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岳父岳母也真是,明知道今儿要闹腾一整天,还不给吃些东西垫垫肚子,饿坏了如何是好?
楚雁回推迟不过,单手摸索着打开纸包,摸出一块桂花糕悄悄的从盖头下面喂进嘴里,就在这时,她感觉到那道视线再次停在了自己身上,倏地抬头看去,只见那黑袍人又出现在了人群里。
为了避免眼花看错,她揉了揉眼睛,很确定自己没眼花!的的确确是有个黑袍人站在前面不远处的人群中,由于他的身高比周围的人高出一大截,所以看起来极为的突兀。
尼玛,什么人在装神弄鬼?要不是今儿是姐的好日子,姐定要亲自将你揪出来!
悄悄扯了扯贺连决的衣袖,楚雁回视线并未从那个黑袍人的身上离开,“景大哥,你再看。”
贺连决看过去,只见那个黑袍人忽地掀开兜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精致的绝色倾城的中性的熟悉的脸!
之所以说他中性,是因为那张脸肤如凝脂,眸若点漆,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这些用以形容女子的句子和成语用在他的脸上,一点也不为过,但是却能一眼看出是个男人。
在他的脸上,她似乎看出了她家男人的俊,上官誉的雅,阮二的媚,南宫琦的漠,还有一股她还不曾遭遇过的邪。不过最最让人觉得醒目的是,他眉心那点如血般妖冶的朱砂痣!
那颗痣曾出现在她的梦中多次,她曾愤恨过他掳劫她给她带来的困扰,也曾因为决然的射出的那一箭而感到过愧疚。她或许心狠,更能做到杀人不眨眼,可是她到底不是嗜杀的人,也从不杀无辜的人……可他恰恰罪不至死。
此时再看见他,心中少了愤怒,多了份释怀。还好他没死,否则,那粒朱砂痣将成为她心底许久都无法磨灭的梦靥。
贺连决眼睛危险的眯起,“轩辕玥那混蛋还真是命大,身上中了一箭,又从那样高的地方摔下去竟然都没能把他给摔死!”
话落,正欲向身后的轻弦等人打手势,楚雁回忙往他的身边靠了靠,柔声道:“景大哥,今儿好歹是咱们的大喜日子,如果他不捣乱,咱们便放他一马吧。”
贺连决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轩辕玥所在的地方,心中虽是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却还是依着楚雁回的话点了点头。
轩辕玥将贺连决忽略得彻底,一双狭长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楚雁回,像是能透过两层轻纱看透她一般。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恨、有痛、有失落……
其实若是细看,你会发现他眼底的深处有着深深的受伤感。
楚雁回虽是盖着盖头,但是依盖头的轮廓,不难看出她的视线定然是望着轩辕玥方向的。她看到了轩辕玥眼中的恨意,却没有发现他眼中的痛和伤感。可是这一点,贺连决却是发现了。
他冷冷的斜睇着轩辕玥,挑衅的朝他扬了扬下巴,甚至揽在楚雁回腰间的手往自己的身边收了收,好似在对他宣示主权。
他的女人有多优秀,他自是清楚的,所以轩辕玥喜欢上她一点也不奇怪。
按他的想法,趁着轩辕玥在京中的时机杀了他以绝后患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只是他已经答应他的女人暂时放他一马,那便不会食言。只要他老老实实的离开大昭,之前的事他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他若敢在他的婚礼上撒野,他势必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大昭的土地!
花车缓缓的驶向轩辕玥的位置,只见他收起眼中的繁杂的色彩,对着楚雁回邪肆的笑了笑,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说了句什么,便闪身进了人群,须臾就看不见他的人影。
楚雁回看懂了他唇语表达的意思,他说她是狠心的女人,他迟早会报那一箭之仇。
呵。
楚雁回无声笑笑,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他之间隔着一个国家,隔着战争,就算他朝落在他的手上,也只能说她没本事,被他报仇,她也绝不会有怨言!
只是,今后的她还会如上次一般好欺负吗?
不,绝不!
显然贺连决也是看懂了,眼睛危险的眯了眯,放在楚雁回腰间的手也不由得紧了一下,轻声道:“娘子无碍,为夫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楚雁回收回视线,转向贺连决会心一笑,“嗯。”
花车在整个上京城走了一周,在吉时的时候终于到了磅礴大气巍峨壮观的靖王府门前停下。
顿时礼炮轰隆,锣鼓喧天,响切云霄。
贺连决抱着楚雁回下了花车,跨过火盆才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然后接过喜婆递来的红绸花球,将红绸的一头递到楚雁回的手上,才在一众前来靖王府参宴观礼的年轻人的簇拥下进到喜堂。
喜堂之上,靖王贺靖仇一身蓝色华服,抿着唇正襟危坐,并没有一丝即将娶儿媳妇该有的笑颜和喜悦。只是作为靖王府的男主人,贺连决的父亲,他就算再不喜欢楚雁回,也会顾全靖王府的颜面,接受一对新人的跪拜。
由于靖王没有正妃,纵然文侧妃深受宠爱,在靖王府如女主人般的存在,可她到底是侧妃的身份,也绝不可能会有让一个侧妃坐在高堂之上,来接受嫡长子嫡长媳跪拜的场景,以免落下笑柄。
是以,在贺靖仇身边一桌之隔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头发半白,身体富态,看起来五十来岁满眸犀利的老妇人,眉宇间和太后有些相似,不用猜便知道她是太后的妹妹、贺靖仇的母亲、贺连决的祖母、靖王府的老夫人田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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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一双犀利的眸子看,楚雁回便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她与贺靖仇一般,沉着一张脸,丝毫没有府中办喜事的喜悦,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缓缓朝喜堂走来的楚雁回身上,足可见她也是不喜欢这场婚礼的,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出于无奈罢了。
这倒没什么,让楚雁回觉得有些膈应的是,她居然穿着一身黑色的绣墨菊的对襟锦袄,配着一双黑色的绣花鞋。虽然她气质高贵,天生贵胄,这身衣裳穿在她身上看起来也很是合身,不过在自己的亲孙子的婚礼上穿黑色的衣裳,这是有多不喜欢贺连决这个孙子?!
呵,既然她第一次踏进靖王府的大门便给她来上这样一出,那么也不怪她今后不懂得敬老!
显然贺连决也注意到这一点,是以自踏进大厅的门槛后,便浑身戾气深重,使得周围原本正喧闹喜昂的宾客都倏地噤了声。
“……”眼看贺连决就要发作,景天淡淡的道:“决儿,正事要紧,别耽误了吉时。”
两边的人群中,贺连奕母子几人看到贺连决肺都要气炸的样子,心底是止不住的高兴。
贺连决眼中划过一抹戾气,收起满腔的怒火,对司仪颔了颔首,便听司仪高声说了一番溢美之辞后,唱喏道:“一拜天地。”
贺连决忙带着楚雁回朝着大堂的门口跪拜下去。
待他们起身后,司仪又唱道:“二拜高堂。”
贺连决这下子改握着楚雁回的手,带着她朝着坐在贺靖仇下首位置的景天和白绫秋跪拜了下去。
楚雁回微微怔忡了一瞬,便跟着贺连决跪下,盖头下的嘴角微微上翘着,心里更是感到非常的痛快和解气。
景天对于贺连决来说,就是再生父母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贺连决。所以相较于贺靖仇这个有名无实,没有尽到父亲责任的生身父亲,他更有资格接受他们的跪拜!嗯,就算现在不跪,婚礼后去镇国大将军府认门,也是要拜了,还不如今日就跪了。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个举动让她感到解气。此举狠狠的打击了田兰和贺靖仇,可说是给了他二人重重的一记耳光。
不由暗自吐了吐舌头,在心里对她家男人点了个赞。
她楚雁回一向就不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对于那些故意找茬的人,她向来是能忍就忍一忍,不能忍的时候就会开始还击。
虽然她并不在意这些,可是田兰在她的婚礼上这样做,分明就是给她添堵和找晦气,她都不安好心了,她如何还能忍?所以在有机会给田兰迎头一击的时候,就绝不会放过。
堂内堂外的宾客们纷纷噤了声,讶然的看向田兰和贺连决,硕大的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一时间里,大厅里除了贺连奕母子三人隐忍着笑意外,众人莫不是表情木讷。
哼,得罪了老夫人,楚雁回想在靖王府好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贺靖仇感觉到众人的视线打在身上,神色稍稍有些不自然。可田兰的脸上就不那么美了,怒气倏地从胸腔里喷薄而出。
她重重一拍身边的桌子站起来,咄咄逼人的道:“贺连决,那乡下丫头不知轻重不实礼数到了罢了,你堂堂靖王府世子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不等贺连决做出回应便又看向景天夫妇二人,“景大将军,这便是你教出来的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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