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现在情绪失控，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母女连心，怪不得她会梦到柳凤姑，原来她的日子居然过成了这样。

    “英子，娘知道你也不容易，娘也想你啊……”柳凤姑说着也哽咽起来，母女二人几年未见，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形，当即就抱头在街上哭了起来。

    楚灵月没有立即拉开她们，良久，才上前慢慢将二人分开，将自己的头仰起来，把眼泪逼了回去，然后开口：“娘，我们快把外婆扶回家去啊，难道要一直在这里么？”

    “是了，娘我们先回家再说。”李秀英现在情绪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她听到楚灵月的话才从柳凤姑肩膀上抬起头来，抹了抹眼泪，搀着她往家里走。

    “哎，我早就想让村里的邻居带话给你，想在去之前再见你一面，就是怕你见到我现在的样子难过，所以才一直没敢给你带话，最近的一段日子我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也越发的想念你，要是你再不回来，我还准备等秋收之后看腿脚是否能灵便些再去看你，怎么也得见你最后一面。”

    柳凤姑声音沙哑透着一股苍凉，边走边絮絮叨叨的和李秀英说着，三人听了更加的心酸。

    “娘，你还年轻，说什么去不去的，你是存心叫女儿也活不成了么？”

    李秀英搀着柳凤姑的胳膊，听她说什么去不去的，心中顿时一惊，再看柳凤姑现在的样子，两年多前自己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还好好的，身体也硬朗，腰板挺直，下地干活回家做家务一点都不误事，这才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哎，娘年纪大了，总有离开的一天，谁还能一直活在人世间？娘早日走了，也是早日结束在这世间的历练折磨，娘只求不带累你们，走的时候儿女都守在跟前就满足了。”

    柳凤姑端着的碗里还有半块石头一样硬的玉米面窝头，楚子青小心的接过来拿在手里，要不是柳凤姑自己不肯，楚子青就要将她背回去了，四人边说话边走回了柳凤姑的住处。

    到了自家门前，柳凤姑见门口停着一辆牛车，心中根本就没想到这是楚灵月几人赶来的，她蹒跚着上前几步就问那牛车上的伙计：“这后生是谁？在我家有事么？”

    柳凤姑除了腿脚不灵便腰部弯曲外，人并不糊涂，还是很精明的，她见那伙计坐在牛车上不动，便怀疑的问出口，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也没有这么一门亲戚。

    “娘，这是我们来的时候搭的车。”李秀英忙上前扶着她解释道。

    “哦，你们是坐着牛车来的？”柳凤姑虽然有些怀疑，但是眼中还是闪过一丝高兴的神色，能坐着牛车来，看来女儿的日子是见好了。

    “是的，这是月儿从清泉庄和人家借的车马，月儿，子青，快过来见过外婆。”

    直到现在李秀英才缓过来些，她伸手一招楚灵月和楚子青让她们正式过来拜见外婆。

    “外婆。”二人齐齐叫了一声柳凤姑。

    “诶，这就是月儿和子青？月儿都长这么大了？”

    柳凤姑也到此时才顾上端详两个外孙，尤其是看到楚灵月长得水灵灵的，聪明可爱，透着一股古灵精怪的劲儿，一点都不像农家姑娘，顿时想到了她小时候，她抬手摸了摸楚灵月的头，爱怜的说道。

    “是的，娘，月儿小时候你见她的那会儿子青应该已经记事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您。”

    “我记得，娘，外婆，我记得你的。”楚子青和李秀英说完之后又转头和柳凤姑说道。

    “外婆，多亏了你，我才活了下来，月儿以后会孝顺您的。”楚灵月抬起脸小声的说道。

    “诶，好孩子，好，好，你这么乖巧懂事外婆就放心了。”

    几人说完话柳凤姑掀起衣衫从布兜里拿出一把钥匙交给李秀英，李秀英开了锁几人才进了屋，柳凤姑家是一进一开的房子，一间灶房一间卧房。

    进到里面看了里面黑七八糟破烂不堪的几件摆设和一贫如洗的屋子，李秀英眼睛一红又要哭起来，楚灵月不住的劝着她才罢休。

    伙计这时从牛车上下来，默默的将她们拿着的东西搬了回来，然后自己待在外屋，楚灵月几人在里屋。

    李秀英吩咐楚子青去外面拾柴禾回来烧火，先滚点水，待娘几个叙叙话再做饭。

    楚子青知道他在这里也插不上嘴，所以答应了一声就去烧火，那伙计的本来就是德顺楼里的伙计，平日里也做惯了营生，干坐着闲不住，也招呼一声跟着楚子青一起出去了。

    “娘，这几年你都是咋过的？我大哥和二哥呢？”

    屋子里祖孙三人上了炕，李秀英就打开了话匣子，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柳凤姑这几年的生活，她已经憋了一路了。

    “哎，你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你大嫂和二嫂不是闹了吗？让你以后别再回来了，那次之后我就和你舅舅他们闹翻了，我自己搬出来单过了。”

    柳凤姑一边拉着李秀英，一边拉着楚灵月，她虽然娶了两个不孝顺的儿媳妇，但她也不是没骨气的。

    楚家人多地少，一日三餐基本上吃不饱，柳凤姑家还算可以，种的地收的粮食和些野菜起码能解决温饱，李秀英最后一次回娘家的时候宋美兰拿出三尺花布让她拿着给了柳凤姑，临走的时候柳凤姑也从家里舀了一小布袋玉米面给她装着，没想到两个媳妇上门来大闹一场说柳凤姑偏心。

    二人说嫁出去的女儿还经常接济她，小姑子每次回娘家一趟就恨不得将娘家的东西搬空，柳凤姑当时就动了气，说她自己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两个媳妇却不依不饶，吵翻了天，还骂李秀英不要脸，让她以后不要再上李家的门。

    最后柳凤姑被气病了，李秀英照顾了她一天，第二日等她好些就动身两手空空的走回了楚家，走之前她偷偷的去见了两个嫂子，说自己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她们要答应她对柳凤姑好一些。

    李家两个嫂子听到李秀英说以后不再回来便答应了她，承诺只要以后她不再回娘家，她们就会好好侍奉柳凤姑，为了让柳凤姑不再难做所以李秀英那次走了之后就两年多没再回娘家，谁知道柳凤姑居然成了这样，现在她心中后悔也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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