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和士兵们按月领取军饷,这种无法在外界使用的军票,可以在各部队辖区的商店里买到各种生活物资。糖、盐、粮食、布料、针头线脑……总之除了大宗家电和手机之类的高端产品,商店供应的物资种类基本上可以满足日常需求。
有些东西可以配发,但不是所有人都满足于配发额度。对于那些超过正常限额的部分,就需要用军票购买。
没人知道武清程的个人保险箱里到底藏着多少钱。
可以肯定的是,数字很大,他好几辈子都吃不完。
针对武清程的黑化宣传很早就开始了,暹罗和缅国方面都在或明或暗的进行。主题无非是“人家是将军拿得多,你们是小兵拿的少”。但不可否认,这种宣传很管用,时间长了,无论是“北方治安军”的普通士兵,还是吴艳辉这样的高级军官,多多少少都产生了想法。
武清程自己也发现不能再这样下去。可他是个贪婪的人,根本不愿意拿出装进口袋的好处。他的应对方法在虎平涛看来很可笑:从去年开始,武清程加大了发放军饷额度,也就是所谓的“加薪”。
军票本身不值钱,因为它的使用范围仅限于山里。虽然武清程承认这种代币的价值,可山里的人口数量有限,商品种类单一,就算每个月增发人均上万元的军票也毫无意义。
半年前,一名团参谋长找到武清程,劝说他放弃部分利益,在现有军饷制度的基础上,拿出一部分外来货币混合使用。比如某人当月军饷为一千元的军票,可以将其中一百元替换为暹罗币、缅国币、人1民1币……这样一来,有助于稳定人心,维持局面。
平心而论,这不算是什么好办法,但短期看来管用,至少可以帮助武清程争取到一至两年的时间。
他拒绝了。
这名团参谋长当时就被抓了起来,以“反叛”的名义执行枪决。
武清程身边的卫队,多多少少有几个被团长们暗地里派进去的亲信。消息很快传开,包括吴艳辉在内,很多军官在恐惧之余,都觉得寒心。
虎平涛察言观色,抓住机会,与吴艳辉密谈时透露出少许“替代种植”计划的内容,对方果然很感兴趣。
酒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
陈英和营长们离开的时候,心满意足,满怀踌躇。
未来可期,他们都产生了想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念头。
……
省城,古渡分局。
局长邱伟走到熊杰的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敞开的房门,走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看到他的举动,熊杰不由得眉头舒展,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杵着办公桌,看着邱伟走到近前,这才用极低的声音问:“南边有消息了?”
邱伟笑着点了下头:“省厅那边给我打了个电话,小虎的工作进展很顺利,再有几个月,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如果邱伟和熊杰不是知情者,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种绝密消息。
熊杰满面惊讶:“这么快?我还以为他至少还要在那边待上一年。”
邱伟在沙发上坐下,感慨地说:“我跟你一样,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主要是计划有了变动,目标换成了武清程手下的人。”
熊杰紧挨着他坐下,目光闪烁:“照这么说,他们愿意接受替代种植?”
“这是赚钱的正当路子,他们能不愿意接受吗?”邱伟低声笑道:“现在可不比从前。全世界都在禁毒,虽说暹罗人在这方面执行力度不怎么严,态度上却还马马虎虎,也封锁了周边区域的主要进出道路。相比之下,缅国就比较松散,可那是个穷地方,就算消费群体庞大,也没什么利润,何况缅国人自己就有大量种植。”
“北面的口子,我们扎得很紧。这些年从中央到地方都在禁毒,只要携带一克毒品就能入刑。来自上面的资金充裕,边防检查站的设备和装备也逐年更新。就说咱们的特警吧,以前用的都是部队淘汰下来的八一杠,后来换成九五式,今年年初的时候到了一批新枪,下半年还要更换一批。”
“替代种植这个项目很早以前就有了,联合国也有专项资金支持。可因为各种原因,能落实到咱们国家的资金很少,大部分都用在了南美和其它地区。要不是咱们国家这些年发展起来,手里有了钱,还真搞不了这个项目。”
熊杰点点头,深有感触地说:“是啊!堵不如疏,想要从源头上遏制毒品蔓延,关键还是不能种。”
“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以前是海洛因,现在是冰毒,在我看来其实就是按下葫芦起来瓢,但不管怎么样,能解决一个也是好的。这样一来,就能集中精力内外防治。”邱伟认真地说:“狠抓国内制毒,这是今年下半年禁毒的主要工作。”
熊杰眉头舒展:“小虎这次立大功了。等他回来,让他请咱们喝酒。”
邱伟笑道:“当初安排任务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他能完成的这么出色。如果不是因为他会安南语,这任务说什么都轮不到他。毕竟他太年轻,缺乏经验。”
熊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这老观念要不得。”
“我就开个玩笑。”邱伟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都说这一个英雄能抵得上十万精兵。这话真不假!只要小虎这次圆满完成任务,境外每年至少缩减了十吨左右的毒品输入量。各地边防检查站减少了工作强度不说,还能腾出人手加强巡逻,我们在国际上也能拿得出一份优秀的禁毒成绩。这于内于外,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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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杰算了算时间:“小虎这次回来,立功受奖是肯定的。他可以直接晋三级警司了,不过行政职级还得从副科干起。西洛检查站那边已经定了,任何人都得下基层,这是必走的程序。”
邱伟点点头,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我记得小虎好像结婚了?”
熊杰点头道:“上次任务来得很突然,他们小两口刚领了结婚证,还没来得及办酒席。你看这事闹得,他一去就是快两年时间,不过小虎那媳妇很不错,一直没有怨言……要我说,等小虎回来办婚事的时候,老邱你可得给人家封个大红包。”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邱伟笑道:“马上就过五一节了,你让雷跃找时间跑一趟,把局里发的福利给小虎媳妇送去。”
熊杰道:“行,等会儿我就打电话给雷跃。”
……
年节福利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多,只是一箱时令水果,外加一盒点心。
雷跃下午正好要去北郊派出所办事,顺路经过商务厅,就带着慰问品上了车,还特意叫上女警何萍。
这种场合,少不得要对苏小琳说几句鼓励的话,女人之间更容易交流。
开车进了商务厅大门,考虑到自己身穿制服可能会带来的影响,雷跃给苏小琳打了个电话,让她来停车场拿东西。
足足过了六分钟,苏小琳的身影才出现在远处办公楼出入口位置。
从那里到停车场,隔着一个广场,直线距离超过一百米。
天太热,雷跃懒得下车,他坐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副驾驶位置上的何萍忽然抬手指着对面叫道:“雷队,你看那人是怎么了,干嘛一直跟着小苏?”
雷跃一听,连忙睁开眼睛。
一个身穿白色短袖衬衫的男人紧跟着苏小琳,看样子好像是边走边说话,只是距离太远听不到内容。苏小琳自顾往前走,没理他,男子却亦步亦趋,紧追不舍。
何萍蹙起眉头:“那男的是谁啊?怎么还对小苏动手动脚的?”
雷跃也看到男子伸手去拉苏小琳的胳膊,却被她用力甩开。
“草拟吗得!”雷跃狠狠骂了句脏话,用力推开车门,带着毫不掩饰的满面狂怒,大步上前。
如果是男女之间的正常交往,他绝无二话。
可是照现在这情形,显然是那个陌生男子纠缠苏小琳。这让雷跃看了就心头火起,怒不可遏。
虎平涛是我们的人。
无论今天这事起因如何,与苏小琳自己有无问题,总之这个穿衬衫的男人在雷跃看来,已经归入到“敌人”的行列。
“小苏!”不等走到近前,还隔着十多米远的距离,雷跃就发出怒声暴喝:“这人是怎么回事?干嘛拉拉扯扯的?”
虽然脚下穿着高跟鞋,苏小琳见了雷跃就仿佛见了亲人,她迅速加快脚步,小跑过来,带着强烈解脱的语气喊了一声:“雷大哥。”
随即转身,指着紧跟不舍的男人,无比厌恶地说:“他一直在纠缠我。”
闻言,谢俊波又气又急:“小琳,这怎么是纠缠呢?这是正常的追求好不好?”
追求?
雷跃不禁转过头,看着站在身侧的苏小琳,皱起眉头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小琳又羞又怒,简单说了一遍王可意与自己的关系:“他是我姨妈介绍认识的,当时我和平涛已经商量着准备结婚。他经常送花过来,我没理,直接把花扔垃圾桶。可他不死心,来我单位好几次了,说是要我跟他出去吃饭。我电话和当面拒绝加起来有十几次,可他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何萍也从车上下来,与苏小琳站在一起,拉着她的手,望向谢俊波的目光有些不善:“怎么还有这种人?”
苏小琳气鼓鼓地说:“他今天更过分,直接来我办公室,当众向我求婚。周围的同事都看着,影响很糟。还好雷哥打电话给我,这才冲出来请你们帮忙。”
谢俊波抢着说:“小琳,我对你是认真的。你没有结婚,我就有追求的权利。再说了,我哪点儿比不上你那个当警察的男朋友?他对你不闻不问,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苏小琳怒了,张口叫道:“他工作忙,不像你这么闲。”
谢俊波轻蔑地说:“工作忙就是理由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每天下班,他从未来接过你。”
苏小琳睁大双眼,满脸都是怒意:“你监视我?”
谢俊波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暗道不妙,想要改口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喜欢你,我是真心想要娶你。”
苏小琳用力跺着脚:“我都说我结婚了,我永远不可能答应,更不要说是跟你在一起,我还给你看了结婚证,可你还是死缠烂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俊波对此不屑一顾:“跟着我,别人有的你都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会有。”
何萍实在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把苏小琳挡在身后,抬手指着谢俊波,怒声斥责:“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谢俊波的想法不能说是有错。
他很喜欢苏小琳。
他知道苏小琳领了结婚证,一度打消了追求的念头。
然而两年过去了,他从未见过苏小琳的丈夫,王可意那边也不断传来消息,两人从未举办过婚宴。
无论怎么看,这都好像是一桩“存在形式”的婚姻。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谢俊波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他改变策略,通过其他人的关系,认识了两个苏小琳的同事,给予对方好处,让他们随时监控,把苏小琳的一举一动告诉自己。
确认了苏小琳的丈夫从未来过商务厅,接下来,谢俊波恢复了以往的送花,也开始约着苏小琳吃饭。
她全都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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