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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赎罪卷
    紧挨着卡尔流大教堂的旁边就是教会的医院,整个医院由砖石和木材建成,墙壁的颜色都是灰突突的石灰色,墙体有着多处填补的痕迹。

    大门口有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镇守门前,医院的内部是同样具备哥特式的教堂风格,地面是大理石砖宽敞又整洁,墙面的一侧是高大的彩色玻璃窗,这使得整个空间被自然光线所照亮,另一侧墙面则是挂满了圣人的画像和十字架的铁质灯具。

    而不同于教堂的是,这里并没有长排的座椅和祭坛,只有一排排木架的床铺,并且充斥着烟火气味和刺鼻的草药味道,到处可见储存药草和粉末的木盒以及放着各类工具的橱柜,绷带,钳子还有锯子应有尽有。

    克洛希娅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她发着高烧,手臂上的创伤在去除了淤血之后看着更加惨不忍睹,怪物的爪印深深的嵌在皮肉之中留下了几道撕裂的创伤,黑色粘稠的液体还在从断开的血管中向外渗出,远远没有好转的迹象。

    切萨雷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克洛希娅的另一只手,他低垂着头,将额头抵在克洛希娅的纤细的手背,看着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妹妹沉默着,他不敢去看那严重的伤口,也不知道自己默默的祷告是否真的会起效,只有沉痛的悲伤与绝望溢于言表。

    “克洛希娅…求求你…不要出事…求求你……”切萨雷对着昏迷不醒的克洛希娅低声言语,原本可爱的脸蛋此刻早已没了血色,克洛希娅微微张开的唇角痛苦的呜咽着,好似正被噩梦折磨。

    在她的床边还放堆积着被血染红的绷带和大量敷过的止血草药,但效果都不明显,更重要的是根本无法根治伤口的感染,病情也在逐步恶化。

    从内侧的房间里,一名秃头的神父推开门站在门口,他体态微微有些削瘦,灰色的袍子下露出的是昂贵皮鞋的鞋尖,表情先是挂着笑意随后似乎意识到了不切时宜于是又表露出悲伤和遗憾的样子。

    往他的怀里望去还能看到一个镀着金边的匣子,像是装着什么金贵的宝物一样被神父紧紧护在怀中,接着他径直的来到了克洛希娅的床边。

    切萨雷微微抬起头,虚弱的等待对方开口。

    只见神父的眼神中流露出意思阴郁不安的情绪,五官也挤出了伤感的表情,好像努力的在压抑着自己的真实情感。

    “啊……我们尽力了,真的已经尽力了孩子。”简单的一句话中神父连连叹气。“在你妹妹身上我们已经试过了最高效的治愈魔法,令人遗憾的是我们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伤口感染,也没办法从已经采用过的办法中治好它。”

    教会掌握着世上最尖端的魔法,在他们对外的宣传中,就连停止呼吸的死人都能被救活,又怎么可能处理不了克洛希娅的伤势?

    切萨雷清楚如果是主教们出手相助是一定能救克洛希娅的,从刚刚他们对克洛希娅施展的治愈魔法能看出来,这个神父对治疗并不精通,他们显然不在乎自己妹妹的生死。

    这个神父拙劣的演技几乎掩盖不住他眼中的虚伪,他话里话外都似乎藏着很多东西,切萨雷不知道他心里正打着什么算盘。

    “无论如何请您救救我妹妹,什么代价都可以!”切萨雷愈发的急躁起来,克洛希娅目前的情况已经危在旦夕,再也耽搁不起了。

    “别担心,我推荐采用另一种办法来治疗你妹妹的伤情。”说着,神父打开了那个看起来就不寻常的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外表精美的圣杯。

    “你看啊,这是红衣主教亲自祝圣过的圣物,其中蕴含的魔力可想而知。”那圣杯的外表镀着一层金光,镶嵌着珠宝,杯身由高脚杯状的主体和两个曲折的把手组成,整体看上去华而不实。

    在阳光的映射下闪耀出的光芒甚至让切萨雷有些睁不开眼睛,所谓蕴含的魔力,怕不只是让这个杯子看起来更华丽一些罢了。

    “按理来说这是教会的圣物,我们平日里都需要它来进行祷告的,但考虑到人命关天……如果您愿意支付三…四十枚金币的话,我们可以把它给你去治疗你妹妹,它一定会将神的赐福带给你的妹妹,让她早日康复的。”

    见切萨雷还在犹豫,神父接着说。“这听起来可能会有一点小贵,但请相信,失去圣物对于教会的损失是更为巨大的,你有什么顾虑也可以跟我说一说。”

    看着神父的嘴角本能的扬起虚伪的笑容,切萨雷怒不可遏,他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抑制着内心即将迸发而出的冲动,几乎是咬着牙试探性的问着。

    “我看见主教们刚刚在城中释放了魔法,那能请主教们给我妹妹看看病吗,只要能治好我妹妹让我做什么都行……算我求你们。”

    神父上下打量了一圈切萨雷和病床上被高烧折磨的克洛希娅,女孩子从服饰和打扮来看,定是哪家的贵族小姐,而这个男孩子自称是她的哥哥,可穿着打扮再寒酸不过了,看起来也就是仆人跟班这一类的,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表明家族的信物。

    看来定是买不起教会的“圣物”了,就算是贵族,豪门都是前呼后拥的出门,哪有只带一个仆人出门的,看来最多也就是哪家的私生女罢了,买圣物的钱都没有还想请主教们出面,真是人穷胆子肥。

    况且今天城中出手的可不是一般主教,是一名红衣大主教,就连一般的神职人员都无法上前聆听圣谕,神父这样想着,他的眼角闪过了一丝不悦,在将圣杯小心翼翼的放回匣子后又假惺惺的开始说道。

    “啊……主教们每日的工作繁忙,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诸多事宜都要由他过目,人命固然重要,但对于卡尔流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的命脉,难免要有些取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神父的眼睛从眼眶中打了个转,似乎又有一计。“不过啊!你的妹妹的事情呢……我可以拜托主教大人,只是得等到主教们忙完公务,我们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的,不过这个时间嘛……还需要你在等一等”

    “如果你实在是等不及,那你肯定也知道,最近这些日子不太平,可以说是天地运转不周而导致灾祸频发,怪物丛生,人类饱受疾苦而又死不安眠,不过仁慈的神是不会抛弃祂虔诚的信徒们的!”

    神父高举双手,“只要您诚心悔过罪孽,抛弃世俗的贪念,尤其是肮脏的金钱,同家里人说说把财产呢……捐给教会以表诚心,我们会向翡冷翠的至高教庭替您申请一份证明您已悔过的凭证,神就会保佑你和你的妹妹,什么疑难杂症都会得到治愈的!啊对,你可能之前也听说过,这个凭证我们一般称之为赎罪卷,可是现在当红的热潮。”

    此时的切萨雷已经放下了克洛希娅的手,转而完全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嘴里滔滔不绝脸上容光焕发的神父,切萨雷的嘴角也礼貌的露着冷笑。

    只是神父并未察觉到切萨雷互相掰弄的双手不断发出关节的“咔咔”声,只觉得切萨雷的表情像是听进去了,很高兴事情终于有了进展,也不枉他费尽口舌说了这么多,于是更加兴奋的介绍着赎罪卷的好处。

    “等你拿到手就知道了,诶!那可不是一张纸那么简单的,我们会仔细的将它张贴在金属板上,上面还会有教皇大人以及著名的波吉亚家族亲笔签证,来证明……”

    “住嘴吧,你的话已经够多了。”切萨雷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的忍耐也快到了极限,克洛希娅宝贵的治疗时间可不能再在这个骗钱的地方浪费一分一秒。“我要带妹妹离开这,至少出这个门是免费的对吧?”

    见对方要走,神父起初没有阻拦的意思,但当见到切萨雷在整理随身物品时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银质的戒指戴在手上时,神父顿时双眼放光,心想这小子藏得可够深的,都到这种时候了身上竟然还有油水。

    暗自冷笑,小子,今天若是你没露富还则罢了,放了你算我倒霉亏了本,但既然是让我看到了,今天高低得在你身上再赚出来哪怕一枚铜币出来。

    “诶诶诶,别急着走啊,这个赎罪卷根据效果的不同价位也是可以商量的,你要是实在困难我们还有其它的办法!有考虑过抵押吗?债款也不用一次性还清,利息好说的!”

    神父的嘴就像是开了闸的水提滔滔不绝,但已经看穿他贪婪本质的切萨雷不为所动,就算是他说的天花乱坠也别想再耽误克洛希娅的治疗时间。

    见自己说的完全不奏效,切萨雷整理好自己的服饰后就要将病床上的克洛希娅扶起,神父有些急了。“嘿!你个小兔崽子今天我还说不定你了?”

    话在嘴边可没说出口,神父撸起袖子,伸手抢在切萨雷前面就要摸向克洛希娅昏迷的面庞。“你看看,这小姑娘多可怜啊!都烧成这样了,说不准随时都可能没命了,这你要是给她带到外面去,风一吹太阳一晒,啧啧啧,那出了点什么事我们可不负责啊。”

    神父咂摸着嘴,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勾着手指在克洛希娅的脸上碰了两下,像是说的还不过瘾似的,扭过头来接着自己的话茬继续说道。“你说你就为了心疼几个钱,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这关键时刻你得分清主次,做人得有良心,你说是……诶!!!”

    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切萨雷的拳头已经狠狠的落在了他的正脸,力道之大,打得切萨雷的自己的手指都裂开了一道口子,更别提神父的鼻子受到了多大的创伤。圣杯掉落在地,神父的鼻梁骨向着一侧歪了一节,鼻血顺流而下,终于糊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别碰我妹妹。”切萨雷活动着手腕,对着捂着鼻子哀嚎的神父冷冷的说道。

    “你!你敢袭击神职人员!卫兵,卫兵呢!来人啊!”

    教会重地果然有着重兵把守,不出片刻,沉重的脚步声便在医院中回荡,驻守在此的教堂守卫闻声赶来,一个个披着白银色的铠甲手中紧握着未出鞘的利刃,将切萨雷团团包围。

    “抓住他!把他关起来!”神父怒吼着,试图将自己的鼻子掰回正位,结果却又是一连串痛苦的惨叫。

    当卫兵伸出被重铠包裹的手臂时,切萨雷也无声的亮出了自己指间的戒指。那戒指上镂刻着的乌鸦以其猩红的眸子俯视众人,平常而言,切萨雷不想表露自己的家族身份,但此刻不同,克洛希娅已经被拖延了太久,现在时间刻不容缓,不能与他们纠缠太久。

    为首的卫兵仔细辨认了那枚戒指,这乌鸦图案可是百年不见一回的匈雅提家族的标志。卫兵们犹豫了,不管怎么说谁也不想惹一个伯爵的麻烦,更何况是个口碑极差的伯爵,谁知道那个家族里的怪胎会不会用什么古怪的方式报复他们。

    神父也在这时认清了贵族的标识,他先是震惊,震惊于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子竟然也有些身份,但若是那个匈雅提家,倒是也一切都说得通,于是从震惊的表情慢慢变成了嫌弃,嘴里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故意让人听不清的咒骂,捂着鼻子灰溜溜的离开了。

    当切萨雷与这群尚未退去的卫兵对峙之时,床上的克洛希娅似乎烧的更重了,可怕的噩梦摧残着昏迷的少女,微微张开的小嘴里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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