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伯纳德重新睁开眼睛后，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

    几天过去了，伯纳德从没见过如此安静的公爵府。

    喧嚣彻底离开了这里，肆意的狂欢也好像走到了尽头。

    他拍了拍脑袋，却发现脑子昏沉沉的，木木的胀痛感充斥在前额头处，这有点儿像宿醉的感觉，但更像是偏头疼引起的症状，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缓过神来。

    十几分钟后，伯纳德才勉强从柔软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环顾一下四周，他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他推断，这可能是自己身处的环境导致的。

    因为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就已经从热闹非凡的会客大厅里退了出来，对外宣称的理由是不忍心看到他的队员迎来悲惨的结局。

    公爵府管家奥古斯特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并给他寻找到了一处安静的休息室——安静地几乎好像不属于公爵府邸。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刻，伯纳德甚至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然而在那个时候，他的心中却充满着解脱后的痛快感。

    毕竟成为黑夜女士的信徒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这还是他身为银月女士信徒的前提下，作为相互敌对、相互仇杀的神祇，伯纳德的命运只能用悲惨来形容。

    作为一个间谍。

    不，这个词并不准确，作为一个潜伏在银月教会中隶属于黑夜女士的间谍，伯纳德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惊恐中度过。

    “外神族裔的走狗”，“旧神的忠实信众”是他向外人展示次数最多的标签。

    很多时候，他前一秒还在接待着某位教会圣职者，下一秒他就要去费力讨好某个外神族裔，身份的转变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困难，也因此，他接触到了许多常人所不能知晓的隐秘。

    往返亚楠与费伦大陆十数次，他能活着只能说他的运气不错。

    当然，还依靠着两位女士的赐福。

    黑夜女士的赐福让他能更加孰于心计，习惯尔虞我诈，银月女士的赐福能平复他的心境，使他免受于外神的侵扰，至于外神之血，它能让他的某个不存在的妻子一直存活下来。

    黑夜女士被他俗称为大老板，银月女士则是他心里面的二老板。

    前者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后者则完全没有搭理过他，要不是他现在还保留着苏伦女士的赐福，伯纳德甚至觉得自己都已经不是月之女士的信徒，伯纳德把这种情况归结于银月女士信众太多的原因。

    就在昏迷之前，很长没有对他发号施令过的大老板突然下了神谕，让他寻找一个隐秘处例行祷告，可就在他刚刚祈祷完，伯纳德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直觉告诉他，情况一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当他走进会客大厅门口时，里面横七竖八的尸体彻底坐实了他心底里的猜想，金色与红色的血液染遍了大厅里的每个角落，就像是写意派画家随手挥洒的笔墨；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也在表明着这里的惨烈状况。

    而在会客厅的中间，一个半米方圆的血池更是吸引了伯纳德的绝大多数注意力，直到现在为止，这个颜色鲜红的血池还在不断地向外面冒着气泡。

    伯纳德小心从地上的血池处蘸了一些血液放在手指间摩擦，片刻之后，又放在自己的鼻子前闻了一下。

    带有细腻颗粒感的腥臭血液无疑在向他说明着惨案发生的时间。

    一天前，当然，也可能是两天前。

    至于更准确的，伯纳德是判断不出来的。

    他迈步跨过血池，向会客大厅的更深处走去。

    作为该隐城贵族们消遣赌博的地方，黑蔷薇公爵府的大厅堪比一个大型的足球场，刚才的惨状只不过是其中一角。伯纳德没有兴趣去关注多少人死在这里，更不会关注是那些贵族，他想看看公爵府的管家奥古斯特现在到底如何，要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问他则是最好的办法了。

    再走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后，伯纳德终于找到了记忆里的那个房间。

    在哪里，奥古斯特曾接待伯纳德数次，两人更是愉快地交谈过一段时间，当伯纳德走过去时，却发现木门的门把还没有关。

    而在靠近走廊的木门下更是残留着一滩血迹。

    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了伯纳德的心头。

    “或许这个秘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伯纳德心想。

    他左手刚刚放在木门的门把手上，正要推门而入时，一股巨力突然从天而降，伯纳德整个人直接被巨力压的瘫倒在地，如同一只可怜的柴犬。

    “主人就在这里，姐姐也没有必要逮着一个忠犬撒气！”

    说这话的是奥古斯特，但伯纳德听出来这位表面兄弟的语调有一些不对劲。

    有些娘，也有些嗲。

    但伯纳德的情况并没有因此好转，在“奥古斯特”劝说后，伯纳德只觉得身上的压力更重了。

    不一会儿，一道清冷的女声传了出来。

    “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但也要看看是谁的狗，作为吃里扒外的典范，我觉得我已经足够仁慈了！”

    “姐姐是怎么知道的？我和这个月精灵可是很少联系！唯一的一次还是在最近不久。”

    女子哼了一声后便没了回应。

    可趴在地上的伯纳德却是琢磨出了许多信息，更是在一瞬间明白了屋子里这两个人的身份。

    如果他所料没错的话，这里面应该就是那对恩怨相杀的两位神祇的化身，同样也是伯纳德调侃的大老板，与二老板。

    作为目前费伦上最为强大的神祇，苏伦女士的出现次数可就要多上很多，相比较而言，黑夜女士莎尔却鲜有以化身出现，因为善用计谋，这位拥有着强大神力的旧神通常会隐居幕后，掌控这所有的局面。

    让两位旧神降下分身到此，伯纳德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程度。

    这时候他只想低下脑袋，再低下脑袋，最好让这两位老板都忽略掉他的存在并把他打发的越远越好。

    但这种念头也随着老朋友奥古斯特的一句问话，宣告了终止。

    “靠近些，我忠诚的仆人，伟大的白色圣母想问你一些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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