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营长在许家院落外转了好几圈。
四锅桂花糕做下来, 天色已经变得昏暗。
许家亮着灯。
明显还有人没睡觉。
他要怎么把许甜甜叫出来？
楼昭抿抿唇，桂花糕刚出锅时最好吃，放凉以后会少一些味道, 他不能等。
但如果直接敲门，晚上来开门的人一定是许家的男性, 他和许甜甜的事肯定会被知道。
他没想坑许甜甜。
楼营长故伎重施爬上树，打探了一下许家的情况，许家堂屋的灯亮着, 许老爷子正坐在堂屋抽旱烟, 许甜甜房间的灯也亮着。
楼营长等了一会，发现老爷子没有去睡觉的意思，一支旱烟抽的慢悠悠，一点不着急。
再等等桂花糕就凉了。
楼营长左右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好方法。
他只能悄悄翻墙。
他经过训练，当需要的时候, 他脚步可以放的很轻, 许爷爷坐在堂屋抽旱烟, 并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
楼营长背靠些墙, 小心的挪动。
吱嘎。
木窗突然被轻轻敲了敲。
许甜甜正坐在木桌前写故事，木窗突然被敲了敲, 她抬头看过去, 看到窗外有一个黑影。
许甜甜猝不及防惊了一下。
“谁？！”
家里没人说话, 许甜甜的声音就显得很清晰，许爷爷听到, 拿着旱烟走出来：“甜甜，怎么了？”
楼营长连忙翻进窗。
看老爷子马上要走出来，他吸了口气, 从嘴里发出鸟类的鸣叫和翅膀拍打的声音。
许甜甜：？？？
许甜甜这时已经认出来人是谁了，她震惊的看着躲在墙角下，咕咕叫的人。
他是人还是鸽子精？怎么学的这么像？竟然连翅膀派打的声音都能模拟出来！
老爷子又问了一声，许甜甜回神：“没事，刚有只鸟。”
老爷子想想刚才听到的声音，确实是鸟类的鸣叫和翅膀拍打的声音，老爷子嗯了一声，又拿着旱烟慢悠悠回到堂屋。
楼营长松了口气，抬头和一直看着他的许甜甜对上视线。
许甜甜看着蹲在墙角下的人，眨了眨眼睛，无声转过身：“你有事？”
楼营长脸颊发烫。
他没站起来，看了一眼房间中的拉绳，把灯关上。
骤然失去亮光，眼睛有一会处于短暂的失明状态，适应两分钟后，眼睛重新看到屋子里场景。
关上灯，屋中的影子就不会倒映在窗户上。
楼营长这才站起来。
昏暗的房间中，看不清具体的表情，楼营长松了口气。
他从怀中把桂花糕拿出来，状似漫不经心往前一递。
桂花糕从怀中拿出，即使隔着三四层油纸，那股桂花糕特有的甜香气，也飘散出来。
香气钻进许甜甜鼻翼中。
许甜甜想问他来干什么的话被咽了回去，心神全落在他拿出来的东西上。
好吃的？
桂花糕？
似乎注意到许甜甜的反应，楼营长干脆把油纸也打开。
被油纸锁住的香气，随着热气一起，毫无遮挡的向外蔓延。
许甜甜当即多吸了两口气，她手指蠢蠢欲动，咽了咽口水，用气声道：“给我的吗？我能吃吗？”
楼营长点头。
许甜甜二话不说，摸索着拿起一块，塞进自己嘴巴里。
许甜甜吃过桂花糕。
但她吃到楼知青送过来的桂花糕后，突然感觉自己以前吃的全都不能叫做桂花糕！
软糯可口，入口便是浓郁的桂花香气，像是嗓子无比干渴时，喝下一杯清甜的蜂蜜水，滋味隽永，回味无穷。
黑暗中，许甜甜的两只眼睛像是两个小灯泡，唔唔好好吃。
许甜甜控制不住连吃两块，享受的眯起眼睛，连手指上残留的残渣都舔了干净。
供销社以前有卖过桂花糕，那些桂花糕有的入口全是干粉，有的口感太硬，有的桂花味几乎没有。
那叫什么桂花糕！
许甜甜舔舔嘴角残留的甜香气，把整包桂花糕抱进怀里。
桂花糕还残冒着热气，香气随着热气蒸腾，许甜甜忍了忍，没忍住把包上的油纸包重新打开。
再吃一块，最后一块！
楼营长见许甜甜这么喜欢，某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有他做对比，那个野小子的勾引总不能成功。
他等许甜甜吃的差不多，才低声道：“好吃吗？”
许甜甜：“好吃。”
楼营长一只手放进口袋中，若无其事道：
“我觉得还有改进空间。”
“这次用的糖桂花品质不够，假如换成上好的糖桂花或者桂花蜜，味道能更好一倍。”
“除此以外，我还会做玫瑰饼，龙须酥，凤梨酥...只要是点心我都会做。”
许甜甜：
什么？桂花糕还有改进空间？
现在都这么好吃了，再改进会好吃到什么地步？
后面又听到楼营长念糕点名，许甜甜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想吃。
许甜甜想想，悲从中来：“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做？”
楼营长：？
楼营长稳定的表情骤然裂开，其他人？
她想着让谁做？
那个野小子？！
楼营长胸口起伏，气的几乎说不出话，语气压抑着怒火：“我做的不好吃吗？”
许甜甜悲伤：“你又不喜欢下厨。”
楼营长脱口而出：“谁说我不喜欢下厨？”
许甜甜悲伤的表情顿住，看过来：“你不是在信里写...”
楼营长勃然大怒，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说投降的话：“我现在喜欢了，怎么，人不能变吗？！”
这话一出，房间中骤然安静了一会。
楼营长自己脸颊滚烫，偏还要假装无所谓。
许甜甜：“......”
许甜甜：！！！
许甜甜来精神了：“你不讨厌下厨了？！真的假的？”
楼营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许甜甜：“太好了！”
许甜甜眼神亮起来，仿佛连头顶的呆毛都变得神采奕奕：“你不知道我听见你讨厌下厨有多伤心，你烤鸡的手艺和做点心的手艺都那么好，不爱下厨多浪费啊。”
“真的太好了！”
许甜甜高兴的要命，抱着桂花原地跳了两下。
啊啊啊！
快乐！！
楼营长看她那么开心，刚才被他激起的怒火缓缓消失，唇角不受控制的上翘，若无其事道：
“你现在知道了。”
“结婚以后，想让我替你做好吃的，也不是不行。”
许甜甜：？？
许甜甜快乐的蹦跶戛然而止。
她小声道：“那个，结婚的事我想再想想。”
楼营长上扬的唇角再次冻住，语气充满不敢置信：“还要考虑什么？”
他都不讨厌下厨了！
她还要考虑什么？
真要考虑那个野小子吗？
许甜甜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点点渣，但是她确实想再考虑考虑。
当初写信是她太激动，直接被好吃的冲昏了头脑，没有考虑清楚就出击，她现在吸取了经验，知道做事应该稳妥点。
许甜甜：“我觉得我们不能太冲动。”
“讨不讨厌下厨是一方面，还有其他的问题，比如说你是独生子，以后肯定要跟父母住在一起，这样的话，我爹肯定不会愿意过去。”
“再比如说你希望另一半能为你照顾好大后方，但我不是会照顾人的人，我比较娇气，洗衣服做饭扫地我都不会。”
“这些都是问题。”
楼营长反驳她：
“我们不跟父母一起住，我要从军，你和岳父可以跟我去随军，即使我不从军，我们也可以在我家附近买两套挨着的房子，我们住在中间，双方家长住两边。”
“不会洗衣服做饭更没事，我可以做，家里只要有一个人会不就行了？”
楼营长完全忘了自己说过的，希望自己另一半能独立坚强，照顾好他的大后方，也忘了自己曾经脱口而出的男人下什么厨，那是女人做的活！
男人怎么就不能洗衣做饭了？
都一样。
许甜甜反应了一下，确实。
先不说楼知青说要去从军。
即使生活在一起，也不代表要住在一起，只要有钱，完全可以买几套紧挨着的房子。
但是楼知青说他愿意洗衣做饭这点...
许甜甜眨了眨眼，有些纠结。
楼知青现在是出于喜欢她，才愿意做出这种保证，但以后他不会后悔吗？
许甜甜最终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等许家关灯以后，楼营长翻墙回到知青点，眉眼黑沉，带着一身压迫感。
还未睡着的陈知青和王爱国不明所以。
回来怎么这个表情？
桂花糕送出去了，许姑娘不高兴吗？
不可能啊，桂花糕明明这么好吃！许姑娘吃的还是四锅中最好吃的那一锅！
楼营长没注意到他们表情，安慰自己。
放轻松。
不要多想。
她只是说要考虑考虑，又没说要拒绝。
“......”
楼营长睡不着。
她为什么不答应？
总不会真的在考虑那个野小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