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沉默了会,开口扯开了话题,他狞笑着说道:“清江浦这伙生意人也在打这些团练的主意,昨晚还有人拿着银子来找我和鲁大,说什么这本就是商会的护卫,商会出银子供养的,以后还会加倍供应,让我们安心做事,听商会的吩咐,他们倒是敢想,这支团练,莫说我个副手没办法乱来,他鲁大想乱来也动不了!“
“上面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安排你在这里也是好事,不管怎么样,你都有个出路,都牵扯不到你,等一切落定,再做打算不迟。”黎大津还是很沉稳的分析,李和信服的点点头。
说完这个,黎大津停下脚步,静默半响叹了口气说道:“这世道越来越不对了,不管什么人都想着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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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这凤阳守备太监的马队汇合,等于是增强马冲昊这一队的力量,大家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管南京那边,还是狼山那边,都表现的很冷淡。
眼下局面一片大好,多一个人来,就多一个人分润好处,装进口袋里的银子向外掏,谁也舍不得。
何况这凤阳来的队伍过来之后就明确提出,大家共襄盛举为国锄奸,就不能分彼此,先前清江浦各处供奉上来的银子他们也有一份。
那可是白花花的几万两银子,这么大一笔巨款几位头目和下面的骨干已经商议好怎么分了,别看南京的魏国公府和狼山副总兵没有亲自前来,可都派了亲信的管事和账房,就是怕下面人贪墨。
这突然冒出来一队,说他们也要拿一笔,凭什么?你看守中都皇陵的守备太监尊贵,我魏国公府和狼山副将也不卑贱。
已经七月十六了,可大伙依旧没有动身的欲望,清江浦上上下下供应的这么充足,多享受几天多好,都说那徐州是个荒僻穷苦地方,去了也无趣,再说那赵进也跑不了,担心什么呢!
在清江浦呆了这么久,该送银子的都送完了,豪商和各家甚至都谈好了各处产业的分配,谁家占多少股,今后怎么支付红利,这些都已经谈的很明白了。
到这个时候,马冲昊又是焦头烂额。
“兵贵神速,我们现在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快有十多天,再不去徐州,恐怕会有变数!”
“沿途一定要大张旗鼓,把捉拿逆贼的声势散布开去,这可是马大人你自己说的,现在怎么要变卦?”对马冲昊的咆哮,徐铁彪和施坪敖都丝毫不惧。
对这些回答,马冲昊当真是哭笑不得,他盯着几个人说道:“别觉得现在拿到手的丰厚,别被那些分配的红利晃花了眼睛,等去了徐州,拿了赵进,我们所得十倍百倍于此,我们若是不动,这些都是虚的!”
“马大人,熊公公可是说了,缉拿反贼的勾当,他老人家也是知道底细的,可现在我们来了这么多人,每个人才拿了不到二两银子,这交代不过去啊!”凤阳守备太监熊海派来的千总姓胡,站起据理力争。
看这位虎背熊腰的胡千总,屋子里众人都没有什么好气,马冲昊的脸色也是沉了下来,这个混账每日里就知道嚷着分钱,他在这边折腾没完,结果徐州参将周宝禄那边也给引了过来,现在周宝禄的儿子和账房一天到头朝着这边跑,可偏生周参将不能得罪,他那边好歹也有三百多号骑兵,而且是徐州本地武将,不管带路还是之后的收尾,都要这周宝禄来帮忙操持,所以周家已经分了一块走。
在七月十八这天,满不情愿的各路人马总算从清江浦出发了,一路上那位胡千总还是絮叨不停,因为他没有拿到想要的。
不要说凤阳来的人不停埋怨交涉,其他各路人马也都是怨气满腹,原因无他,在这清江浦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有酒有肉有女人,每日里也不用操练,妙的是还有银子发下来,这日子过得好像神仙,恨不得一辈子如此,去徐州做什么,抓了赵进又能怎样,好处还不是被上面拿了。
马冲昊之所以能把这些人马带走,原因也很简单,再不走的话,南京镇守太监也要派人过来了,这就是要多个分钱的,而且魏国公府和锦衣卫那边都带来了不少消息,说是南京兵部尚书和应天巡抚以及凤阳巡抚这段时间书信往来颇为密切,已经注意到了徐州有人谋反的传闻。
再不快走,南京镇守太监的人过来都算好的了,因为这个最多分一份,等文官们掺合进来,且不说大家还能不能分润到,甚至都有可能事后背上黑锅,有明二百余年,这个门道大家早就清楚了。
出清江浦,过清河县,经桃源县、宿迁县,然后就是邳州,清河、桃源、宿迁三处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可拿,反倒沿路有不少过来告状的,说是现在盗贼频发,大案连连,请朝廷兵马扫清贼匪,平靖地方。
这几处赵字营没有插手,只不过放置了云山客栈作为中继,可因为赵字营在,当地的江湖绿林人物也不敢乱动,但赵字营一撤,大家却肆无忌惮起来,而且赵字营给大家一个先例或者说错觉,让各路牛鬼蛇神觉得自己只要能打,也能建立这个局面,这更让各处烽烟四起,虽然没什么大乱子,可和辽饷催逼出来的流民难民混杂在一起,让地方上也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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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告状恳求,除了士绅之外,还有地方官吏,对这些,马冲昊他们当然不会理睬,推辞的理由也很简单“本官公务繁忙”。
这么一路清汤寡水的走过来,到邳州境内的时候,他们这一队上上下下都是摩拳擦掌,邳州自从运河改开迦河之后,也是兴旺富庶起来,在清江浦大伙都已经刮了一次地皮,在这里是不是也有不小的收获。
不过带路的周参将属下,甚至没有让他们进城,而是直接去了邳州城池西侧的营盘里。
“不是我家将主藏私,而是这边的豪强心向赵进,偏生家家好武,真要闹将起来,那可就是大麻烦,也多亏马大人的手段高明,用平叛抓贼的大义压过来,这才让他们不敢妄动,不过大事在即,还是不要撩拨了。”
听这带路的人说得恳切真实,大家也就暂时按捺住了不满,马冲昊更是豪情万丈的说道:“这等地方豪霸都是墙头草,别看他们现在虎视眈眈,等我等抓了罪魁回返,跪在马前的就是先前这等。”
在邳州这个营盘刚刚安顿下来,就有人听到马冲昊和周参将大吵了起来,弄得其他不相干的几方面颇为紧张,按照大明营头内的规矩,双方接下来拔刀火并都有可能,不过马冲昊和周宝禄的手下倒还和气,只是聚在周围待命。
吵闹的原因在晚上大家就都知道了,只不过在酒宴上没有人提起,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和分守徐州参将周宝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言谈甚欢。
参将周宝禄原本要派出亲卫三百二十人,可到了邳州才知道他只能拿出一百五十人了,虽说现在已经近两千的精骑,不差这一百多人的数目,可事先答应好的却不做,更过分的是还按照从前商量的份额拿了一笔银子走,没那么多的本钱却要那那么多的分红,当大家脑子不好用吗?
之所以还能跟没事人一样,无非是周宝禄把银子退回来了一部分,居然还能退,这让其他几路也惊讶不已。
徐州参将周宝禄这么好说话的原因很简单,他自己也觉得惭愧丢人,他手里的亲卫家丁,用银子喂饱了,每日里训练不停,用起来和自己子侄一样的那伙家丁,居然人人告假,有抽刀不小心把手划破的,有开弓拉伤了大筋的,还有骑马不小心摔下来断了腿的,理由林林总总,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实在不能跟着平乱抓贼了。
“在马贤弟面前,这脸丢干净了,我这些儿郎整日里看见那小贼的营头,已经没了胆气,实在不敢去打,甚至连照面也不敢,为兄也不敢奢望多些,就听马贤弟安排吧!”周参将自己把话说得很明白。
马冲昊自家却纳闷了,禁不住追问说道:“周兄,你手底下的这些亲卫看着不比边军什么的差,怎么连一个土豪的团练都怕,是不是被那赵进拿银子买通了?”
“那小贼要是舍得花银子给我倒好了,徐州内陆地方,没什么大战,他们也惫懒惯了,加上和徐州三卫千丝万缕的,动不了手也正常。”周宝禄却不肯把话说透,讲了两句就绕开。
马冲昊眉头皱的更紧,他又是追问一句:“几年前城下平定流贼那一战,也算朝野轰动,怎么..”
他也是知情知趣的性子,看着参将周宝禄脸色难看,就没有继续问下去,毕竟在这个徐州地方,还要依靠着周参将的指引带路。
在清江浦松懈下去的骑兵们,经过这一路北上,到达邳州东边营盘的时候,总算将精气神收拾了回来,有些临阵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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