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真好！”
李斯特也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在如今的该隐赫斯特，像他们这样的幸运儿已经着实不多了。
只不过仅仅活在今天是远远不够的。
活了一天，就想再活第二天，自己活着，便希望身边亲近的人都能陪着自己。
人性本就是贪婪，本就是利己。
即便是李斯特也摆脱不了这样的怪圈，他希望自己能好好地活着，也希望艾尔莎能继续活下来。
但他知道，这也只能是希望，作为一个父亲，安德鲁公爵从没有欺骗过自己的儿子。
恐怕这一次也不例外。
艾尔莎死定了。
当他意识到这种情况时，眼泪就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没必要擦干，因为没人看的见。
一阵风吹过，泪痕也会很快地消失不见。
他再次感受到了这种什么都干不了的无力感。
十年前，他的母亲，在这个木屋中离他远去。
十年之后，这个他刚刚喜欢上的女孩也将离他远去。
尤其是后者，每当他意识到后者马上就要离去，就要失去一切生命活动时。
他的第一时间则是茫然，他就像是一个醉汉一般，短时间里再也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
但所幸的是，艾尔莎的情绪竟让有了好转。
刚才遇见她时，艾尔莎的情绪临近于崩溃的状态，没说几句话就能立马哭出来。
可真来到公爵府中，得知自己毫无任何希望后，她整个人却是安静了下来。
李斯特并不清楚这是何种原因导致的，但这种情况下，他的心情反倒是好受一些儿。
作为安德鲁家族的一员，他也是目前该隐赫斯特这场灾难的主要幕后黑手之一，也是间接导致艾尔莎目前状况的罪魁祸首。
每当他意识到这个事实时，懊悔，难受，悲痛便一一浮现在他们的心中，时刻地折磨着他。
艾尔莎痛苦的呻吟声也因此成为了他最不想听见的声响。
因为它时刻提醒着李斯特，提醒着他曾经犯下的罪责，提醒李斯特早该在相遇的时候就把艾尔莎扫到一边。
是他的犹豫，是他的不果决才导致如今现在的结果。
他既没有成为安德鲁公爵预想中的男子汉，也没有成为母亲心中那个温柔善良的存在。
李斯特难受极了。
“你在想什么？”
见李斯特半天没有说话，艾尔莎便开口问道。
“没想什么！”李斯特闷声道。
“和我说说话，我可不希望自己在闭眼前都像这样昏昏沉沉的。”
李斯特搬了个椅子坐在艾尔莎的旁边，问道：“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嗯，我们现在说点儿和平时不一样的吧？”艾尔莎睁开双眼，看向李斯特的侧脸。
“什么不一样的？
如果你是指望我再给你讲一些笑话，那我只能说抱歉了。”
“当然不是这些，我从不对你的幽默有所期待。
实际上，之前你讲的那些笑话糟糕透了，我只是因为礼貌才笑了一下！”
“这样的么？”李斯特眉毛上跳，一脸的不可置信。“哦，这样啊，那下次我会注意点儿。”
那认真地小表情，好像真的有下次一样。
艾尔莎看完后，便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李斯特也笑。
前者笑得释怀，后者笑得敷衍，笑着笑着，艾尔莎便彻底沉默了下来，而李斯特也没了声息。
“我要问你些事情，你得老实回答我！”艾尔莎认真地问道。
“什么事情？”
“你喜不喜欢我？”
艾尔莎是如此的直白，这样的问答李斯特只在某些风月场合里偶然听到。
但对一个长年生活在大女子主义浸染下的银月教众而言，李斯特倒没有觉得太过突兀。
相反，他更能明白这其中的珍贵。
因为他已经看到艾尔莎脸蛋已经红了起来，更别说，这句话还说得磕磕绊绊。
如果这不是真的，那么还有什么是真的。
“你希望我是什么样的回答？”李斯特笑着看向她。
艾尔莎立刻拉下了脸色，很显然，这个答案可不是艾尔莎所想要的。
“不喜欢就早说，浪费我酝酿了这么久的勇气！”艾尔莎装作毫不在意地说，“也是，像少爷这样的又怎会在乎我这样的，连贵族情人都不够格的平常人家···我。”
“我喜欢！”李斯特打断道。
他看着满脸惊愕地艾尔莎大声道，“是的，我承认我喜欢，我喜欢着现在的艾尔莎。”
艾尔莎用右手稍稍遮掩了自己的脸庞，难以相信道：“真的么？”
“当然！”
李斯特适时握住艾尔莎的右手，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因为我此刻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我无比确信这是真的。”
艾尔莎笑了。
再一次的，李斯特在她脸上看到了灿烂的笑容。
“我很高兴！”艾尔莎笑着说道。
“我很高兴不能说出这样的话语，就算它不是真的，但我依旧很开心！”
李斯特握了握艾尔莎的右手，看着艾尔莎正色道，“不是骗人的！”
“不是你说的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么？”
“真要说还是有的，只是没有这么突出？”
“什么叫做没有这么突出？”
“就是该有的都有，但还是平平无奇！”
艾尔莎叹了口气，“你这种点评货物的语气真让人不爽！但看在你足够真诚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
“那我的荣幸，女士！”李斯特又问，“你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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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还行，怎么了？”
“能站起来么？”
艾尔莎苦笑道，“恐怕是不行了！”
“身体上还疼得厉害么？”
“还行，怎么，你要做什么？”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李斯特缓缓地说道：
“漂亮么？”艾尔莎半天才回答道。
“漂亮！”李斯特干脆利落道。
“既然漂亮为什么不去，走吧，带我去看看，就算死，我也该死在一个漂亮的地方。”说着她回过头来看了眼面前的木屋，缓缓说道：
“虽然这里很漂亮，但它终究不属于我。”
李斯特的心中忍不住一阵乱颤，但很快，他的心情就恢复了正常。
他看了眼艾尔莎的脸色，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说少时间了
李斯特准备要去的是自己的房间。
他的住处是整个公爵府里仅此于公爵大人的地方。
因为很少接待朋友，李斯特又是孤身一人，他住的地方向来安静。
而安静恰恰是艾尔莎最需要的。
当艾尔莎走进李斯特的房间之后，她整个人便突然活跃起来，不是伸头看看这里，就是要转头看向另一方。房间里的每个地方都能吸引住她，行动不便与体力不支成了她目前最为头疼的问题。
整洁的地面，摆放整齐的书架，被摆放的井然有序地器皿与药剂，这里俨然是一处炼金术士的试验场所，而不是一个贵族继承者应该居住的地方。
一个人居住的房间很大程度上能反应着一个人的习惯与品性，甚至说是他本人的写照。
此刻的艾尔莎就在如饥似渴地研读着，这本名为李斯特的书籍。
而且是那些从不被外人所知晓的篇章。
艾尔莎环顾了一下房间内的布置，感慨道，“没想到你的房间会这么的干净整洁！”
李斯特低头看了眼怀中的艾尔莎道：“那你以为呢？”
后者因为行动不便只能暂时呆在李斯特的臂弯间，她看了房间大半天，这才道：
“至少也不该像现在这样，至少应该乱一点儿吧！
不会是有人帮你收拾房间吧？”艾尔莎狐疑地看了李斯特一眼。
“不是，没有我的允许，除我父亲外，没人能进入我的房间内。”
“那真是让人奇怪了，没想到你的房间里竟是这些东西！”
“还有让你更加吃惊的，来，到里面来。”
随着房门的打开，一个幽静黑暗地空间顿时出现在艾尔莎的眼前。
随着屋子里的奥术灯具依次打开，艾尔莎终于搞清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间书房。
虽然将近五米，但它依旧是书房。
因为艾尔莎看到了四排约有三米多高的书架，每个书架分为三层，每层的空间上都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籍，为了方便查阅，高的那一层还特意准备了梯子。
而在靠近书架的旁边，则是一个超过四米的长方形桌子。
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和前面的桌子不一样，这里的东西便放得非常随意。
艾尔莎在上面见到了许多眼熟的东西，有奥术师常用来描绘奥术法阵的能量液体，有研究教会历史与信仰的书籍，还有研究女性心理与健康的科普读物。
“这才是你自己经常带着的地方吧？刚刚那个这是你糊弄别人的对不对？”
李斯特微微一笑，便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了。
他看着兴致勃勃地艾尔莎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我想在看看一看这个房间。”
李斯特当然不能拒绝艾尔莎的这个请求。
于是他抱着后者慢悠悠地行走了这个隐蔽的空间中。
边走，他便对着这位唯一的观众柔声解释道：
“这里是我收集的有关该隐赫斯特的资料，那边是有关银月教会的资料。”
“这里是泰瑞亚，这里是亚楠！”
“还有哪里，那是费伦百科，不，或者是曾经的费伦百科，新历之后，很多生物都已经悄然灭亡了，而我只能把它们当成游记小说来看。”
“你就是这么了解的世界？”艾尔莎问。
“是啊，和你们心口相传的不同，我继承了父亲的习惯，喜欢自己去寻找答案。”
“那你找寻到属于答案么？”
“找到了。”
“那可真好！”艾尔莎感叹道。
“我想去泰瑞亚的书架上看一看，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哪里，现在只能通过书本来稍微了解一些了！”
“没有这么麻烦，我可以说给你听！”
话音落了很久，李斯特才听到艾尔莎传来的微弱地声音，“好的，那你讲吧！”
“泰瑞亚其实离该隐赫斯特非常近！大概只需要浮空飞船飞行一天左右的时间。”
“一天啊！”艾尔莎缓缓说道。
“是的，一天。
大概是十年前的时候，我曾乘坐着银月教会的浮空飞船前往的泰瑞亚，当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这么近啊！”李斯特听到艾尔莎的语气有些更加虚弱了。
“是啊，你看看，对其他的很近的距离，而我们却要一辈子才能明白，这真是不公平啊！”
“是啊！”虽然艾尔莎反应有些缓慢，但她还是最终回答了。
李斯特继续讲道：“其实我对于泰瑞亚影响最深刻不是哪里的风景？”
“是什么？”
“星辰塔！”
“这种高塔你应该听说过吧，这是苏伦女士为了回应信徒祈求而特意建造起来的高塔。
但在该隐赫斯特境内，却是一座都没有，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信仰也是有等级的，凡人的信仰在神祇眼中也分高低贵贱，而我们恰恰是不被看好的那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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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单音词。
“你在听么？”李斯特问到。
“听啊！”
“那我还是给你讲讲泰瑞亚的一些美景吧！”
“什么？”
“云海？”
“在天空中的那些们？不是，在高山上，我们该隐赫斯特地势太过平坦，在泰瑞亚地势险峻的地方，很容易形成大片的云雾，当月光照耀在上面时，你就像是看到了蓝色的海洋！”
“那可真美！”艾尔莎轻声感慨道。
李斯特描述的非常简单，甚至根本就不算清楚，但艾尔莎仿佛能感觉到那种美丽一样。
“不止这些，泰瑞亚还有很多美丽的地方？”
“难道人不美么？”艾尔莎难得接了一嘴。
“没有你美！”
艾尔莎听完便咯咯地笑了起来，李斯特看着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不过笑着着笑着，艾尔莎便感觉到有泪水从上方滑落。
艾尔莎看到，她认识了这么久的富家少爷，再也控制不住了情绪了，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她的脸上。
当她感觉到这温热的感觉后，艾尔莎在这世界上的唯一遗憾，也彻底消失了。
她用力地抬起手掌，企图用掌心擦拭李斯特的泪水，但不论她怎么尝试，手指总是离李斯特差了那么一点儿。
“别哭了，你再这么哭，我也要忍不住了。
是我亏欠你的，我已经对不起你了，不能再让你伤心了。”
“没有！”李斯特带着哭腔道：“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不答应父亲，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该隐赫斯特不变成这样，你也不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误！”
“那我们也不会相遇！”艾尔莎疲惫地笑了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很庆幸····在我生命地最后一段时光是你陪着我，我也··喜欢你，李斯特少爷。
希望··下次再见面时，你不要····这么悲伤，你一定··要好好的。”
说完，艾尔莎的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在另一边，李斯特早已模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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