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看了看林筱雨,又看了看我,说道:“我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失望呢,我们原本跟你们合作是想通过你们的本事找到古墓,没想到,误打误撞找到了考古队,早知道这样,没有你们我们一样可以找到。”
我冷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没有找到考古队,或许也能够找到古墓,但是,你们没有我们,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但随后她又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姿态,说是不与我一般见识,只消任务完成,其他一概不管,我也知道她这是在临行之前故意做做样子,好让我们受其掣肘,免得任务中出现她控制不住的情况。
晚上大伙早早休息。我上半夜要值夜,一个人坐在火堆旁。这时遇到一个白云的手下起来解手,递根烟给我,让我陪他唠嗑,打发时间。
昆仑之殇的人纪律一向很严,但是也有例外,这个人年纪已经不小了,精干,看上去资历比白云还要老很多,但还是混迹在底层,这种人典型的老油条,纪律什么的根本不当回事了。我给他一根烟,两人坐下来就开始唠,这人叫老马,以前是在新疆找麻扎的,后来被昆仑之殇招募了,一直混到今天,我向他打听了一下白云的来历,没想到老马对此还知道得颇为详细,说话投机,索性把知道的都合盘脱出。
原来,白云以前是在新疆一家玻璃器皿厂里坐办公室的,说起来跟昆仑之殇八竿子打不着,她的事情很有传奇色彩,昆仑之殇内部基本上是人尽皆知,只是迫于她的地位,没人敢传罢了。
有一天,工厂里来了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又有健美的身材,在那些办公室里同白云一样的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女人看来,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对她们无尽的挑逗和诱惑。
当时的白云是生产技术部经理,她因此对车间主任下了一个要求,每天下班以后,车间的人员要由她给开例会。提起那时候的白云,号称是工厂里的四大美女之首,丈夫是农业利用外资办公室的头头儿,常年不在家,而她则是被丈夫强塞进这家玻璃厂的,开始时只能在车间劳动,每天都要累个半死。
但是,白云美丽的身躯里却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她挖空心思都要脱离苦海,可惜她丈夫不是实权单位的领导,指望不上。她手里既没有项目,也没有资金,唯一的本钱就是自己的模样和身材。
想通了这件事,当天晚上销售部的经理,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紧接着白云又拿下了财务部经理,不到一个月,工厂的几个中层干部都成为她的床上客。
白云服务热情,业务熟练,工厂中层干部对她的好评,如滔滔黄河之水,绵绵不绝。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睡了人家就要提拔人家当官。对白云提拔是火箭式的,她从一个普通工人,升职为生产技术部经理,用了还不到半年时间。
白云虽然生活放浪,但绝不是那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她深知管理人三分感情不如一分怕情。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要让车间这些人怕了自己。所以每天开会的时候,都冷着一张脸,把车间主任骂的是狗血喷头。
但那时候,白云根本不清楚那个新来的年轻人的真实身份,下班后开会时,白云照例又把所有人骂了一顿,不成想那个新来的员工,竟然直接顶嘴了,不光是她,更让所有人大跌眼睛。
听到这里,我也好奇起来,问道:“哎,老马,那这个小伙子到底是谁啊?”
“你猜?”
“这我哪猜得着啊?”
“不瞒你说,这个人就是舒罕!”
“舒罕贝勒?!”我惊讶道。
“你不知道,舒罕可不简单,他到这家工厂里来其实是为了拿到一份配方,卖出去换钱。”老马说道,“那时候组织穷得叮当响,舒罕这么做也是没办法。”
“配方?一个玻璃配方有啥好偷的。”
“白云那个不起眼的玻璃厂,其实是中国和德国合资的。那些晶莹的、五颜六色的玻璃制品,贴上那些来自欧洲的商标,摇身一变就成了驰名世界的奢侈品,你说值不值钱?”
“原来是这样。”我思索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这事儿说起来还挺好笑的的,咱们这位白护教啊,自从跟舒罕闹翻了之后,就彻底被他俘获了芳心,竟然看上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伙子,其实也难怪在玻璃厂里,男女的地位好像颠倒过来了。”
据老马交代,在女工宿舍是从来不挂窗帘的,那些大姑娘们,到了晚上,穿个背心儿裤衩儿,就敢满厂区去乱走,那些赤身的司炉工们,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把通往他们那里的铁门锁死,丝毫不给这些思春的大姑娘一点儿放纵的机会。
甚至有时候晚上上厕所,男厕所里都会有几个小姑娘,把蹲位占得满满的。这时厂区里就会出现奇怪的一幕,两这个提着裤子的少年,被几个不穿裤子的女孩子追得一路狂奔。
顺着工厂大门进去是一条公路,沿着公路,是德国人出资,为更有效地掠夺中国资源,而修建的一座集办公、餐饮、住宿为一体的现代化综合办公楼。这座大楼雄伟漂亮,是工厂的脸面,从门前经过的人,说什么也不会想到,由于生产工艺低下,能耗巨大,加上竭泽而渔的生产方式,这里的环境早就十分恶劣。
在这一层靠近门卫的地方,还有两间装修得比较豪华的房间,被称作外宾室。德国专家曾经在这里住过,但是后来嫌环境太次,都搬到县城宾馆去住了。由于配方交在德国人那里,舒罕想要窃取就变得难上加难,无奈之下,他想到了白云这颗棋子。
然而,偏偏这个时候的白云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舒罕这个有学历又有气节的小伙子,舒罕的有意接近,使得她那颗早已萌动的心再也抑制不住,很快就被舒罕骗得七荤八素,不仅答应帮他窃取配方,连人都被他偷走了。
就这样,白云凭着自己的美色成功从德国佬那里拿到了配方,本以为她这么做自己就可以与情郎从此长相厮守,不曾想,等待她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和骗局。舒罕将她带回了昆仑之殇,却并没有给她想要的幸福和爱情,而且将她培养成了专业的杀手,用她的姿色和手段来为昆仑之殇服务。
夜深了,整个营地浸泡在黑色的墨水里,漆黑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皎洁的月亮完全出来了。夜静得连人们的脚步声都能听见。忙碌了一天的我,抽完最后一支烟,看着母女团聚的妲蒂,睡觉不安分的怀如锦,身怀六甲的梦姐,甜甜一下,终于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事。
次日,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这时,万籁俱寂,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一会儿,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林筱雨将我早早地叫醒,趁着白云还没醒,商量接下来的打算。我把昨晚听到的事情跟林筱雨说了一遍,林筱雨颇为意外,大抵是出于对女人的同情,竟然替白云感到惋惜。
大漠上的环境瞬息万变,所以这次任务能不能圆满完成,谁心里也没有底。乘着日头还没有升高,一行人便准备“拔锚”,白云本来还想派几个人回去,再多补充几峰骆驼,可时间实在来不及了,乘着天还不是最热的时候,牵着驼队出发了。
人一旦心里有了目标,在沙漠中行军,感觉也不像以前那么苦累。沿着笔记本中留下的线索一路走,一口气足足走了十个小时。怀如锦连日奔波,在骆驼上直喊吃不消,驼队行进到十二个小时,才停止前进,准备宿营。
林筱雨计算一天行进速度,我们每天能够前进四十多公里。但今天属于幸运的,一路上没有遇到麻烦,但是接下来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大家已经愈发感到概率不大了。
第二天,队伍继续出发。到了中午,炎炎的烈日高悬当空,红色的光如火箭般射到地面上,地面着了火,反射出油在沸煎时的火焰来。
满天红云,满地金波,红日像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金光耀眼。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一眼太阳,只觉得到处都耀眼,空中、屋顶、地上,都是白亮亮的一片,白里透着点红,由上到下整个像一面极大的火镜,每条都是火镜的焦点,仿佛一切东西就要燃烧起来。
我举起望远镜,向前方张望,根本见不到边际,却看到远处有一片红彤彤的树丛,“天太晒了,前边有一片红柳,我们先去那里休息!”
红柳学名怪柳,每年能开三次花,所以也称三春柳。开花的时候,红花红枝,一点绿也看不到,远远看去,像一片火烧云,实在美极了。它和胡杨一样,也是沙漠中的英雄树。
“这样也好。”白云点头同意之后,所有人才步调一致地往红柳林进发。
林筱雨看到的红柳林的时候,高兴得就像是见到了救星,那片林子生长在沙丘间的洼地上,这是一片洪水驻留过的全封闭沙地,地表上结了厚厚的盐碱,看上去白花花的,这里竟奇迹般地长着枝条茂盛的红柳,固定成了一个大沙包。
在距离红柳林不远处,有一个两米多的深坑,坑里渗出半米多深的地下水,水的颜色微微发黄,但清澈见底。沙漠里的水又苦又咸,人是不能饮用的。但是用来洗一个凉水澡,洗洗满是汗渍的衣服,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这个坑是水冲出来的,地下应该有地下水,咱们挖挖看,如果运气好的话,这应该是我们进入沙漠核心区最后一次补水了。”白云说道。
岩生红柳的另一侧,挖了一个半米多深的坑,地下水很快就涌了出来,挖一个坑不容易,先让骆驼在坑里喝了个饱。在这沙漠之中,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但在这红柳林里,迎面却吹来一阵凉风。
沙漠中行军,枯燥而又乏味。无尽的绵绵黄沙,逐渐消磨着大家的热情。几天里,大家穿过无数的沙谷,越过无数道沙岭,沙谷宽约三到五公里,沙岭也有两三公里宽。沙谷中的沙丘高约几米到十几米,沙岭上的沙丘有四五十米高,有些特别高大的沙丘,达到了一百多多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