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安南侯府的众人从未将这个世子夫人的人选,放到郡主这一层身份之上。
在这个乡村野妇是姜晚的事实成立后。
侯府众人讨论的一切,都没了任何的威慑力。
只要姜晚还是郡主一日,他们安南侯府就不可能亏待一个身为郡主的儿媳妇儿。
若哪一日,她真有了身孕,那……
所有人都不敢想。
这样的话,他们或许将彻底成为陪跑人员。
无论是世袭的爵位还是这侯府的一切,怕是将再与他们无关。
埋头走在安南侯身边的时清压根没有发现青草的离开。
他心中惊讶,可同时更多的却是嫉妒。
若是没有姜灵,或许自己当初取的便是这位郡主。
无论是从样貌还是其他方面,都完全碾压那个冒牌货。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安南侯府三公子的身份。
甚至若是成了郡马,或许比他在安南侯府不上不下的要强太多。
可……
当初虽然知道此姜晚非彼姜晚,但当时他的感触除了错过和无缘并没有其他。
眼下,这郡主竟然会嫁给时晏那个短命鬼,
成了自己的二嫂。
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他心中早已经将姜镇和姜灵骂了个天翻地覆。
可根本改变不了现状。
时清只能暗自在心中期盼。
或许郡主并不知道他这个二哥身中剧毒。
论名分姜晚如今可是皇家人,这等欺瞒之事……
怕是直接撤了他的世子之位都不一定……
如此想着,快追了几步,走到了时海旁边。
姜晚和晏珩过来一是为了广而告之。
二就是拜见晏珩父母和其祖父。
两人也没想着和这一家人叙旧,直奔祠堂而去。
时折安虽然不愿意惯着时晏任由他胡闹,可眼下这世子夫人成了当今唯一一个郡主。
还是个有封地的郡主,他敢说不配?
只能硬着头皮让人去准备。
“以前与祖父混在军中,我从未想过成亲之事。”
“后来回了京,自己整日待在府中无所事事也生怕耽搁了别人家的姑娘,也无心动此念头。”
“后来身中不灭,隐居山野为的不过是个谁也不拖累,却不想……”
晏珩与姜晚一同跪在蒲团之上,他握长香,躬身轻拜。
“是我贪心了,可我还是希望能带着她来看你们,让你们认识她。”
“姜晚,我的妻。”
姜晚嘴角挂着浅浅的梨涡。
她躬身拜谒,“儿媳,拜见公婆。”
“以后,您的儿子有家了。”
晏珩闻言,猛觉鼻子一酸。
他扬唇笑着,接过姜晚手中的长香,“我来。”
这一刻,他心里被眼前这个女孩挤得满当当的,一时间仿佛连氧气都吸不下。
让人头晕目眩,却心安满足。
两人从祠堂出来后,才发现一路跟来的这一家子是一个也没走。
一个个在祠堂外站的笔直。
晏珩走向安南侯,“二叔,如今已经拜过父母,祖父。”
“我也通知了族老,会将晚晚记入族谱。以后还望二叔多多照拂。”
时折安满脸和蔼的点头。
心中已经掀了桌子,通知族老,告诉他了吗?
记入族谱?他同意了吗?
可他能说什么,只是对着姜晚和蔼的笑了笑,“不想能和郡主成为一家人,这样,我这就安排人去将梅园好好收拾一番。”
“你们今日也好住进去。”
“不必了。”晏珩道,“里面基本已经没了我的东西,那外面的梅树我也遣人去寻了匠人,这两日会尽数移走。”
时折安没明白,“移走,移到哪里去?”
晏珩:“我觉得郡主府很好,以后我们住那边。”
时折安:……
侯府众人:……
眼看两人转身就要向外走,时折安赶忙开口,
“晏儿,我们单独谈谈。”
晏珩回头看过来,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谷氏看到时折安的眼色赶忙走到姜晚身边。
“郡主,不如随我四处转转?”
姜晚冲着晏珩点点头,“我正好有事情与二夫人说,你且去忙。”
晏珩勾了勾唇角,点头。
谷氏却被气的够呛。
自从时折安当上侯爷那日起,谁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的道一声侯夫人。
二夫人?
这是嘲笑她是二房之人?还是嘲笑老爷得了他大房的施舍才得得这爵位?
谷氏这边正脑海风暴。
姜晚已经将其抛下,溜达着向梅园的方向而去。
对于这侯府,说起来她还蛮熟悉的。
“哎,郡主。”
谷氏被身边的嬷嬷提醒,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赶忙追了过去。
……
“二叔,眼下已经没有外人,不如有话直说。”
两人走到湖心亭处。
晏珩见时折安看着安静的湖面不发一言,提醒道。
他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和一个老男人谈心上。
“你的身体……”
这是时折安目前最拿不准的事情。
眼下看时晏的状态,竟感觉不到他身患重疾。
可“不灭”是无解药的,若非是知道这一点,他肯定会认为这人已经完全康复了。
晏珩垂头,嘴角却是上扬的。
“多亏了二叔挂念,眼下还过得去。”
没有说自己还剩多少时间,也没说自己好没好。
可时折安却从晏珩那抹隐晦的笑意里看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满足来。
满足?
难道他身体当真大好了?
可……
“那……你回京,镇南军如今情况如何?”
晏珩看向时折安,“当兵当将,都躲不过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眼下不过是趁着南良内乱偷闲一口气罢了,最终宿命,还是看天意。”
“哎,爹去了这些年,你还是放不下。”
“一意孤行地将他们召集起来,却护不住他们。”
“又何必呢?”
晏珩看向时折安,“祖父去了,镇南军散了,重将士们或解甲归田或被架空无视。”
“或许二叔觉得如此苟且且长寿的人生是满足的。”
“但肯跟我再次回到域南关的将士们却不如此觉得,对于镇南军,与其躲在乡间窝囊的过一辈子。”
“他们宁愿沙场流血,挑兵游戈。”
“死,不过是随机出现的一种结果罢了,却并非他们得到的全部。”
时折安感觉被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后背狠狠给了一掌。
苟且?
对于他来说,时家的确以武立的家。
可说起真正适合走向战场,肯或者说勇于直面生死的,只有父亲。
只有大哥那一家。
而他是被逼着上了战场,又被逼着以武顶下时家的梁柱。
可他一直厌恶战场,他不想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于那满是生死危机的战场。
他更喜欢朝堂,兵不血刃却可血屠百里。
若非他有个镇南大将军当爹,自己又怎么在老爹的鞭策下,硬是打下了一个龙威将军的称号?
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他完全没有怀疑晏珩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
镇南军的将士就是这样,在他眼中这是一种病态的,不理智的激进的态度。
是他不理解,不能认可的一种态度。
所以,在晏珩如此说后,他竟无法反驳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