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是标准的农闲时节,农户就算想要忙碌生计,田地里也没什么可操持的了,何况辽饷一过,田间地头还能有多少人在,家里已经没有多少存粮了,出去乞讨逃荒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只有活活饿死的下场。
赵进领着本队上了官道后,一直走得很顺,没有闻香教的哨卡,实际上也不可能有闻香教的布置,谁能想到徐州会有人来到这边,谁能想到还是这么大队的人马。
看到昨天在官道上留下的暗记,确定距离曾家庄还有五里,轻骑探马又是重新撒开,而赵进这队则是全体下马,继续牵马前进,每个人都从怀里掏出饼子掰碎了喂马。
一边向前,一边不断接到探马回报,曾家庄外的确有哨位眼线,但仅仅是在曾家庄周围有,其他一切如常。
距离曾家庄还有三里,牵马行进的赵进本队没有什么声势,远远看着,充其量是大队的商旅。
上马,小跑,向前。
“清掉外围的哨兵,放手杀人!”赵进上马后的命令。
轻骑们多是忠心于赵字营的徐州江湖武夫,受不了家丁团练的纪律和训练,但侦缉游荡的本事不差,和边军的夜不收比起来并无逊色,虽然赵进对这等并不满意,不过用在这里已经足够了。
此次行路,赵进有严令,妄杀者斩,妄进者斩,遇敌迎战者斩,不得暴露,不得自恃勇力冒进,不得贪功迎战。
的确沉闷无趣,但这次行动的要务就在于不暴露,一旦暴露,全身而退不难,却没有办法救人了。
得了赵进的这个命令,憋闷许久的这些剽悍轻骑各个振奋,打马领命,吆喝着冲了出去,轻骑四散冲出之后,吉香看了眼赵进,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从左向右的划着圆圈。
低喝开始在队伍中次第响起,每个人都在催动坐骑,马蹄踏地,铠甲碰撞,声音轰隆响起,赵进一抖缰绳,催马缓缓向前,以他为第一排第一人,队伍缓缓向前。
平地广阔,距离三里已经能很清楚的看到曾家庄了,在郓城县外,又是有几百武装丁壮的大庄子,根本没有什么响马盗匪来招惹,自然没有土围遮蔽,一马平川,甚至还能听到在庄子另一面传来的锣鼓呐喊,也能看到这边不多的哨位惊慌奔逃,却逃不过轻骑的箭射刀砍。
赵进本队的马匹没有撒开来狂奔,始终控制着速度,只不过骑兵们已经开始勒住缰绳控制坐骑,免得跑得太快。
曾家庄的空场上烟尘扬起,锣鼓和呐喊喧天,空场上众人努力表现给大棚里的闻香教主和各路头目,大棚下的那些人物则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中。
赵进对身边说了一句,吉香又是举起手中长矛,左右大幅摆动,马队中吆喝连声,以赵进、陈昇、吉香、刘勇为标准,各队向着左右展开。
“杀!马前不留活口!”赵进略抬高了些声音,吉香单臂举着长矛,猛地向前一挥,每个人都呐喊起来。
突然爆发的呐喊声压住了场中所有的声响,正在演练的闻香教队伍外围已经发觉了不对,已经在漫天尘土中看到了从场地角落冲进来的马队,阳光下,烟尘中,骏马上骑手铠甲闪烁寒光。
“收拢..退..”有人在嘶声大喊,只不过这声音在喧闹中隐隐约约。
早在接近的时候,赵进身后几排带弓箭的骑手已经将兵器挂在马鞍边上,张弓搭箭,吉香长矛一挥,箭雨呼啸着泼洒出去。
惨叫连声,外围的队列好像被镰刀割过的麦田一般,瞬时倒下一片,只不过这惨叫很快就是戛然而止,赵字营的马队毫不留情的践踏了上去,所过血肉四溅,骑手身披铁甲,加上马匹的重量,肉身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血肉和惨叫并没有让更靠内的一些人反应过来,尽管他们听到了蹄声如雷,听到了呼喊,看见了如同铁壁的骑兵马队,但他们依旧反应不过来,
郓城县四周是闻香教总舵所在,到处皆是耳目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人,这里人人皆是信众,一声呼喝,随时可以有百人千人万人涌动,在这边官府和官差所说的话没有丝毫的作用,这里就是闻香教的教国。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袭击,就算有人奔袭异动,十里几十里甚至百里之外就会有预警传来,怎么会事先毫无知晓。
而且那里来的铁骑,那里来的这么多马,那里来的这么多铁甲,那里来的如此雄师!
就算是乡野间的农夫见到马匹奔跑也会下意识的闪躲,更不要说场中这些训练有素的武夫,这里面甚至还有边军中的骨干,更知道怎么应对骑兵。
可现在众人唯一的反应就是错愕,甚至觉得迷乱,骑兵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就不该有骑兵!不止一个人觉得自己面前出现的是幻像。
大明什么时候有这样一身铁的骑兵,这难道是什么真空家乡里跑出来的天兵天将吗?
长矛刀斧并不是幻像,马匹嘶鸣也不是幻像,那如墙似壁的队列也不是幻像,就在眼前,已经开始冲杀!
马队前列血肉横飞,一直向前冲过十几步之后,马队的冲势总算放缓了,空场上闻香教的各支武力拥挤乱跑,没有组织起任何的抵抗,他们甚至没有组织起撤退和逃跑,这时拥挤在一起,等待他们的只有屠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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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空场,地势宽阔平坦,赵进率领的马队在行进中展开成横队,长度远远超过空场中的千余青壮,将闻香教这些精干武力遮蔽其中。
第一排的骑兵手中长矛大刀不住的刺杀挥砍,后排的骑兵大多放下兵器,会射箭的都在张弓搭箭,不住的将箭支抛射前去,只要射过去,那就能杀人。
一个个人倒在马下,一个个人中箭倒地,然后被马蹄践踏,此时依旧尘土扬天,可尘土却隐隐约约带着血色,此刻曾家庄就是修罗场,就是人间地狱。
土台大棚下的众人也是呆滞万分,刚才还在敬服空场中的精锐,刚才还在自豪自己展示的力量,每个人都对将来的前景神往万分,可就是突然之间,一支马队杀入,然后就是摧枯拉朽,就是彻底的土崩瓦解。
来的太突然太快了,谢明弦喊出那声不对之后,场中就崩溃了,即便有一两个人想要收拢队伍,也在这样的混乱中无计可施,很快就被淹没无踪了。
除了谢明弦之外,自徐鸿儒以下,每个人还都不知道场中发生了什么,而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到有一支骑兵冲了进来,他们和下面的丁壮所想的一样,这根本不在常理之中。
地面在颤抖,大棚在颤抖,如雷蹄声充斥耳中,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站立不稳
大棚之下,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满脸迷惘,只有徐鸿儒的护卫反应不慢,已经紧忙围了个圈子,就要带着徐鸿儒快走。
不过来不及了,四百骑兵冲击一千步卒,又是这般摧枯拉朽,并不需要太多时间,惨烈的过程极短,骑兵前队已经到了那土台大棚之前,有人吹响了尖利的哨子,人喊马嘶,马队停住了。
知道这个时候,大棚下的一干人才反应过来,他们被扬起的尘土呛着不住咳嗽,可谁也顾不上这个,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马队,健马、铁甲、利刃,森然杀阵!
刚才他们还为下面的闻香教各支力量惊叹赞叹,可看到眼前这马队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读过书的,突然间想起了土鸡瓦狗这个词,比起眼前的铁骑,自家那些力量就是土鸡瓦狗!
到此时,闻香教的这些人才知道惧怕和恐惧,站在中间的徐鸿儒眼神涣散,浑身颤抖不停,其他人更是不堪,有人脸色苍白,有人直接失禁了,就那么瘫在地上。
赵进就这么直接冲进去,直接杀到了土台之前,本以为是一次让敌人猝不及防的突袭,却没想到闻香教正在校阅兵马,但这个校阅也不值一提,这些力量,直接纵马踏过去就是。
人到土台之前,赵进才勒停了坐骑,透过面甲的缝隙看着土台上那些神情各异的丑类。
“散出一半,把溃散的人兜住,别放跑了,不战者不杀!”赵进下令。
命令很快就是向着各处传出去,队伍两翼各有一队散开,好像一张大网朝着四周撒开。
从空场角落冲杀到土台前,闻香教的各支力量死了足够多的人,终于有了可以溃散的空间,然后一哄而散,朝着四面八方跑去,再忠心的人也不敢去迎战,因为那是必死无疑的下场。
不过溃散的人也跑不过追上去的马队,更别提外围还有放哨游荡的轻骑,土台上的那些人登高望远,倒是能看得清楚,马队骑兵喊出这不降不杀之后,溃逃的丁壮们纷纷跪地,没有一丝抵抗。
“这一身铁要多少银子?耗费这么大为什么?”看着下面森然排列的马队,大棚下的闻香教众人居然先想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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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明天出差,但更新不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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