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灵一怔,脱口欲出:“娘娘,我……”
“谁敢!”
皇帝一声厉斥传来。
正欲将夏贵人拽起来的宫人赶紧松手,顿时跪了一地。
夏秋灵瞧见靠山来了,爬得贼快,想往皇帝怀里冲过去,却被皇后拽了一下,猛地往后摔在了地上。
玄玮要上前去扶她,于初梦挪了一步,挡住了他去路。
夏秋灵干脆也不起了,倒在地上小声抽泣,那模样委屈无助极了。
玄玮一手负在身后,看着于初梦,沉声问:“皇后,你这是做什么?”
“皇宫乃礼法森严之地,皇上更是万金之躯肩负社稷,我身为皇后,任由这等不知礼数的下贱之人媚上惑主,便是我这皇后的失职。”于初梦面不改色道。
玄玮笑道:“眼下你已尽力,是朕不听劝告不由你做主,怪不得你。好了,朕现在要把秋儿带走。”
凤仪宫众人都吓得不敢抬头。
于初梦却寸步不曾退让,挡在皇帝身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今日皇上要么废后,要么让我处置了夏贵人。”
夏秋灵听言,在地上柔弱无力的唤了声“皇上”,那拉长的尾音娇媚婉转无比,于初梦听得特别难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至于吗,这么多人在,她就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玄玮没去管夏秋灵,目光直直得看着于初梦,对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秋儿不知礼数?你知礼数?”
于初梦道:“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她从小就如此,有太后姑奶奶的庇护,她在宫里比大多公主还要恣意。且先帝器重她父亲,她又是父亲的独女,先帝也是允她不必太讲究礼数的。
玄玮当初立她为后时,也是口口声声这世上再没有任何条条框框束缚住她。
如今却来指责她的礼数?
玄玮点了下头,神情寡淡凉薄:“你既然提到礼数,那朕告诉你什么叫礼数。普天之下以朕为尊,没有人可以逼朕做个选择。朕说一,你不能说二,朕要庇护秋儿,你便不能动她分毫。”
夏秋灵看着这一幕,得意的勾了勾唇角。
于初梦抬起下巴望着他,望进他眼底,他竟然没有丝毫心虚。
“那就踩着我的尸体,带走你的秋儿吧,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她淡淡开口,玄玮眸光滞了一下,脸色迅速的沉暗下去,气场比方才明显冷了许多。
他们这样僵持着,玄玮迟迟没有再开口。
夏秋灵察觉不对劲,凄切楚楚得又唤了声皇上。
玄玮往她那儿看了眼,目光又回到于初梦脸上,生硬道:“秋儿出身薄寒,难免礼数有缺。只是皇后统辖六宫,事务繁忙,教导秋儿的事就交给阮妃,皇后觉得如何?”
夏秋灵心里暗喜,却不知皇上这话看似是在给她找后路,实则是保全他自己脸面的情况下,变相在给皇后服软。
阮妃跟皇后是什么关系,人交给了阮妃,也就等于交给了皇后。
只是夏秋灵不知,还觉得皇上对他袒护的厉害,她甚至寻思着,皇上既然这样说了,阮妃肯定是能护住她的人,她还听说过阮妃是个异国公主,先前也算得宠,其他就不得知了。
说到这份上,于初梦也无意做的太极端,针对夏秋灵也只是为了撬开她的嘴而已。
于初梦淡淡“嗯”了一声:“李嬷嬷,把夏贵人送去昭纯宫。”
李嬷嬷和另一位宫女搀扶夏秋灵起身,夏秋灵走到皇上身边时,楚楚可怜含情脉脉的望了他一眼,才跟着李嬷嬷离开。
玄玮在于初梦面前站着,谁也没挪步。
半晌后,他质问:“为何偏偏针对她?”
于初梦回道:“她不知礼数,媚上惑主。”
玄玮半个字都不信:“你不必糊弄朕,这个女人入不了你的眼,你要么跟朕过不去,要么是跟夏秋灵背后的人过不去。”
于初梦很惊讶他转变之快。方才夏秋灵在的时候,他一口一个秋儿,唤的那个甜腻。眼下人走了,立马成了“这个女人”,又或者连名带姓的“夏秋灵”。
这位皇帝的变脸艺术真是无论对谁都一丝不苟。
“你想多了,”于初梦解释道,“你宠个舞姬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朝臣忧心不安,自然会有人劝着我对夏贵人动手,也只有我能直接处置她了,这是我身为皇后职责所在。”
玄玮有些好笑得看着她:“朕只是与她同吃同住住形影不离了五日而已,何曾废寝忘食?你认为,朕会为了一个女人荒废朝政?”
“你会不会是一回事,旁人怎么看又是另一回事,你是皇帝,一举一动天下瞩目,我得替你着想。”
“替朕着想?”玄玮短促笑了一声,“你真会替朕着想?”
于初梦眸色淡淡,面不改色道:“你我是夫妻,若连我都不为你着想,这世上便无人再为你着想。”
事实上,她这是大发慈悲给他提了个醒。
真有人真心待玄玮吗?李公公?方太医?还是阮薇?大臣们也都是老狐狸,哪怕个别大臣原先同父亲不对付,可玄玮是怎么对父亲过河拆桥的,大家心里都是心知肚明,焉知自己不会被如此对待?
贤臣忠良主,显然玄玮并非良主。
玄玮对她口中的这句“夫妻”很满意,面色愉悦了不少,口气也软和了些,试探性的说道:“朕今夜尚未安排,既然已经到这儿了,不如……”
于初梦静静的等他把这句话说完,谁知他到“不如”就戛然而止,迟迟没了下文。
她很有耐心的等着。
玄玮唇抿成直线,看了她一会儿,说:“朕去昭纯宫。”随之转身迈腿离开。
于初梦恭送他的背影,他走路气匆匆的,跟谁惹恼了他似的,分明方才说得好好的?
这个人,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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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把夏秋灵送到昭纯宫,便对阮薇说:“是皇上的意思,劳烦娘娘您照顾夏贵人,老奴告退了。”
阮薇瞧着面前这位夏贵人,目光在她惨烈脸上停留。
夏秋灵刚在凤仪宫受了罪,是想来同阮妃好好相处的,可不敢再同她闹翻,便姿态谦卑的行了扶簪礼。却迟迟没被告知起身,还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正打量着自己。
她被这道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好一会儿后,小心翼翼的问:“阮妃娘娘,妾身出身卑贱,礼数不周全,有哪里做的不合娘娘心意的,还望娘娘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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