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夫也头疼,前面一群身穿红衣的小厮抬着成堆的嫁妆,几乎将回侯府的路整个堵住。
他们的马车宽大,想挤都挤不进去。
“许是哪家迎亲的队伍,看着嫁妆规模,怕是来头还不小呢。”
时折安也看了过去。
这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眼下哪个不主动巴结于他。
可他也没听说近期谁家嫁女或娶亲啊。
怎么?
“老爷,我怎么看着这队伍好像是从咱们府里出来的?”
马夫站起身来,向队伍的尽头眺望。
越看越是心惊。
“不对啊老爷,这队伍就是从咱们府里出来的。”
“你看到那边那个高个子的没?不是
时折安已经从车上下来,顺着人群向侯府方向挤了过去。
过程中还有几个见过他的仆人垂头问好。
这问完好后,还会不约而同地道一声祝福。
时折安满头雾水,直至他看到那个消瘦的青年骑在马背上,从他身前缓慢走过。
马儿带动他的身体,轻轻晃动。
可男子气定神闲,表情中还带了几分闲适。
以及,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的愉悦。
时晏?
这才刚刚得知对方已经回京的消息。
这就……
遇上了?
“时晏?”
时折安没忍住叫了一声。
晏珩回头,见是时折安,嘴角扬着笑打了个招呼。
“二叔别来无恙。”
时折安指了指眼前的红色队伍:“这是……”
晏珩突然笑了,他道:
“侄儿前两日刚取了新妇,当时仓促了些聘礼没准备好,眼下回来了我正欲补上。”
“一会儿我带着夫人回府拜见父母,到时也见见您,认认长辈。”
他马都未下,挥动缰绳,任由马儿踢踏着从时折安面前走过。
时钰还在一旁催促着,“大家都精神着些,把东西都抬稳当喽。”
“哎,侯爷回来了?我……我去忙了。”
“都快着些,跟紧世子!”
时钰说着已经翻身上马,待队伍最后一人走过,他才抖了抖缰绳,跟着离去。
时折安一脸懵,问跟在身边的侍从。
“什么侄媳妇儿?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那侍从也一脸懵。
二公子什么时候成婚了?
不对,这是要与谁家的小姐成婚啊?
……
侯府堂屋。
“胡闹!胡闹!”
“简直就是胡闹!”
“他一个小辈,如此在府中胡闹,你就任由他闹?”
“这外人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侯爷呢!”
谷氏猛地将手中茶杯摔在地上。
碎瓷茶水砸了一地。
时海时清两人都未发声,反倒是坐在时清身边的青草吓了一跳。
想起今日一早,这天还未亮,那样貌英俊却满身煞气的世子,就大开梅园搬运财务。
如此折腾还不行,甚至不知从哪里寻来了府中仓库的钥匙,硬是又从里面搬走了一大半的箱笼。
看着那一箱箱的东西被打开清点,看着那金银玉器、字画珍藏,每被搬走一箱她的心都如同被人割了一刀哗哗的流血啊。
她一个连儿媳妇儿都算不上的外人都是如此,更何况谷氏。
可世子爷搬的是自己的私产,是其生母留下的嫁妆,饶是谷氏都说不出个一二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箱子挂了红绸搬出府外。
谷氏大发脾气,坐在她身旁的时折安面色也不好看。
他瞪了一眼时海和时清。
“可问出些什么?他搬那些东西去何处?”
时海道:“说是娶了妻,这是补聘礼去了。”
一样的说辞。
时折安咬牙,“补聘礼?”
这谁家的清白姑娘是先洞房后补礼的?
连借口都编得如此荒唐,这小子回来到底是为何?
难道当真要与他决裂,与安南侯府决裂?
时折安越想越觉胸腔憋闷。
一旁的谷氏道:“娶妻?就他那短命鬼,谁家姑娘会嫁?”
“就算是他之前那个相好,如今也摇身一变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怎么?这郡主还能自降身份嫁给他一个只能活上个一年半载的短命鬼?”
“不过是寻个法子要将东西搬出去罢了。”
“果然不是自己养的,这天生就是离心的。”
提及姜晚众人又皆是一默。
想当初他们与姜镇结亲,若当时取得是真正的姜晚,那自己三儿子就成了郡马爷。
可偏偏被一个假的姜晚耍得团团转。
“夫人,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青草作为一个姨娘,自然是没有说话的机会的。
而且她本身坐在这边已经是时清宠爱,此时开口开得突兀,谷氏抬头看过来。
片刻后,“说说。”
“夫人,您说,这世子爷取得会是谁家的姑娘?”
“那姑娘若是知道世子爷命不久矣,或者其父母知道这姑爷是个短命的……”
谷氏眼前猛地亮了一下。
她看向时海,“去着人打听,看看那些东西抬到哪里去了。”
时海皱眉,“母亲可想过,若是那姑娘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又怎会有人家会让女儿无媒无聘地与他苟合?”
“或许咱们都想差了,那女子也许不是京城人。”
“镇南军军将上万,家中有子女者也不在少数,时晏那小子最重情谊,也许那女子是个孤女,或是个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农家女也不一定。”
“这个办法不见得行。”
时海口中虽这样说着,但已经挥手让人跟着队伍去查看。
“哼,老二嘴上说什么带人来见爹,可他当真是要带人来见爹的吗?”
“就算那女子清楚地知道老二的身体情况,若是能加入侯府成了世子夫人。”
“这上了族谱就是家中一份子,待老二没了这家中财产可是要分出一部分去的。”
“若再留个遗腹子……”
“啪!”时清这话还没说完,谷氏猛地一拍桌子。
“不明身份,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乡村野妇也妄想上我时家族谱?”
“妄想!”
“老爷,您可想好了,若是这一次您再顺着他,那到时候咱们下去见了爹,也是没脸交代的!”
这话说着竟是带了哭腔,委屈至极。
时折安哪里不知道谷氏是什么意思。
看了一眼大儿子,起身向外走去。
正如谷氏所言,这一次可不能任由他如此放肆。
无论怎么说,眼下的侯爷可是他时折安。
不是他时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