拉着出来倒是因祸得福,最重要的是这儿清静,除了打理园林的家仆,平时也没人来此。
山茶园中,塔娜随手采了花别在发上,山茶明艳,美人倾城,两者争艳,自是粉雕玉琢的美人更胜一筹。
塔娜似是十分喜欢山茶,她又摘了一朵,想给司南月带上,司南月忙谢绝了她的好意,在她看来,这么鲜艳的花带在她发上太过惹眼,她不喜欢。
塔娜不依,愣是抱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有种今天不把这花带在她头上,就不罢休的气势。
美人的攻势司南月亦抵挡不住,就在她将要松口之时,忽然间两个侍从抬着个女人进了山茶园。
那女人下半身的衣服被鲜血浸透,滴滴落到尚未融化的积雪中,刺得人眼疼。
司南月的目光一直看着那边,边上的塔娜也不闹了,她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脚下后退了几步,似乎有些害怕,脸色都变得苍白。
等侍卫将人抬走后,塔娜才不停挥着手绢,赶走空气中的血腥味。
“真晦气,好不容易出来赏花,竟遇到这种事!”
司南月见她好像知道内情,问道:“小夫人,那女子是怎么一回事?”
“你刚来不知道。”
塔娜拉着司南月离开了山茶园,边走边道:“那女人应是喝了堕胎药,身子承受不住,死了。以前殿下在的时候,园子里经常有这种事,以后也会经常有这种事,死掉女人都身体就埋到树底下做养料,要不然这树能长这么旺?”
司南月胃中一片翻涌,差点吐出来,她用余光扫过这些盛开的花朵,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咳了几声,才觉得好些。
塔娜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在这王府中,殿下留下了共一百二十五……哦不,现在是一百二十四个女人了,他宠幸她们,有时甚至会一夜宣召两三个女人,但是他从不会留下子嗣。”
她顿了顿,又道:“在我们赤渊,女子与男子同样,不必婚前守洁,但父族为了保证血脉,女子成婚后的第一胎都是要打掉的,可不知为何,殿下除了允许乌朵……除了允许大夫人生下阿桓,其余的女子,就连第二胎,第三胎,殿下也不留下,身体好的女人就能多活几年,身体不好的,就成了花园里的养料。”
司南月听的心颤,赫连决的残忍总是能超出她的预期,她问道:“那些女人没有位份,殿下不在乎,那小夫人呢?”
“我啊……”塔娜抚上自己的肚子,脸上的表情突然哀伤起来,连声音都没有方才那么活泼了。
“十六岁时我刚嫁给殿下,便为殿下怀过一个孩子,他被打下来时还未成型,同年冬天,殿下出征前还有一个孩儿,也……”
“十六岁……”司南月不禁一阵心疼,“十六岁时,你还是个孩子啊……身子怎么能恢复的好……”
塔娜应是看惯了这些事,不觉得有什么,只觉有些遗憾,她道:“王府中的女人逃不过这样的命运,方才那女子如此,我如此,你也如此,除了乌朵兰德,所有女人对殿下来说都是可以随时扔掉的工具,我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殿下开恩,能让我留下一个自己的孩子,也不枉费我对他这么多年的感情。”
她苍白着脸笑的凄苦,司南月惊愕的看着她,比起看不清现实的女人,向她这种什么都知道,却还清醒的跳入火坑的女人最是愚昧,就算旁人有心都救不了她。
也许是因为在花园的插曲,塔娜早早的回去了。
司南月个回去之后,就让侍女把花瓶中的红梅丢去了外边,她本爱梅,但用无辜女人血肉养出的梅花不要也罢。
而赫连决从那日气冲冲的离开之后,有四五天都没来了。
他不来是最好的,司南月越来越摸不清这人的脾性,不知那句话就惹他生气,幸好上次他没怪罪自己,不然还不知要在怎么折磨她。
然而司南月不知道的是,就算赫连决不来小院,每天也会抽空过去看看,有时是一大早,有时是深夜,他每次都在院外站许久。
侍女将这些禀报给乌朵兰德,她恼的恨不得亲自过去把赫连决踹进屋,可惜现下摸不到人,便拿着手中的茶杯撒气,使劲把杯子掷到了桌子上。
“老娘当初嫁给他,就是看他跟祖父一样,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出去几年就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了,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赶出去,在一个女人身上犹犹豫豫,算什么样子?等几十年之后我都不敢死,我怕见到祖父和姑母丢人!”
多兰劝道:“大夫人您着什么急啊,殿下没有专宠之人,对您来说不是更好吗?”
“我还缺他一个男人?”乌朵咕咚咕咚的喝了杯茶压火。
又道:“再说了,玄弟的性格我了解,越是得不到的,他越在意,等到手也就不喜欢了,比如曾经的格簌尔,钴提,菈谟,再比如连出征都不舍得丢下的其木格,不都是如此吗,我只是好奇,这司南月有什么特别的,能让玄弟将她捧在手心里。”
乌朵灵光一闪,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在多兰在耳边密语了几句,然后多兰便匆匆离去。
她丰腴的身躯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嘴边勾着笑,指尖绕着头发转起圈儿来,一个简单的动作在她身上就有万种风情。
“玄弟,阿姐只能帮到你这儿了,剩下的就凭你自己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