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园外,柳树下。
姜晚看着魏谦将陈春莲母子塞进车厢,又将陈三扶了上去。
“三爷爷,您真不再多住些日子了?这清苑县的酒楼咱们还没吃个遍呢。”
陈三在姜晚这边住了几日,也算是享了不少清福,老人家脸色红润,整个人都精气不少。
他笑着看着姜晚:“哪里有吃得完的美食,这说起来,我觉得最好吃的还是晚丫头你做的饭食。”
姜晚弯了弯眼,笑着道:“行!下次不用三爷爷过来,我带着小游桑儿回岗子寨去,到时候给您上山抓野味。”
“好!那三爷爷等着你们。”
说完,陈三看了一眼站在姜晚身边的大虎小虎两兄弟。
“好孩子,跟三爷爷上车。”
姜晚揉了揉大虎的头发,“若是不想跟着跑这一趟,就留在明园。”
大虎摇头,“小姨,我要回去看爷爷奶奶。”
小虎眼眶红红的,也跟着点头,“我也回去看爷爷奶奶。”
陈三叹气,“等回来了好好听学,长大了考功名,你们都是好样的。”
姜晚也没有再留,她从青梅手中接过一个食盒放到大虎手中,“拿着,和弟弟路上吃。”
说完又对魏谦道:“这一路山长水远,你们也不必赶路。慢慢走路上该住店的住店不要糊弄,带好两个孩子。”
周紫元手中握着一个荷包,眼下赶忙塞进了魏谦手中。
魏谦愣了下不解地看向周紫元,“路费姑娘已经给我了……这……”
姜晚笑道:“这什么这,紫元姐姐给你了,你就拿着。”
“快些起身吧,不然晚间可到不了下个城镇。”
看着车轮滚远。
姜晚深吸了口气,溜达着回了清和园。
三日后,姜莲被判绞刑。
据说她被带上绞首的时候,人就已经疯了,口中满是对孩子父母男人的谩骂,尸体吊了一日,直到夜间也才消失不见。
也不知是被谁收走了。
郭氏一直卧床,姜晚也清闲了三日,日日陪着郭氏拉着青梅和紫元打麻将。
第三日,在孩子们放学后她去寻了左章之。
“我要见见你的老师。”
左章之看着姜晚许久,最后还是点头。
只是这一等又是两日。
两日后,姜晚跟着左章之出现在京中一处宅院的偏门处,开门的是个老人。
脊背佝偻,年纪颇大。
那老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一番,最后对左章之说:
“老爷只让郡主一人入内。”
左章之抱拳,“有劳了。”
说完后退两步。
姜晚将兜帽罩在头上,跟着那老人走进了院子。
姜晚对这楼阁林立,假山流水遍地的宅子有些眼盲,常常走两步就有些转向。
那老人家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小,但腿脚灵便得很,姜晚根本无暇分神去左顾右看。
“郡主,老爷在里面等您。”
那老人郑重地向姜晚躬了躬身后,转身向外走去。
姜晚看着紧闭的门扉,抬手敲了敲。
“进来。”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姜晚双手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烛火跳跃间她看到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正手执棋子放在棋盘之上。
上面黑白分明,姜晚看不懂。
屋内没有多余的椅凳,姜晚巡视一圈,最后在老人棋盘对面的软榻上坐下。
“嘉兴郡主可会棋?”老人未抬眸,沉声问。
姜晚又看了一眼,“不懂围棋。”
“不过……”姜晚随手抓了一把白棋,在棋盘一脚寻了个空地一个个摆上。
“这围棋我不会,五子棋首辅大人许也不懂。不过我这种简单你学学?”
说完已经又捉了一把黑子,再次摆上。
完全不管程鸿岩越发难看的脸色,姜晚开始将五子棋的玩法。
说完一遍后,姜晚道:“简单,易懂,咱们就玩这个。”
“哈哈哈。”程鸿岩突然笑了,他轻轻捋了捋胡子,将原本设在盘中的棋局一个个回收。
“好,那就依郡主之意,玩这五子棋。”
第一局,姜晚胜。
她将棋子回收,道:“我需要知道你们所有的情况,包括:桑儿将要面临什么?以及晏珩,不……时晏,他在其中参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程鸿岩微微抬眼看向姜晚。
“郡主对这黎国皇室可了解?”
姜晚摇头,“晏珩与我讲过一些。”
程鸿岩点头,他道:“你可知当今圣上为何一直无子?”
姜晚忍住向老头翻白眼的冲动,心道那皇帝没孩子还不是你们这些心里有鬼的近臣害的?
而且她其实一直怀疑,卫予给皇帝的丹丸里面怕是就夹杂了不好的东西。
姜晚道:“他不止无子,连兄弟也没得差不多了。”
程鸿岩能够同意见姜晚,主要原因就在于桑儿目前在她手中,得她庇护。
可若仅凭这一点,他也不会见她,反倒是她能够成为郡主,且成为郡主的因由让程鸿岩不得不正眼瞧一瞧这位小女子。
程鸿岩输了几把棋失了玩下去的兴味,他放下手中黑子。
屋内灯光跳动了几息,又恢复热烈的灼烧。
姜晚在天还未亮时走出了那屋子。
老人家不知何时又回来了,见姜晚出来躬身带步。
姜晚忍了又忍,这才没抬脚给身后的房门一脚。
什么程首辅?
什么文学大家。
不就是个为了权利蝇营狗苟之辈?
说得冠冕堂皇,结果呢?
还不是让别人去给他卖命?
无论是桑儿亦或者是命不久矣的晏珩,都不过是这个权力斗争中的棋子,无论自愿还是被动。
只要被拉扯进来,就像是进了个无尽的漩涡,想要逃?
除非扒下一层皮来。
姜晚一直觉得自己从来不曾靠近这漩涡,就算碰到了想要逃也游刃有余。
可眼下看来,她早就身处漩涡最深处。
想要逃?
或许下辈子能投个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