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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远离塞纳河的区域,就越是与“治安良好”这个词无缘,再往城市外围的方向,是被城市排斥出去的棚户区,在这周围徘徊半天,就可能和五六个密教的藏身地擦肩而过。
遗憾的是,出于种种缘由,政府并不打算清理这些区域。在他们心里,发生在国外的——战争,贸易,统治——那些大事,显然更值得投入预算和精力。
不过也不能说巴黎毫无改变。
“我刚来巴黎时,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一座巨大的建筑工地——到处都堆着沙土和砖块,所有的房子不是已经被拆了,就是又老又旧,像是哪个中世纪城市的残骸。路面永远泥泞又肮脏,人和马一起挤在街道上,煤气灯在影子之间摇摇晃晃,哦,不能忘了这个,还有很多小偷和裸丨体少女的画报。”
“原来来到巴黎的德国人都是把这样的想法藏在心底的吗。”
“是啊,而且我们还坚信,如果有谁认为塞纳河是美丽的,那么完全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莱茵河——”
赫尔塔说着说着,把自己也逗笑了,按住头顶的帽子,笑弯了腰,半天才在托里亚无言的“你又在作什么怪”的眼神里直起身。
“好吧,感谢我基本是在法国长大的,也感谢我来巴黎时能说一口不带德国口音的法语,否则我猜我对巴黎的印象还能更差点。”她飞了个挑衅的眼神。
他们挽着彼此的胳膊,赫尔塔难得的换上了裙子,托里亚也拿上了烟斗,小心地注意着赫尔塔的脚,总有种她会因为不适应女士鞋子而摔跤的担忧。
无论多少人宣称巴黎在阳光下有多么美丽,托里亚其实更习惯它阴雨连绵的日子,好在这个周末不是那样的。
这是个天气很好的周末,他和赫尔塔假扮成一对小市民夫妻,来到这片被重点标出的街区,继续排查秘密帝国的藏身地。
理所当然的,索尔否决了海瑟想要参与排查的想法。她的气质很影响她去做绝大多数卧底工作,那种轻快的跳脱不是化妆就能掩盖住的,没人会觉得这样一个少女会出现在那些地方。
“等等,你是想说我不够引人瞩目吗?”赫尔塔扬起眉毛,提出抗议。
索尔被她问得停顿了一下。
意识中,托里亚立刻察觉到他主动让出了控制权,默不作声地把场面交给了托里亚来处理。
托里亚:“……”难道我有比你善于言辞很多吗。
他尽量克制住自己本能的窘迫和逃避,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当然不是,我正在竭力不让自己因为您的美丽而倾倒,您没有看出来吗?”
“没有。而且我觉得你需要去学习一下恭维的艺术,托里亚。”赫尔塔毫不留情地指出,“如果你和我一起出现在俱乐部里,没人会相信你才是那个法国人的。”
托里亚和索尔脸上的表情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片刻后,索尔干巴巴地说:
“谢谢,真是让我受益匪浅。”
“不用谢。”赫尔塔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于是索尔转过头,让自己去看点别的风景,不去想怎么面对他内心的尴尬。
忽然,他的脸颊肌肉动了下,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异常。
不远处的两道背影看起来有些眼熟。
托里亚迅速将那两道背影和记忆中的人像进行比对,接着一点点皱起了眉:
“坎贝尔和海瑟。”
看起来这两个年轻人采用了和他们一样的思路——他们伪装成了一对恋人,正向着不远处的剧院走去。
自从大大小小的剧院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巴黎出现,这些地方已经成为了巴黎市民最常消磨时光的娱乐场所,当然,各个密教的触角也深入了各个剧院之中,很难说在数量庞大的妓丨女、舞女、演员之类的群体中,隐藏了多少尚未开启或者已经开启道路的天命之人。
这些地方对他们来说有点过于危险了……更别提他们的伪装有太多破绽,他们甚至连胳膊都没有挽在一起,身体也离得太远了,没有拥抱,更没有亲吻……托里亚内心情不自禁地涌上一阵担忧。
他放开赫尔塔的手臂,大步走向坎贝尔和海瑟。
在两个年轻人警觉地回头时,托里亚心中下意识评价了一下:还不错,至少还有基本的警觉性。
但对这一刻的坎贝尔和海瑟来说,他们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惊涛骇浪。
“队、队长?”坎贝尔的舌头简直像是打了结,苍白的脸颊迅速涌上了红晕,耳朵尖也红透了。
海瑟睁大了眼睛,脸一样染上了绯红,看起来心虚得几乎要逃跑。
“希望你们也意识到了,你们不应该在这里。”托里亚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这里有我和赫尔塔就够了。”
听到他这么说,海瑟和坎贝尔怔了怔,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忍笑的赫尔塔,面面相觑。
“……”海瑟一脸古怪,小心翼翼地问,“那,队长,我们应该在哪里?”
办公室,或者家里,不过这是周末,所以托里亚选择了别的答案。
“俱乐部,阅读室,或者音乐会,那里会更适合你们。”他提议道。
“……”坎贝尔嘴角抽搐了下,看起来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
海瑟更勇敢一点,直接问:
“那你和赫尔塔为什么能在这里,队长?”
“我们正在伪装夫妻,就像你们在伪装恋人。”托里亚说。
坎贝尔:“……”
这时海瑟咳了一声,于是他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她身上,关切地看着她的眼睛。
海瑟捏了下他的手指,接着看向托里亚,一本正经地说:
“好的,我们听你的,队长。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了。”
她特意举起她和坎贝尔牵在一起的手,确保托里亚能看见,然后迅速低下头,和坎贝尔嘀嘀咕咕着跑远了。
托里亚无奈地心想,他们对海瑟的评价果然一点也没错。
苦心教育了两个年轻人一顿,托里亚才重新走回赫尔塔的身边。
他捏着眉心,和赫尔塔说:
“等到下周,还是给他们安排一点进阶的教育和训练吧……至少要让他们知道巴黎的哪些地区对他们来说有危险。”
赫尔塔对于他“孩子不好管”的抱怨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追着问:
“所以你刚刚在批评他们以恋人的身份走在一起?他们有问你在干什么吗?”
“他们应该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不是什么伪装都能骗过目标的眼睛,他们还没有足够多的经验。”索尔微微皱眉,有些怀疑她这么问的动机,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说了我们在伪装夫妻,这次不需要他们。”
赫尔塔看着他,认认真真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扭头大笑。
“哈哈哈!”
看她的反应,索尔已经意识到,他肯定有哪里出错了。
他警觉地看着赫尔塔,神情凝重,做好了面对她接下来的话的准备。
笑了一阵,赫尔塔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你知道吗,索尔?你真的需要好好明白一些事——”
索尔:“什么?”
赫尔塔又被他眼睛里的警惕和怀疑惹笑了,好在这次她忍住了,轻声细语地揭开谜底:
“他们就是一对恋人。你真的没有看出来,是吗?”
索尔:“……?”
赫尔塔捏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
“我觉得现在你应该好好考虑另一件事了,亲爱的。你猜你的孩子们会怎么看待你刚刚说的——我们正在伪装夫妻,就像他们在伪装恋人——这句话?”
索尔:“………………”
“他们……”他难以置信地说了一个词,又意识到这很蠢,于是立刻闭上了嘴。
接着他开始皱眉,原因当然只有一个——不是他居然不知道这件事,绝不是。
“所以海瑟在考虑搬出家的事……她已经想过会被她的父母阻拦了。那她的姐姐必须被找回来,公爵也许能接受放弃一个女儿,但不会接受输掉全部……”他自言自语着,很快理清了情况,重新恢复了冷静和理智。
赫尔塔却收敛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说:
“啊,我以为你会先想到这可能给你带来多少麻烦。如果她的父亲对当局施压,那么裁决局是有可能直接开除她的,你当然也要背负责任。不过考虑到你已经是第三等阶的天命之人了,大概只是延迟你升职的时机吧。你最好想好了,那可是很光明的未来。”
索尔沉默了一会,说:
“我会考虑这种可能的。”
他很浅地停顿了一下,眼前似乎闪过了海瑟和他对话时的画面。
那张脸还很年轻,上面还没有一个当了十年以上警探的成年人会有的神情——没有怀疑,没有漠然,也没有能够看着任何人崩溃的恬淡。
“……他们更值得光明的未来。”他的声音变得轻柔了起来。
过了会,赫尔塔带着叹息的声音从风里飘了过来。
“是啊,你永远会。”
圣诞节之前,裁决局找到了“秘密帝国”在巴黎的一个隐秘总部,在一家小有名气的剧院地下。巴黎裁决局的警司带队冲了进去,在那里,他们找到了绝大部分失踪者们,她们中只有少数人还没有面目全非。
在把她们解救出来之前,索尔提议了先验证她们是不是失踪者本人,不幸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证实了这不是一些无谓的怀疑。
那天之后发生的事并不怎么让人愉快,一些裁决局警员还没有离开剧院就冲去角落吐了出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没办法直视女性的脸和身体,那会让他们产生许多疯狂而恐怖的联想。
海瑟的姐姐幸运地回到了家里。过去几周的经历攫夺走了她的大部分理智,癫狂和神经质重新塑造了她的心灵,她始终缩在房间里,拒绝任何人靠近,没人知道今年结束前,那扇房门会不会打开。
公爵则在积极地寻找能够治疗女儿的办法,根据海瑟的说法,最近秘书经常突然进入公爵的书房,不知道是找到了可以治疗她姐姐的天命之人,还是有了有相关特性的遗物的线索,反正公爵不可能找不到一点办法。
巴黎的社交界因为这次骇人听闻的事件而进入了寒冬,再也没有昼夜不休的聚会和舞会。但由于被诱拐的受害者基本都来自上流社会,中下阶层巴黎人的生活反而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而因为在破获这起案子的过程中表现亮眼,索尔带领的这支小队还受到了嘉奖,赫尔塔开玩笑地说这是在积攒用以抵消延迟升职的功劳,并且建议索尔最好在一些事之前赶紧升一级,以免接下来十年都只能当个小队长。
“在那之前,我们先好好庆祝一下吧。”她代替队长做了决定。
听到要庆祝,海瑟也抛开了对姐姐的担忧,高高兴兴地欢呼起来:
“太棒了!我们去哪里?”
“蓝风车咖啡馆怎么样?”埃里希提议,“那里会举行露天舞会,附近的居民都会去参加,那边的煎饼味道很不错。”
他们来到咖啡馆时,第一枚轻盈的雪花飘落了下来。
铺着桌布的餐桌在咖啡馆外整齐排开,明亮的路灯照亮了渐渐昏蓝的夜晚,庭院里已经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灯光透过树叶,在人群中投下斑驳的影子。
唯一破坏气氛的是,海瑟一直在用好奇又向往的目光张望不远处灯红酒绿的夜总会……
埃里希忍不住用眼神示意坎贝尔,第三次时,他终于忍不住问毫无反应的坎贝尔:
“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坎贝尔看起来依旧像是没休息好,眼底总是带着疲惫的青黑,他打了个哈欠,努力坚持着不睡过去,目光不愿意离开海瑟的背影。
闻言他愣了下,和埃里希对视几秒,迟疑着回答:
“我去帮她买一张夜总会的门票?”
埃里希:“……”算了,他早该知道坎贝尔是那种海瑟放火他给她递火柴的人。
最后还是赫尔塔拽住了海瑟,安抚她:
“想看康康舞的话,下次我带你进去。”
他们让侍者把两张桌子拼起来,用煎饼和奶酪填满了桌面,索尔还在研究这里有什么葡萄酒,埃里希已经熟练地点好了一桌酒水。
“我当然可以喝酒,你们不知道吗?淑女都是从小把葡萄酒当水喝的。”海瑟右手按在桌面上,左手挥舞着酒瓶,对着其他人胡说八道。
坎贝尔察觉到海瑟明显兴奋过度了,不得不赶紧找话题打断她:
“我们应该有个开场白。”
“是啊,开场白是什么?”赫尔塔在旁边调侃。
“我想应该由我们中间的作家来说话。”埃里希意有所指地咳了一声。
坎贝尔脸红得让人看着都觉得可怜了,海瑟赶紧拦在他面前,像个骑士一样英勇无畏地说:
“等到我们三十岁的时候,我保证我们会勇敢地承担起这个任务的!”
几个人推来推去,索尔最后接过了这个重任,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在所有人“队长这个开场白也太差劲了”的笑声里,庆祝聚会伴随着酒液在杯中晃动的声音开始了。
这一年里当然发生了很多麻烦事。海瑟上个月起就被禁足了,今天也是她偷偷开门跑出来的;坎贝尔不怎么喜欢提刚刚过去的特殊季节,不过很明显,他没能在心灵之地解决那个疯狂的自己,这总是有隐患的;埃里希卡在第二等阶已经很多年了,在晋升前他注定不可能升职,也没可能租下他梦中的小房子;赫尔塔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托着侧脸,微笑着聆听。
“我猜我大概没有天赋。”说这句话时,埃里希的情绪很平静。
想要在奥秘的道路上攀升,太多的东西都不可或缺,天赋、灵感、理智、金钱,还有很多很多的运气,太多天命之人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寸进,埃里希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们的小队里,赫尔塔和索尔都是三阶,前者开启道路时已经二十多岁了,眼下的晋升速度并不能算很慢,坎贝尔和海瑟则是一阶,但他们都还很年轻。
相比之下,索尔更像是被铸道路本身拖累。
不知为何,这条道路比别的道路要更加艰难,天命之人需要将遗物毁灭并且锤炼进自身,无论晋升能否成功,遗物都会在过程中被破坏,化作仿佛要将天命之人烧灼殆尽的火焰,太多人在这个过程里发疯,或者形体被火焰毁灭。
而铸的天命之人在示位战争中经历了断代,巴黎裁决局里没有比索尔等阶更高的同道路之人,所以他向上攀升的每一步只能自己摸索。
“我记得你上次晋升也是八年前的事了吧,托里亚?”赫尔塔边回忆边问,接着转向其他人,耸了耸肩,“你们看,这一步有多难,已经很清楚了。”
她看过来的眼睛里有些许调侃,像是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夜晚的时光在欢笑中悄然过去,宣称“不会喝醉”的埃里希说话渐渐开始大舌头,话变得出奇的多,而看起来只是在说大话的海瑟居然真的很清醒,正得意洋洋地举着酒杯,站在椅子上睥睨全场,坎贝尔在旁边扶着她的椅子,不让她失去平衡摔倒。
门外的雪已经变小了,许多人也按捺不住自己,纷纷涌向了露天舞池,音乐却迟迟没有响起,使得人群渐渐骚动起来。
有人大声问道:
“没有人能来点音乐吗?”
埃里希站起来,把眼镜从脸上摘下来,收进口袋里,接着突然跃上了桌面,向着侍者伸手:
“给我一架手风琴!”
他居然真的拉得一手好手风琴。
琴声很快响了起来,人们发出满意的叹息声,接着急不可耐地走向门外,这时埃里希开始唱歌。
索尔他们从没有听过他像今晚这样唱歌。
没有人再往门外走了,越来越多的人从门外挤了进来,有些甚至不是原本的客人。埃里希边拉边唱,在一张张桌子上走动。
海瑟靠在他脚下的桌子上,托着脸听他唱歌,然后开始跟着哼唱。
她哼着歌转过脸,绿眼睛望向了坎贝尔,两个人视线相接,这个苍白阴郁的年轻人只好也有些慌乱地开了口,一面哼哼一面向其他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可惜赫尔塔没有回应他的求救,她用手指在桌面上敲着节拍,紧随其后哼起了歌,她的嗓音出乎意料地美极了,让人几乎想要落泪。
最后索尔和托里亚也开口加入了合唱。所有人都在唱同一首歌,他们的歌声飘出了咖啡馆的门,飘进了路人的耳中,渐渐开始有路人停下来,跟着他们唱了起来。
这首冬日欢歌飘进了夜色,在黑暗中盘旋上升,消失在渐渐变大的雪中。
聚会最终结束了。
坎贝尔和海瑟先行离开,埃里希最后也恢复了清醒,正在努力拒绝好几个试图挖他去唱歌的剧院老板,赫尔塔向咖啡馆付了账,嘴里哼着一首小调,不过翻来覆去只有那一个小节,听得人浑身难受。
“这是什么曲子?”索尔不止一次听她哼过这首小调。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赫尔塔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我要走了。再见,托里亚。”她亲吻他的脸颊,和他们告别。
索尔和托里亚目送他们一个个离开,转身离开了咖啡馆,沿着小巷,慢慢走回了他们的公寓。
他们打开门,没有开灯,只是走到沙发边,把身体摔进沙发里,慢慢陷下去,接着闭上了眼睛。
一声漫长的叹息逸出了嘴唇,在黑暗的房间里回荡。
片刻之后,他们睁开了双眼。
周围场景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他们共同的视野里,映出的已经不是没有开灯的公寓房间。
那是一座覆盖着野葡萄藤的风车磨坊,及腰的荒草淹没了周围的田野,荒原以磨坊为中心,不断向外延伸,尽头的地平线上,坐落着小小的村庄的影子。
索尔和托里亚静静地站在荒草里,注视着眼前的风车磨坊,然后他们回过头,望向远处的村庄。
他们很清楚,他们现在在哪里。
——心灵之地。
探索奥秘的道路总是伴随着危险,有关无形之术的知识会在不知不觉中诱惑天命之人,而天命之人每次晋升,都会在心灵之中堆积一点疯狂,当疯狂不断滋长,最终溢出理智的阈值,就会彻底摧毁他们的心智。
铸之准则带来的疯狂则会更严重,经常会引发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异变。
在过去,天命之人无法彻底驱除这些疯狂的因子,只能与无处不在的呓语和幻觉共存,然后拼尽全力在心智被摧毁之前,攀升到足够高的位置。
心灵之地则是个新东西。
在特殊的季节,天命之人可以进入心灵之地,在那里遭遇承载了疯狂的自己,然后通过杀死对方,来摆脱疯狂的影响。
这种解决疯狂的办法似乎才出现几十年,裁决局里能参考的资料也很少,所有人都只能依据自己的经验和体会,来模糊地寻找正确的道路。
但是没有任何人提到过,他们有过和索尔和托里亚一样的经历。
索尔和托里亚静静地伫立在荒原上,用同一双眼睛,注视着童年记忆中的故乡。
他们已经晋升了三次,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会进入心灵之地,而每年的心灵之地,他们遇到的都是一样的情形。
——除了他们站在这里,这个世界再没有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