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怀家,有必要着重讲一讲。其实宋、白、杨、单、桂、怀六个家族中,单、桂两家很早就金盆洗手,不过问江湖。而白、杨两家消亡之后,能与宋家一较高低的只有怀家。
一开始,怀家也算是坚挺,面对强盛的宋家,愣是强撑了几百年,直至蒙古入侵时,怀家才日薄西山,龙箕钥也在那个时候失踪。
不过那个时候宋家已经开始转型,逐渐与江湖脱离联系,因此打败怀家一统发丘门对他们来说已经并非最佳选择。相反,如果能够控制怀家,使得怀家成为自己插手江湖事的工具,则不失为一个最好方案。
两家本就是同宗同源,打断骨头连着筋,在共同利益面前,怀家果断选择了与宋家合作。从此以后,宋家全面转型,彻底淡出江湖,不复发丘门宋家的名号,却在统治权贵阶层如鱼得水,并在历史长河中不断洗练进化,直至那个无比神秘的“701所”出现。
而怀家则如愿成为了发丘门的代表,发丘门怀家也由此而来。只是世人很少有人知道,数百年来,怀家其实一直只是宋家的一个工具而已,暗地里帮助宋家作了许多事情。
如果说怀家是发丘门的面子,那宋家才是发丘门真正的里子。
“我说呢,难怪怀如锦总是对那些红顶土夫子感觉怪怪的,原来问题是出在这儿啊。”
“怀家一直被宋家压着,他们表面风光,实则有苦难言,以现如今宋家的力量,哪怕是十个怀家,也根本逃不出他们的五指山,所以……”
“我明白了,所以怀家人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你只说对了一半。”燕云淑问道:“你对怀如锦这丫头到底了解多少?”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对她也不是那么了解,我俩只是……”我顿了顿,接续说道:“普通朋友。”
燕云淑瞥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说道:“欲盖弥彰了吧。”
“我没……”
我刚要解释,燕云淑却直接打断了我,她道:“怀如锦是怀家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很早就从她父亲怀玉明手里接过了发丘门大权,这么多年,她一心想要复兴怀家,就是为了早日摆脱宋家的控制。”
“摆脱宋家的控制?可是您不是说了吗,现在怀家与宋家的实力相差悬殊,她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所以她必须找到一个釜底抽薪的机会。”
“釜底抽薪?”我纳闷道,“愿闻其详。”
“宋家之所以受到历朝历代统治者青睐,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不遗余力地为君王们干着一件事。”燕云淑说道。
“干一件事?”我越来越困惑了。
燕云淑接着说道:“翻开所有的史书,里面讲的是什么事,用一句话概括出来,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这我还真回答不了。”
“三皇五帝到如今,史书浩如烟海,说的只有四个字:争当皇帝。”燕云淑回答道,“可那些当上了皇帝的人,难道就坐享其成,不再折腾了吗?不,他们有更大的野心,他们想江山永固,想长命百岁,想千秋万世永远当皇帝。”
我不由喟叹道:“精辟。”
“所以,千百年来,宋家其实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抓住统治者贪婪的欲望,从而不断攫取资源,不断壮大自己。”
“您的意思是说,他们想学徐福,给秦始皇找长生不老药?”我问道,“可这一个皇帝傻,不代表每个皇帝都傻呀,怎么能一直相信他们呢?”
燕云淑长叹一声,说道:“那就不得不提到孟行当年所藏的七宝了。”
“七宝?”
“孟行所藏七宝,无一不是蕴藏长生法门的宝贝,这些东西都是由他从各个古墓中搜罗来的,那我问你,既然孟行能够搜罗,宋家人为何就不能呢?孟行没有搜罗到的,宋家人或许能够找到。”
闻听此话,我豁然开朗,“您的意思是说,孟行虽然藏有七宝,但这世间其实远不止七宝,宋家人应该是找到了其他类似的宝贝,才让历代统治者对他们产生了信任。”
“不过……”我顿了顿,“这几千年来,也没见哪个皇帝长命百岁的,便是能够善终的也是少数,我看这宋家人找到的东西,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都不及天陨玉胄来的好用。”
对我这个说法,燕云淑倒是也比较赞同,她也觉得从现在来看,孟行当年所藏的七宝才是最有可能实现长生之目标的,即便长生不可能,延年益寿总还是不在话下的,所以,燕云淑才会这么卖力的寻找七宝。
“我明白了,所以只要怀如锦先于宋家人找到了七宝,就等于断了宋家人的路,就能够直接取代他们在上层的地位,这样,宋家就自然而然倒台了。”
燕云淑点了点头,“但这条路很艰难。”
“难是难,不过,我发现怀如锦也好,林筱雨也罢,和您都算是殊途同归,咱们都有着共同的利益,我相信,合作并非难事。”我说道,“多一个就多一分力量,我想,这也是您想把我们这帮人集合起来的原因吧。”
“是啊,你说的不错。”燕云淑说道:“不论是在明处的宋家,还是在暗处的地藏,在找寻七宝的过程中,都是强敌林立,光靠我一个人,是绝难取胜的,我必须借助发丘、寻龙、摸金、搬山、卸岭的力量,众志成城,守望相助,才能成就大业。”
我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燕姨,说到孟行所藏七宝,除了天陨玉胄和冰魄龙丹之外,剩下五宝是什么,您知道多少?”
这时,燕云淑脸色稍稍凝滞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其余五宝我也不知道。如果没有《天王送子图》,要想找到七宝难上加难。虽说没有藏宝图也能找到,但非常困难,首先要集齐七把苍龙七宿钥,才能打开七巧玲珑锁,进入墓室后才能找到线索。”
“您是说线索在孟行的墓室里?”我睁大眼睛,“可是我们之前进去时,没有发现其他线索啊?”
燕云淑叹了口气,说道:“线索是有的,只是你们没有注意到罢了。”
“啊?那,那岂不是糟了,错过了重要线索,我们到哪里去找七宝啊?”
“先等等吧,或许,很快就会有线索了……”燕云淑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很快?”我纳闷地看着燕云淑,见她似乎有所隐情,也便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这时,燕云淑收回视线,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绸绢,递给我,说道:“从现在开始,咱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之前算是我多有的罪,这个就当是我的一点补偿吧。”
我愣了下,笑道:“燕姨,您这是做什么,给我补偿呢就见外了!”
“打开看看吧。”燕云淑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了那个布包。一掂量,很轻。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看到里面东西的一刹那,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是——寻龙戒?!”
红白相间,坚硬如金,上刻双龙盘旋,不是寻龙戒还能是什么?
燕云淑淡定道:“没错,这就是你李家的寻龙戒!”
“这寻龙戒乃是寻龙门的信物,您怎么会有?”
“说来也是巧了,十几年前,曾有一落魄的古董商人找上我,抵押一批文玩以换取现金。我念其可怜,便答应了请求,殊不知这批古玩之中,竟有一枚稀世珍宝,也就是这枚寻龙戒。”燕云淑解释道,“当时我也对此颇感疑惑,找到那位商人了解真相。细问之下才知道,此物也是几经流转才到的他手里,据他所知,这枚戒指的原主人是为个和尚,圆寂之后,弟子在整理遗物时才发现的。也不知是哪个小和尚贪念未断,将宝物偷偷带出了寺院,直至几经颠沛后到了我手中。”
听完这话,我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我虽不知道那位老和尚是我哪一辈的祖宗,但内心却莫名有种感觉,或许,我在历经俗世的纷扰之后,也会选择跟他一样,皈依我佛、看破红尘。
下午,窗外寒风依旧刺骨,我窝在空调房里,庸懒得连打瞌睡都没力气,躺在躺椅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羊毛毯,手里端着烫炉子,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坐着。
“哎,都过去一个月了,老宁怎么还没来消息?”我心里一直记挂着林筱雨的安危,心乱如麻。
“喂,李睿,你干啥呢?这只东西帮我打个眼,咋样啊?”我无聊地点开老齐发来的语音消息,却只是冷哼了一下,没有回复。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而又风尘仆仆的身影走了进来,进门就喊:“李睿,李睿!”
“妈?你怎么来了?”我惊坐起,问道:“下雪呢,你来干嘛?”
“有个姓宁的人来家里,说是找你的,你认不认识?”我妈问道。
“老宁!?”我猛然惊醒,“认识,认识,他在哪?”
“家里。”
“好,那我我马上下去啊!谢谢妈,你帮我看着会儿店啊!”我一边穿上衣服,一边抹了把脸,精神顿时振奋了起来。
屋外已经到了零下,这在北方习以为常,但在南方,湿气足,冷风一吹,人都要打了激灵,不自觉地就要咬牙。我跑到家门口一看,果然是老宁,他坐在轮椅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大貂皮帽子,手上哈着气,正冻得直打哆嗦。
我还没走到他旁边,就冲他喊了一声,“老宁!”
“李睿。”
“还真的是你,我刚刚还在记挂你呢!”
“哈哈,知道你担心,所以我火急火燎就来了,都没来的及招呼你一声。”
“来来来,外面天冷,我带你去个地方,到那儿慢慢聊。”
老宁点点头,说道:“外面确实受不了,关键是我的腿啊,受不了这寒气,怎么南方的冬天比北方还冷呢?”
我笑道:“南方湿气足,寒风刺骨,而且绍兴是平原,北方来的西北风长驱直取,所以特别冷。”
我带着老宁去了位于仓桥老街的咖啡厅,由于项目资金掣肘,这条原本早就要拆掉的老街,依旧保持着它的原貌,继续躲在城市的喧嚣中,景象安逸的时光。
尤其在这数九寒天里,行人不多,更加显得静谧安详。
“没想到这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好去处,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老宁对这条老街也是情有独钟,打着牙花子,还有兴致感慨一番。
“李睿,好久不见。”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
我开古玩店的花鸟市场那片,与这条老街整体上风格很接近,都是老绍兴江南水乡的传统格调。而这边一片又有我很多同行,所以我平时也总来附近淘点东西,顺便来这里喝个咖啡,一来二去就跟老板娘熟悉了。
“新年好,给老板年拜个年。”我笑道。
里面开着空调,非常暖和,“怎么样暖和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