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两把血鹫黑刃在快速交错中眨眼间碰撞数次，看似如剑舞般轻盈但那剑刃切割时迸溅出的火花却代表着这利刃随时可以取人性命，而持剑的两名吸血鬼在狭小的空间中你来我往，时不时借助双翼的拍打来完成闪烁般的突击和回防，看得人眼花缭乱，也让周围一群举起来观看这场“表演赛”的地狱潜兵战士们屏住了呼吸。

    虽然两个持剑相斗的吸血鬼只是在比试技巧，但考虑到他们一个是特兰西亚的总督大人，另一个是特兰西亚大地上武装力量的绝对首领，便导致这两个家伙哪怕只是手痒之下的技巧较量，都可以给旁边带来相当不错的观看体验。

    但想要通过观看决斗来偷学血鹫氏族的剑术那是想多了。

    毕竟吸血鬼们的家族剑术都是要配合各家族的独特力量才能发挥出威能的，光学习单纯的技巧并没有什么大用，而且真想要学血鹫剑术，论坛上就有来自老玩家们的完整版解析，这种基础技能现在早已经“开源”了，甚至已经有解馋党们拿到了实体书，开始在线下把这东西当成是强身健体的玩意在学习了。

    不过对于地狱潜兵的萌新们来说，能看到本世界里高水准的剑手对决也是相当罕见的经历，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完成了作战任务，在飞船上闲着也是整理无穷无尽的内务，不如跑来凑个热闹呢。

    “砰”

    用于练习的黑刃在第三十四次碰撞时终于分出了高下，马克西姆手中的剑被墨菲用一招迅猛的劈砍接旋风打击击落在地，这让怪物将军立刻后退一步代表着胜负已分。

    “我怀疑你放水了，马克。”

    墨菲收起黑刃，语气调侃的说：

    “要么就是最近我的将军光在自己那美艳的妻子身上使劲了，导致他在剑术层面的进步实在让人感觉到平庸。”

    “按理说在您说出如此下流的玩笑时，出于对莱恩尼娅的保护，我应该将一只白手套丢在您脸上，发起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斗。”

    马克西姆耸了耸肩，捡起自己的训练剑，跟在墨菲身旁离开这练习室又语气随意的说：

    “但真相就是我觉得我并没有在技巧打磨提升方面放松，之所以会输纯粹是因为您在这方面的进步太恐怖了，刚才您使用的剑术，应该是萨洛克达尔族长擅长的‘告死之刃’吧？”

    “只是一部分，剑术是牢萨的感悟，但步法来自萝丝女士的追随者们在幽影中开创的深渊舞步，那是幽影步伐的进阶版，自带短距离闪现，近身肉搏时非常好用。”

    墨菲解释道：

    “我正在尝试着将两种大师剑术结合，在保留告死之刃的超级进攻性的同时再为其添加必要的灵巧和飘逸，这活很难，我目前也只是刚刚摸出了点门道。”

    “但借用异邦人的话，您这谦逊之中的凡尔赛味道都爆棚了。”

    马克西姆吐槽道：

    “对于白银者而言，能在黄金阶的大师剑术中习得一鳞半爪就已经是相当幸运的事情了，我能学会月精灵的月咏秘剑还是来自莱恩尼娅的馈赠。

    为了学会这套大师剑术，我可没少在午夜的月华中被她揍的鼻青脸肿。

    在我还在为自己可怜的提升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我强到可怕的主人甚至都已经开始尝试着从先贤的领域中开拓出属于自己的道路，说真的，您或许生来就是为了给我等这些平庸之辈诠释何为天才。”

    “太肉麻了，马克！你这家伙在有了女朋友之后，拍马屁的口活见长啊。”

    墨菲做出一个渗人的表情，随后哼了一声，从包里取出一套剑术手札丢给了马克，摆着手说：

    “这次让你带着精灵先遣军们来到卡斯蒂亚半岛算是让你额外加班出差，咱们之间的关系谈钱可就太俗了，所以就把这当成是我给你的‘任务奖励’吧。

    我听说你已经在玩家之中挑选了十二名勇士，或许是时候应该让他们彼此之间比试一番，决出‘冠军勇士’的名号。

    你看，我甚至把奖励都给你准备好了。”

    马克西姆打开那手札扫了一眼，第一页上书《血鹫氏族不传之秘·大师剑术告死之刃详解》就让他眨了眨眼睛，再往下看还有一行小字：

    “该大师剑术版权所有方为萨洛克达尔·柯林斯曼·勒森布拉，修订版作者为雷弗诺·墨菲·勒森布拉，通过该手札入门者请自觉前往猩红堡版权公证处缴纳付费知识使用金。

    血鹫氏族严正警告，私下传播该技能者请后果自负。”

    呃，这一看就是墨菲大人在整活了，马克西姆发现自打黑灾结束之后，曾经还有些严肃的墨菲大人整活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由此可见他最近的心情也着实不错。

    “玩家们中即便是最有天赋的那些人才，想要在白银者的阶位学会这种上位技巧也有些天方夜谭，但如您所说，我的冠军勇士理应得到特兰西亚大地上最好的待遇。

    所以奉您吉言，在那个幸运儿诞生之后，会由我亲自传授给他这套属于血鹫的无上剑术。”

    马克西姆也很不客气的收起了这套价值连城的手札，他跟着墨菲有说有笑的来到餐厅准备小酌一杯作为告别。

    过几个小时之后，马克西姆就要和莱恩尼娅回去马奇诺防线继续承担巡防和新兵训练的职责了，就像是墨菲开玩笑说的那样，这几天在卡斯蒂亚王国的战斗对于马克来说更像是一场类似于散心般的旅行。

    嗯，以马克西姆那在新血鹫氏族内部“大名远扬”的“禁欲式”生活作风来说，让他来精灵王国砍一批撕肉鬼和堕落神子以及死牙异种，真的已经算是极大的放松和休闲了。

    也幸亏莱恩尼娅出自同样保守无趣的月精灵王族，否则还真的很难适应马克西姆那“平平淡淡才是真”的日常生活呢，墨菲甚至都怀疑马克西姆和莱恩尼娅一年中贴贴的次数估计不会超过五次啊，和清心寡欲的怪物将军相比，墨菲这虾头男的私生活还真是堪称糜烂啊。

    “您招募的这一批新兵非常厉害！”

    在飞船餐厅的酒吧中，马克西姆端着一杯加了一滴鲜血的果酒，他对墨菲说：

    “我在战场上看到过地狱潜兵们是如何战斗的，不夸张的说，他们的战斗素养即便放在如今的特兰西亚也是超一流的存在，其夸张的纪律性更是丝毫不让人怀疑他们所具备的钢铁意志。

    或许特兰西亚人民军该以他们为例子和方向。

    我与那位赵团长进行了交流，用我的战斗技巧手札作为交换从他那里获得了很多宝贵的经验，还得到了一套完整的步兵操典，虽然这些东西在异界网络上都能找到，但不是专业人员确实很难看出其中真正的门道。

    或许我们应该为我们之后招募的新兵从异界请几位‘专业教官’回来，以双方目前如此良好的合作模式而言，这种请求大概率不会被拒绝。”

    “唉，我们这种中世纪水准的军队就别向人家‘高等文明’的军事作风乱学了，马克，借鉴可以，随便乱学会出事的，要走具有特兰西亚特色的建军之路。”

    墨菲摇了摇头，随后和马克西姆说起了另一件事，他喝了口酒，说：

    “帕英尊主那边已经在筹建圣血战团第一期的选拔了，我想让你和库德尔在家族中选拔一批品性杰出，底线分明而且意志坚定的族人与你们一起成为圣血战团麾下的先锋战卒。

    这件事事关吸血鬼家族之间更进一步的团结和融合，所以我不能随便派人过去。

    我知道你现在承担的职责非常多，马克，但这件事还得你们来。”

    “我很愿意，主人。”

    马克西姆将杯子里的果酒一饮而尽。

    他抚摸着自己剑士袍的袖子，似乎能感觉到自己在手臂上的信仰刺青，他说：

    “您已经完成了对午夜神孽的信仰约束，让我等迷途者在永夜中找到了光芒所指的方向，圣血战团只是个开始，主人，作为最初追随您的仆人，我在向您宣誓时就说过，您的伟大事业能走向繁盛是我这一生的唯一目标。

    我愿意成为您的马前卒为您整合其他家族的力量！

    我想曾经质疑您所许诺未来的库德尔也已经如我一般意识到，唯有您才能解救这永夜泥沼中的挣扎者们。

    我们不惜用剑与火传达您的旨意，在午夜之母的注视下将那些于永夜中腐朽者彻底斩除，只留下那些最有希望的种子，而最终，这片午夜中也只能有一个声音回荡！

    那就是您！

    那就是无上的午夜王”

    “唔，自打阿瓦隆的信徒们把这个绰号喊出来之后，我已经听到好多人在私下这么称呼我了，虽然挺帅的，但总感觉有点羞耻。”

    墨菲撇了撇嘴，却并没有虚伪的劝说马克西姆要注意休息之类的话。

    他和马克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朋友和上下级，他知道自己遇到的一切问题都可以交给马克西姆来解决，而墨菲的怪物也绝对会竭尽全力为自己的主人分忧解难。

    在将马克西姆送走之后时间已近傍晚，墨菲打算乘坐太阳船去阿德尔冥府那边看一圈，在确认一切无误之后他就要踏上向千年沙海返程的道路了，还有造物引擎那个“巨大宝箱”等着他去开呢。

    一群望眼欲穿的半神们嗷嗷待哺，墨菲可不敢继续耽搁了。

    不过就在起源先锋号转向前往阿德尔冥府的路上，墨菲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随身佩刀有异动。

    将长夜守卫从鞘中拔出，任由那猩红之火缠绕于利刃之上，他将自己的意识融入其中和已经回到亚空间中的午夜主母建立了短暂的联系，随后就从午夜主母那怪异、痛苦且混乱的精神震动中察觉到了一个相当离谱的征兆。

    “它的混沌精神彷佛要被撕裂开，一个新生的意识已经开始了震动，就如即将分娩的婴儿，午夜主母的中立面相即将诞生？这么快？”

    手握长夜守卫的墨菲大惊失色。

    按照他的预测，即便使用冥府意志这个秩序阵营的力量体系将午夜主母纳入其中后，这个诞生于混乱的神孽想要形成中立面相也得一段时间，毕竟是象征性层面的扭转与倾向变化，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完成。

    但事实就是，物质世界的午夜教会还处于筹备阶段呢，这边午夜主母却先要一步“生”了。

    这个速度之快别说是其他吸血鬼了，连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墨菲都有些措手不及，但午夜主母的思维是混乱且无序的，想要从它这里搞清楚来龙去脉根本不可能，墨菲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来搞清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挥动长夜守卫，让缠绕于利刃之上的血色光晕泼洒开。

    那一轮属于午夜主母的血河领域在下一瞬便笼罩于墨菲周身，让整个舱室都被拉入了一片诡异的猩红光河中。

    墨菲站在其中，这是他在完成对午夜主母的信仰约束后第一次主动调用那神秘的血河领域，手握信仰之器的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就像是真的站在一条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的河流里，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自永夜中诞生的阴冷力量在冲刷自己的身体，又像是位于一片冰冷的墓地，周遭遍布游离于鲜血之中的永寂者。

    他们在象征层面归于午夜主母的力量领域，相助它成为吸血鬼的种族之神，完成那最初和最末的圆环连接。

    但墨菲不是他们的一员。

    那是在生死彼岸的生者，以一种驾驭的姿态一步踏入了死者的河流之中。

    墨菲能听到血河领域中的很多吸血鬼都在骂他。

    啧啧，那骂的可太难听了，让墨菲对于吸血鬼的“语言艺术”也有了点新的认识，不过他并不在意那些被束缚于血河之中的可怜虫，他们除了过过嘴瘾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将这个血河领域视作吸血鬼一族的冥府，那么它此时的完成度估计连20%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个毛坯房的简陋样子，不但规则不完善，就连力量体系都还是一团糟，不过再混乱的力量体系里也有规则。

    比如墨菲站在这血河倒影中便能清晰的感受到这血色浊流中最强大的个体。

    “不要藏头露尾，诸位！你们知道我能清晰的感知到你们的存在。”

    墨菲低声说：

    “现身吧，我只是需要一个答案。”

    “您用‘老友相见’的语气与我们交谈并寻求疑惑开解，然而，您并没有意识到，存在于此的我们仅仅是往日的破碎倒影，而并非你记忆中的那些已死者，午夜冥王。”

    萨洛克达尔的声音在血河的倒映中现身，他手持血灵版必要之恶拄在双手之间，对墨菲说：

    “我们仅仅是午夜主母作为吸血鬼种族神的象征性的组成，千千万万被献祭的血族个体的思维中对我们的想象与记忆共同塑造了我们的形体，我们是传说中的古老者的形象，却并非真实的古老者。

    我们这些虚幻的残破之灵，远没有那个扮演真实的荣幸。”

    “无妨，一个真实的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传说中的英雄领袖们却往往完美无瑕，相比和一个有瑕疵的混蛋交流，与你们这些完美的往日之影打交道的感觉或许会更好。”

    墨菲看着眼前的老族长，他问道：

    “我感觉到午夜主母的中立面相即将诞生，为什么会这么快？”

    “因为您高估了它，午夜王。”

    牢萨语气温和的解释道：

    “若神孽真有神灵那么强大，它就不必竭尽全力为自己寻找一个心智核心来让自己完整。它无法思考，其意识是被献祭者在痛苦的永寂中残存的思维的融合，充斥着痛苦也很庞大，但完全谈不上任何汇聚。

    试问，如此松散的意识如何能敌一个团结且目标清晰的教义约束？

    在您塑造的午夜教义的强势冲击下，午夜主母那混乱的迷思已溃不成军，然而中立面相的诞生会给它注入智慧，让那些混沌之力也团结起来形成概念的对立。

    秩序与混沌的战争将在午夜主母的领域中持续到永恒终结之日。

    这是它注定的命运。”

    “嗯，这个解释很符合逻辑。”

    墨菲点了点头，随后他画风一转，看着眼前的“传说中的萨洛克达尔”，说：

    “那么你们呢？你们在这场对抗的概念战争中的立场在哪一方？”

    “这取决于您。”

    牢萨迟疑了片刻，在更多虚幻的血灵于背后浮现的注视中，它代表着它们回答道：

    “若您认为我们这些往日之影代表着堕落与愚不可及的过去，那么我们就将归入混沌；若您认为我们可以被视作未来的某种象征，那么我们就会走入秩序。

    您是午夜之下冥王，亦是午夜主母的引导者与调教者，我们这些连身份与外貌都是从已死者那里偷取的卑微幻影，能否拥有新的身份只取决于您的想法。”

    墨菲点了点头。

    他在舱室中睁开眼睛，看着倒映在自己身旁的血河幻象，随后伸出手，说：

    “桑海人有古代王，精灵也注定会有一代一代的阿德尔冥王，吸血鬼的冥府想要建立自然要为死者也定出伦理纲常，我们的血河冥府里亦有规则，因此我会说，欢迎诸位随午夜教团一起塑造出中立且公正的永夜之主。

    在祂的光辉下，诸位也将成为午夜中的永恒传说。

    嗯，关于血领主们的传说

    我对你们发出了邀请，诞生于过去但注定要为明日奉献一切的破碎之灵们！未来的血领主们！来吧，加入我，开启这场概念中的战争，我们一定会赢！

    我丝毫不怀疑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