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一驾马车沐浴着月色,在三名骑士的护卫下,掀起一片清脆的哒哒马蹄声。
“吁!”
忽然,为首的银甲骑士一勒手中缰绳,座下骏马嘶鸣一声,停下脚步。
“少将军,怎么了?”
另两名骑士来到银甲骑士身侧,低声问道。
银甲骑士眯着眼,伸手指向官道一侧。
“两位叔伯,那边怎么会有火光?”
两人顺着银甲骑士的手指望去,只见远处被夜色笼罩的山峦之间,有数十点火光不住摇曳,哪怕隔着老远也能看见。
“少将军,我等赶路要紧,莫要误了正事。”
一名骑士皱了皱眉,在马上低声说道。
银甲骑士闻言,正欲说话,忽然耳朵一动,脸色瞬间微变。
身为习武之人,银甲骑士的五感得到了大幅强化。
方才,他借着夜风,从火光方向隐隐约约听到“小侯爷”这三个字!
泰和府的侯爷,除了安国侯赵钦之外,再无第二家。
那这小侯爷,想必也是安国侯府中的人物!
想到此处,银甲骑士再无疑虑,当机立断道:
“两位叔伯,你们在这里护着婶婶。绣心中颇有不安,亲自前往那边探一探,若是无事,很快回来。”
“少将军……”
两名骑士对视一眼,张口欲言。
就在这时,从马车上跳下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向着银甲将军道:
“少将军,夫人让婢子来问,前面可是有事发生,为何停滞不前?”
银甲骑士向两位骑士拱了拱手,策马来到马车旁,翻身下马,拱手行礼一气呵成。
“佑维见过婶婶。”
“佑维,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从车厢中,传出一声柔媚入骨的女声,随后,车厢的车帘被一只芊芊素手掀开,露出一张年不过二十五六的美人娇颜。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绣的婶婶,未亡人邹氏。
原来,张绣之叔张济曾在安国侯赵钦麾下效力。张济膝下无子,将侄子张绣视作亲子对待,不仅亲手教授张绣兵法战阵之术,还花费大力气寻来名师教其武艺。
感念安国侯恩德的张济在临终之际,将学艺归来的张绣叫到榻前,嘱咐他守灵结束后,务必前往安国侯麾下效力。
三年守孝一晃而过,张绣便带着两名张济的老部下准备前往安国侯府效力。
临行之际,张绣想到自己走后,婶婶邹氏孤身一人,生活多有不便,就说服邹氏随他一同前往泰和府。
“婶婶,是这样的……”
张绣恭恭敬敬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邹氏。
邹氏听罢,点点头道:
“佑维,你做得对。若是安国侯府中人,有了这件事,你也能入那位侯爷的眼,更有利于在侯府中站稳脚跟;若不是,就当行善积德,有功德在身,你日后征战沙场,也能化险为夷。去吧,婶婶这边有你那两位叔伯护卫,不会出问题的。”
张绣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再次朝邹氏施了一礼,跨上青鬃马,朝着火光处疾驰而去。
叔父张济视自己为子,张绣也视张济为父,视邹氏为母。
如果邹氏不同意自己前去,那么自己心中就是再不愿,也不好违背。
望着张绣消失在夜色之中,车厢里的邹氏捻起一缕长发把玩起来,一双美人眸中目光飘忽不定。
“安国侯府……若是我能在这侯府中有一席之地,那么在北地被那些秃驴和牛鼻子追得走投无路的师门,或许能够在这南方楚地扎下根来……”
由远至近的马蹄声让马老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是无意路过,还是专门奔他们来的?
“老大?”
一名刺客低声问道。
马老三摆摆手。
“你带四五个兄弟过去看看,别让对方打搅到咱们的好事!”
“喏!”
那名刺客一拱手,招呼五六名兄弟反身朝着马蹄声处奔去。
“这小侯爷倒是挺能藏,告诉其他兄弟,抓紧时间!”
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朝手下吩咐道。
不知为何,马老三心头涌起一股子说不上的烦躁来。
这边厢,张绣骑在坐骑上,望着挡在身前的几人,沉声问道:“诸位挡某去路,是为何意?”
“小子,不该问的别问,识相的,就乖乖掉头滚蛋,否则,爷爷认得你,爷爷手中刀可认不得你!”
一名刺客阴恻恻的说道。
张绣闻言,眼眸厉色一闪而逝。
他不是什么蠢人,这群人各个以黑巾蒙面,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再结合方才听到的“小侯爷”三个字,使得张绣隐隐有了猜测,心思电转,不过瞬间便下了决定。
只见他双腿轻夹马腹,胯下与他心意相通的青鬃马急窜而出。
伴随一道寒芒闪过,为首的刺客“嗬嗬”几声,捂着脖子倒地身亡。
“这小子杀了老徐?!”
“好胆!”
“杀了这小子,为老徐报仇!”
谁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胆敢率先下手,惊怒交加中,几名刺客抽出武器,叫骂着向张绣砍去。
“土鸡瓦狗!”
张绣轻哼一声,反手将长剑插入鞘内,又从得胜钩上取下一杆点钢枪,双手一绞,那点钢枪便幻化出朵朵碗大的梨花,朝那些刺客当头罩下。
噗!噗!噗!
那几名刺客只觉得额头一痛,下一瞬,意识便坠入无边黑暗之中。
张绣看也没看,纵马朝前方赶去,同时口中大叫道。
“小侯爷莫慌,援兵即刻就到!”
伏在灌木丛中的赵钰听到这句话,心中总算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并不知道对方这话是真是假,或许是为了诓他从藏身地中出来呢?
因此,赵钰并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依旧静静地趴在灌木丛中。
事关自家性命,还是以谨慎为先。
“该死,老徐他们是干什么的,竟然让对方冲了过来!”
看着不断朝这里逼近的一人一马,马老三恨恨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老李,你带上你那一队继续搜索,其他人,和我一起,干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随着马老三一声令下,大半刺客在他的带领下,朝着张绣蜂拥而去。
“来得好!”
张绣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嗜血的微笑,他一抖缰绳,低喝道:
“杀!”
胯下青鬃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四蹄翻腾间,速度陡然加快了一截,眨眼间便前窜了数十尺。
“给小爷死来!”
张绣舌战春雷,双手一抖,那杆点钢枪好似一分为三,带着寒光突刺而出,三名冲在最前面的刺客只觉得眼前一花,咽喉一痛,几乎同时栽倒在地。
“小儿好胆,竟敢杀爷爷手下的人!”
看到三名手下一个照面就死于非命,马老三又惊又怒,飞身跃起,手中长剑直刺张绣面门。
“轻功?江湖中人?”
张绣面露不屑,冷哼一声,握于枪尾的右手一拧,枪头轻颤间,无数寒芒带着凛冽杀机朝着飞扑而来的马老三洒去。
马老三只挡了三两枪,只觉得浑身上下如遭雷殛,那张丑脸涨的通红,持剑的右手更是抖个不停,一连退了十余步,方才卸去了剑上劲力,心中可谓又惊又怒。
这是从哪里杀出的好手?!
余光扫了眼那小侯爷的藏身之地,马老三心头暗恨,却知道有此人在,自己想要竟全功是不成了。
“小子算你有胆,敢掺和宫里的事情,哼,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见事不可为,马老三当机立断,飞身后退。
“撤!”
“小爷让你们走了吗?”
见对方想逃,张绣冷哼一声,右手将亮银枪挂回得胜钩,左手将背后的牛角弓摘下握在掌心。
随着“嘎吱”声响,弓开如满月。
嗡——
弓弦振响,箭矢滑过空气,直奔马老三后心而去。
照面之时,马老三见对方身背长弓,便提防着对方射箭,如今听得弓弦响动,急忙侧身避开,就见一箭从肩膀上方略过,心中顿时一松。
但下一刻,他只觉得后心一痛,低头看时,却见一枚带血的箭头映入眼帘。
明明只有一声弦响,怎么会是……
带着这样的疑惑,马老三的意识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头领死了?!”
看到自家头领被对方一箭射了个对穿,其余刺客心头大惊。
马老三身为刺客首领,单论修为比他们还要高上两筹,就这样被对方轻而易举给解决了?
一念至此,这些刺客们心胆俱丧,瞬间便做鸟兽散。
张绣弯弓搭箭,又射死了几名刺客方才停手。
哪怕有月光,与白天相比,黑夜的视野还是太差了些,不然,这群刺客至少有一小半要交代在他张绣手下。
杀散了刺客,张绣方才大声道:
“小侯爷,刺客已被张绣杀散,还请小侯爷现身,张绣护送小侯爷返回侯府。”
伏在灌木丛中的赵钰听到对方这番话,心中顿时一松。
“多谢张将军救命之恩,钰没齿难忘!”
赵钰一边说,一边从灌木丛中出来,向着张绣施了一礼。
“小侯爷折煞张某了!”
见这安国府的小侯爷朝自己施礼,直唬得张绣滚鞍下马,只侧身受了半礼。
他日后是要在这安国府中效力的,抡起关系来,对方是主,他是臣,哪怕是有救命之恩,他也不敢受对方全礼。
“小侯爷怎会遇到了刺杀?”
张绣一边请赵钰上马,一边问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
提起今天这九死一生的遭遇,赵钰就忍不住眼圈泛红。
我,真的,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